送走了曉雯的爸媽,回來的路上,歐陽沾對曉雯說:過幾天,我會把友麗幫你拍的那個照片的報刊拿給你啊。這人啊,不管做什么事,有的時候你還別說,真的需要包裝和宣傳。你看啊,往小了說,比如那些眼花繚亂的商品;往大了說,比如現(xiàn)在的明星和他們的作品,這些都需要相應的包裝和宣傳,才能達到一些預期外的效果和反響。酒香不怕巷子深,這話恐怕也不是完全適用的。
曉雯說:你說的是有些道理,但我認為也不能完全為這些所累,否則,到最后心態(tài)都亂啦,也出不來什么好的品質了,不管是商品還是人,都是這個規(guī)則。
嗯,這話我贊同!凡事不能忘了本心。歐陽沾在一個紅綠燈路口停下,繼續(xù)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本心不能忘,但也不必太過執(zhí)著,路到盡頭,拐不過去了,就應該適當學會換個方向。
曉雯用余光斜了他一眼道:你又想表達說明什么呢!咱能不能好好地聊天,盡量少說教啊。
前方路口變成綠燈了,歐陽沾嘿嘿一笑,他搖了搖頭繼續(xù)開車。
沒過兩天,歐陽沾拿來刊登著曉雯畫展的刊物給曉雯看。標題是:“小荷初露,筆觸蝶舞”——青年美女畫家之展,曉雯一臉掩飾不住地興奮,一面翻閱著,一面說:這個我一定要好好收藏著,等將來我老了,也可以跟下一代炫耀幾下子嘍。
歐陽沾笑道:這才是你人生的初始階段呢,這就滿足啦!路還長著呢,慢慢努力好好發(fā)展吧。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道理我懂,多謝你鼓勵??!
唉,真是沒辦法啊,為什么我每次都是真心想要為你好的時候,你總是覺得我在說教呢。隨你啦,我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歐陽沾開始煽情。
曉雯還是不太習慣他這樣說話,打斷了他的話:總之,謝謝你!我一定不會過于懈怠的。好啦,你也去忙自己的事吧,我也要忙嘍。
歐陽沾見曉雯只看完了自己翻開的那一頁,便合上了收起來放進包里了。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同時,曉雯看出來他有話要說。
你還有什么要交代的么?怎么還欲說還休的樣子,這不像你的風格啊。曉雯咯咯地笑起來了。
嗯,沒什么,沒什么,你…先忙吧,報紙收好了就行了。歐陽沾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曉雯撇了撇嘴說:真奇怪啊你,今天怎么神神秘秘的,不說就算了,我忙去了。
歐陽沾牽動嘴角似笑非笑轉身往外走了,走出門外了又回頭遲疑著,最后還是走出去開著車走了。
曉雯,前陣子因為那個心里的結,而遲遲不愿與岳風多說話。而今晚,她或許因為太興奮了,抑制不住內心的喜悅,心情大好的時候,仿佛很多問題都可以化解。有些問題,她不想再去多做糾結,起碼在今夜,她不想破壞自己的心情。
今晚,岳風回來得還算早,才過了九點,他竟回來了。很久了,曉雯沒有再聞到這股她不大喜歡的酒精味,一種經過胃酸發(fā)酵過的酸臭味!——她很膩煩。原本,打算拿出報紙給岳風一起分享自己的快樂,給他一個驚喜,可現(xiàn)在,她瞬間打消了這個念頭。臉一沉,她冷漠地看看他,準備洗漱去了。
誰知,岳風也拿出一份報紙放在桌子上。有些迷離的眼神看向曉雯,說道:你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曉雯被他問得愣住了,疑惑地看著他不明所以。冷冷地回答說:本來有話說,但現(xiàn)在似乎不必要了。
哦,哦,不必要了,懂了!看來提都懶得提了,好!真好啊,大畫家!岳風苦笑了一下說。
曉雯更加不解其意了,看看他放在桌上的報紙,猜到了幾分,便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并不是不告訴你,前段時間你一直在忙到啊,每天見個面都那么難,所以,沒有跟你說。
呵!是啊,我忙到半夜回家,你可不是沒有機會跟我說話么,這個怨我,是我的問題。岳風嘲笑的表情,讓曉雯很不舒服。
曉雯忍不住了,一把拿過報紙攤開來說:這件事并不是我弄的,我更不是故意不對你說啊,你陰陽怪氣的干嘛,還喝了這么多酒回家,好像我做了什么讓你那么郁悶似的。
你沒有問題,都是我的錯。沒事了,早點休息。
這是什么?這個照片誰給你拍的?曉雯翻開另外一面的時候愣了。那是誰?看到岳風在排練的一組照片,曉雯認出那是樹村的背景。她的腦海里忽然跳出一個名字,對!是她,一定是的。女人的直覺告訴她,這世上偏偏就是有這么離奇的、可笑的、荒誕不羈的事情。這一刻,她在沒有驗證答案的情況下,情緒已經不能自已……車站……相機……背影……挽住岳風的胳膊,是了是了是了……這是讓人實在無法理解的巧合。
也許,這就是上天的安排吧!也好,大家坦誠一些吧,這樣可能沒有現(xiàn)在這樣讓人感到心累。
于是,曉雯定定地看著岳風,一字一句地問道:友麗,是友麗給你拍的照片,做的專訪是不是?
現(xiàn)在,從曉雯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的展示,但一字一頓的語速讓人感到窒息。
岳風被她的問話驚住了,傻傻地看著她,隨即像從夢里醒過來一樣,吐了口氣,并沒有馬上回答曉雯的問題。他點燃了一根煙,吸了一口,皺了皺眉說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不知道你為什么開畫展也不告訴我一聲,我現(xiàn)在是已經到了多余的地步了么?如果是這樣的請你直言相告,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被人憐憫,你應該知道的。
曉雯繼續(xù)說道:你這算是給出答案了是嗎?什么時候的事?
岳風抬頭看了看曉雯,說:你還是這樣,永遠主觀地看待問題,認定你以為的那樣便是結論。你能不能相信我,這一次!
是么?拿什么相信你呢?拿什么推翻我的自以為是的真相呢?拿她挽住你的胳膊?拿她給你拍的照片?拿她上車時對你依依惜別的眷戀的樣子?還是拿我愚蠢到家的智商?
夠了!岳風吼道。你不必要這樣,或許,從一開始,你愛的不過是你心里預設的一個人物,那個你理想中的人物,卻一直自欺欺人地愛著。
行了!我懂了。曉雯苦笑道:你就不必再拿這樣荒謬的言語,來粉飾你的可笑的行為了。在某些問題上,你我都是一樣的人——不需要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的憐憫。我累了,我相信,你大概早也就累了,我們尊重一下彼此的感情吧——曾經的感情也罷,我不想再做無謂的爭執(zhí)了,我們今晚給大家一個安靜的夜,一個最后的心平氣和的夜晚吧!
說完這句話,曉雯快步沖進畫室,從里面反鎖上了門,留下岳風一個人茫然無措地呆立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