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事與愿違（四）
在車里暗淡的光線下，曉雯蜷縮著身體，疲憊地閉著眼休息，腦子里卻并不能立刻靜下來，歐陽沾從后備箱拿出了薄毯子給她蓋上。
曉雯，你——可以讓我照顧你嗎？歐陽沾坐在前面忽然這么問了一句。曉雯沒有說話，她不想回答他的話，也沒有心情思考這樣的問題。
歐陽沾卻繼續(xù)說:我知道你沒有睡著，也不勉強你，你先慢慢思考吧！其實，有時候給別人一次機會，也就等于給自己重新選擇的機會，何必把自己鎖在一種困境里，寧愿苦苦掙扎也不愿走出來呢。
曉雯做了個短促的嘆息說到:歐陽老師，我確實一直挺感謝你對我的照顧和幫助，我和岳風(fēng)最近也確實有點問題，我不是個逃避問題的人。但是，我是個奇怪的人，對于感情，我只憑自己的感覺，其他的都不很重要。
曉雯，其實你真的不用這么……
歐陽老師，先聽我把話說完。曉雯截斷了歐陽沾的話?？赡?，我這么說你不是很理解我的意思，盡管岳風(fēng)的事業(yè)一直挺不順的，盡管歐陽老師年輕有為，一表人才，不夸張地說，也算是才華橫溢風(fēng)流倜儻吧！但是，我能肯定的一點是，你我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你是不可能理解我想要的那種純粹的，時間長了，矛盾自然而然就會顯露出來的。
歐陽沾搖頭笑了笑，下意識地扭過頭，又迅速轉(zhuǎn)回來說：哦，不好意思！嗯……曉雯，你為什么這么固執(zhí)呢？總是把一切都用自己的想象去假設(shè)、去論證，然后再去否定。生活只有經(jīng)歷過才能得出答案的，而不是這樣去憑想象著推測結(jié)論的。
曉雯很無奈道:瞧，這就是我們的根本區(qū)別，我確實就是這么固執(zhí)，不明白的是你自己啊。你越想接近一件你接近不了的事物，便已經(jīng)是在霧里看花，你自己的主觀意識美化了那件事物，而不是真的去想靠近、擁有、相伴，你追求的不過是眼前的感覺罷了。而我，不同的是對岳風(fēng)純粹的感覺，這種純粹就是將來不論他變成什么樣子，我的感覺卻不會消失。你明白我的意思了么？
是么？如果他與那個歡姐在一起了呢？你的感覺也不會消失？也不放棄？歐陽沾決心下一次猛藥也要讓曉雯醒悟過來。
不！如果真是那樣，放棄，那是我必然的選擇，但放棄一個人并不代表你那份純粹的感覺會消失。我索性一次把話說清楚吧，免得歐陽老師再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如果岳風(fēng)哪天真的親口對我說，他選擇了別人，我無話可說。那么，我想我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我想那時我更愿意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我的畫作上，對我來說，那是我生命里第二件更重要更有意義的事。我也不愿意再把時間和精力付諸于另一段感情上。
傻姑娘，每個人在失落的時候，都會錯覺地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新的開始，實際根本不是這樣。你……唉！好吧，今晚先不討論了，你不覺得你的純粹已經(jīng)傷害到我了嗎？咳，你睡吧睡吧。歐陽沾無奈又心疼。
是嗎？我怎么覺得歐陽老師的心胸最豁達，實話是傷不到老師的。曉雯恢復(fù)了輕松的口氣補充道。晚安吧，歐陽老師。
好啦，晚安吧！不要再叫老師了，我都覺得自己是老學(xué)究了。
夜，總是靜謐的。不遠處偶有一輛車駛過，曉雯在困意里也只當(dāng)成做夢而已。失眠的人一旦睡著，便成了最幸福的人，白天的煩惱暫且留在黑夜的帷幕之外。
第二日早晨，兩人醒來時，街上早已開始了車水馬龍的喧囂。歐陽沾買來早點，讓曉雯湊合先填飽肚子再說，也不必要那么講究了。當(dāng)然，餓著肚子的人理所當(dāng)然地把衛(wèi)生問題拋諸腦后了。
吃到一半，歐陽沾忽然問到:你總不可能一直住在車子里，身體也受不了的。要不然，我那里有一個躺椅，給你拿到店里，然后門上加一把鎖吧，如何？
嗯，我還沒有想好什么時候回去，我打算和云遙姐商量一下，能否暫且住店里一個星期。曉雯邊吃邊說道。
歐陽沾嗯嗯點頭道：這個肯定沒問題的，放心吧，你又沒把家當(dāng)全搬過來，云遙這點小忙還是肯幫的。
下午，歐陽沾又送來簡單的洗漱用品，曉雯讓他不要再這樣了，她自己可以照顧自己的。兩個人又免不了要被云遙玩笑幾句，歐陽沾笑著讓云遙趕快回去吧，不要再瞎操心了。
歐陽沾遞了個眼神給曉雯，曉雯便跟著他到了工作間，問他有什么事。
曉雯，我認為你一個女孩子住店里，萬一有什么事，那可就麻煩了。所以，你拿著這個手機，千萬不要拒絕我，我絕沒有要照顧你的意思，咱們就單純地為安全著想，好吧？歐陽沾邊說邊拆開一部新買的手機。小巧的紅色機身，歐陽沾從側(cè)邊按住了兩秒，屏幕亮了。
歐陽沾一邊鼓搗著手機，一邊對曉雯說：我?guī)湍惆芽ㄑb好，一會兒我教你怎么用，很簡單的，說明書也在這里。另外，我已經(jīng)把我的號碼存進去了，有什么事隨時隨地可以打給我，保證24小時待機。
曉雯愣愣地看著他做著這一切，心里一陣酸楚，感動之余卻又覺得自己實際給不了他任何回饋。便說道：如果我讓你把這個手機退回去，有負你的一番好意。但是，無功不受祿，更何況如此貴重的禮物，我是絕不能就這么收下的。時代都在進步，呼機就快要被淘汰了，我也不可能永遠那么迂腐。這樣吧，你等我一下啊。
曉雯說著便去前面找老板云遙了。幾分鐘后回來對歐陽沾說：手機，我收下。我身上沒有帶現(xiàn)金出來，我讓云遙姐預(yù)支了我的工資，無論如何你一定要收下。情分我領(lǐng)了，手機的錢，你必須收！否則，手機我原封不動退還你。一會兒，你走的時候，云遙姐會給你的。
歐陽沾眨巴了一下眼睛，盯著曉雯說：拿你怎么辦呢？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錢，我收，手機，你拿著。你過來，我跟你說一下這個手機的功能和用法。
曉雯這才釋懷地笑了，歐陽沾同時也只能搖頭一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