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神氣的緣由(2)
酒店外諾大的花園，布置得金碧輝煌。
一棵棵樹上掛著的霓虹燈，如梨形墜落，點亮了如墨的夜色。借著這燈光，可以看到兩排高大的棕櫚樹，蔭蔽著寬廣的無邊泳池。從遠(yuǎn)處眺望，一望無際的海景迎面撲來，美得動人心魄。耳邊，濤聲陣陣，海浪擊碎在礁石上的聲音，隱約可聞。
柔和而涼爽的風(fēng)輕撫臉龐。葉波心感到心曠神怡。
來賓們非富即貴。男士穿著一塵不染的西裝，女士則身著剪裁精致的連衣裙，涂著鮮艷飽滿的口紅，珠寶配飾折射出炫目的光。
相比之下，葉波心的這一身裝扮就顯得有點簡單、樸素了。而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可以輕易地隱匿在人群之中。
周圍的侍應(yīng)生們忙而不亂地穿梭于客人中間，將雪白餐巾裹著的香檳酒，小心翼翼地盛入賓客的酒杯之中。
談笑聲、玻璃器皿的碰撞聲回蕩在空氣中，像焰火一樣直沖漆黑的夜空。
然而，在這五光十色的浮華里，葉波心的心底浮起一絲冰涼。
她不屬于這里，這一切對她而言，不過是另一個時空的一場幻夢罷了。它無法充盈她的心靈。
葉波心從侍應(yīng)生的托盤上接過一杯酒，一飲而盡。
“當(dāng)心點，這回喝醉了可沒人背你?！币粋€低沉的聲音響起，這種嘲諷的語氣，除了Demon，還會有誰。
葉波心沒有接話，安靜地凝望著花園內(nèi)愈來愈濃的夜色。
就在不遠(yuǎn)處，刁詩涵注視著這兩個人的一舉一動。她緊緊地咬著嘴唇，雙手在兩側(cè)攥緊，她知道自己的血液正慢慢涌上面頰。
“可惡，那個女人是誰？”刁詩涵壓低嗓音怒言道。她很早就到了。一直站在花園中央，守望著大門口。可是，她盼來了夢寐以求的人，卻絲毫沒有料想到，他的身邊居然站著其他女人！
“就是呀，詩涵，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丫頭，竟敢和Demon站在一塊！我在名媛派對上，從來沒有見到過她，你說呢？”身旁是丁嬌怡，家世雖不及刁詩涵，但也算出身名門。
“走，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Demon，你怎么來了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刁詩涵在嘴角堆出一個親熱的笑容，“旁邊的這位小美女是誰呀？你不給我們介紹下嗎？”
葉波心轉(zhuǎn)頭，一張漂亮的臉龐跳入視野。臉上的笑容溫柔美麗，像孩童一般惹人憐惜。然而，濃密眉毛下的眼睛牢牢地盯著她，眼底隱隱有一絲敵視。葉波心很容易就識破她虛偽的寒暄。
“我的秘書?！?Demon冷淡地回應(yīng)。
本來葉波心并不打算理會Demon，可是那個傲慢無禮的家伙又冷冷地補充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人?！?p> 她無法逆來順受的基因，此刻，叫囂著迸發(fā)了。
“是呀，說好聽點，我是他的秘書；說白了，其實我就是個高等仆人?！比~波心一旁附和著，悲哀地想到下周起還要去他家打掃。
“你應(yīng)該自豪，你是我的御用仆人?！?p> “你的傲慢大廈真應(yīng)該被炸毀，雖然我知道，這是件無比艱難的事。”她以優(yōu)雅的姿態(tài)反唇相譏。
天啊，這還是她認(rèn)識的Demon嗎？刁詩涵以一種審視的目光望著這兩人。從來沒有一個人，包括她自己，能引起Demon一分一毫的興趣?？墒?，今天，Demon居然和這個女人……拌起嘴來？
或許旁人覺得沒有什么，但是，她，絕對不會看錯！Demon和她說話的語調(diào)里，充滿了私密和親近，就仿佛……相識已久。刁思涵心底嫉妒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如果她無法得到他，其他女人也一定不、可、以！
在Demon離席的空隙，刁詩涵撕碎了溫柔的外表，用兇惡、藐視的眼神怒視著葉波心：
“你是不是也對Demon感興趣？別告訴我你沒這種想法，”目光上下打量著她，“不過，勸你一句，你沒機會的。追求他的人像網(wǎng)紅店的隊伍那么長。”
“她們盡管去吧。我送上最真誠的祝福?！比~波心輕描淡寫地說道。
這個女人是想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嗎？
刁詩涵轉(zhuǎn)變直接攻擊的模式，采取旁敲側(cè)擊：
“看你戀愛經(jīng)驗一定很豐富吧？”
“我從小到大都沒有談過一次戀愛，我只有暗戀史，沒有戀愛史。”
葉波心看著面前女人，眼里的怒火愈加明亮，難不成她以為自己是在愚弄她？她說的可都是實話。
刁詩涵咽下一口氣，繼續(xù)發(fā)問道：“那你研究生讀的是什么專業(yè)？”
“我只讀了大學(xué)，學(xué)識不多?！逼届o的語調(diào)，不卑不亢。
刁詩涵和丁嬌怡互相交換了下眼神，隨即，兩個人輕蔑地笑著。仿佛在說，哦，原來就是個本科生呀。
“我們家詩涵可是博士生呢！”丁嬌怡嬌滴滴地說道。身旁的刁詩涵微揚著下巴，擺足了一副高等生的架勢。
“哦，但我認(rèn)為有學(xué)識不代表就有智慧，有知識沒有智慧的人，就像是背了很多書本的驢子?！?p> “你這話什么意思？暗示我是驢子？”刁詩涵的放松頃刻間轉(zhuǎn)變?yōu)榕瓪?。就在她得意洋洋的時候，葉波心竟將一潑冷水從她頭頂傾瀉而下！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她以為她是誰？
“知道我為什么說你沒有智慧嗎？因為智慧與謙虛分不開，葡萄越豐碩，就越會低下頭；只有干癟的稻穗，才會隨風(fēng)搖擺?！?p> “你——！”
刁詩涵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掛在頸上的寶石項鏈也像是在氣憤似的抖動。
“我只是提醒你，搬起石頭要砸別人的時候，小心不要砸到你自己的腳！”
哎，葉波心在心里嘆了口氣。她本是個溫和、與世無爭的人，奈何被激怒的時候，就會擺出如此不屈不撓的姿態(tài)。
這句話顯然狠狠灼傷了刁思涵。純粹的怒火在她眼里洶涌澎湃，纖細(xì)的手指握成了鐵鉤！然而，除了被羞辱的憤怒，她還有震驚，還有不可置信！這一個可笑的本科生，這個沒家世、沒財富、沒地位的女人，到底為何能如此目空一切、理直氣壯？她究竟憑什么？
“你以為你是誰啊？”刁詩涵吼出內(nèi)心的疑問，聲音因激動而不穩(wěn)定。
的確，葉波心，不富有，不高貴，她何來的這股神氣呢？刁詩涵當(dāng)然不會明白，事實上，很多人都不了解，這種感覺并不來自于你的出身，它深深地扎根于內(nèi)心——因為學(xué)識，智慧，對熱愛事物的激情而洋溢的自信。
在她心里，有愛，有舞蹈，有夢想，有信念，她可以無所畏懼。
于是，葉波心迎視那張因怨氣而顯得不再迷人的臉，自豪地回答：
“一個快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