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蕭紅著眼眶,冰眸瀲滟,抿著唇,沉默地任由孤北潯那雙修長大手拿開她放在兩膝上隱藏傷口血跡的雙手。
她今日一襲淡紫色鮫紗流蘇裙,淺色調以及面容上的病態(tài)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平日里的幾分冷冽。
而此時恰恰溢出的血跡,更襯得她虛弱而蒼白無力。
孤北潯心中苦澀不已,若是知道會讓她如此痛苦,他該早些向她表明身份的。
“丫頭,”孤北潯低低地喚了一聲,才壓抑深沉地說道:“你信我,可好?”
“你……”牧九蕭倏地抬眸,滿含失望地看了一眼孤北潯。
發(fā)紅的眼瞼映襯得眸光瞬間寒澈駭人,聲音冷冽刺骨,語氣突然抬高,后面兩個字,似乎要抽干她所有力氣,“出去!”
她猛地一揚手,甩開了孤北潯的觸碰。
孤北潯冷不防一怔,神色微變,眸中閃過一抹沉痛。
馬車外勤懇駕車的影七脊背一涼,心底為自家主子捏了把汗,牧姑娘太恐怖了。
“聽話,傷口會疼?!惫卤睗□久?,低聲。
“孤北潯,我疼不疼,你會真的在意嗎?”牧九蕭蒼白的嘴角微微扯動,嗤笑出聲,眼底盡是低嘲。
一顆心涼了徹底,寒意遍布全身,孤冷傾城。
她疼的是哪里?
她會疼嗎?
這么多年了,她都不清楚,自己哪里會真的痛了?
她還不懂什么叫心痛,可卻實實在在感受到了痛到無法呼吸,痛到麻木抽搐。
這點點小傷,比起心里的沉痛,算得了什么?
她要的是一個明明白白的解釋,而不是那句被他說爛了,而她聽爛了的“信我,可好?”
“好,既然你不出去,那就說吧,說清楚,為何離開?為何不告而別?為何留我……”說到這里,牧九蕭突然哽住,怎么都說不出口“孤身一人”這四個字。
心臟驟然緊縮,鈍鈍地疼著。
兒時的陰影,是埋入骨髓,刻入心底的。
孤北潯冷峻驚世的容顏片刻凝住,黑眸幾不可尋地掠過了一抹苦澀無力。
他左掌凝氣,蒼翎劍化為實影浮于掌中,緩緩而道,聲音低沉卻沉穩(wěn)有力,“牧九蕭,當年你從我手中拿走它,可有仔細去觀察過,它的劍鞘之上,除了古舊沉肅的符文,細看是能夠看出,其中是有一個不同于符文的字?!?p> 牧九蕭接連問了好幾個為何,心里的壓抑多年的沉重,奇異地散去許多,看起來,她怒意非常,強勢無情。
實則只有自己知道,不過是她掩飾慌亂故作堅強罷了。
知道孤北潯就是當初那個和自己相處了近一年的少年之時,憤怒之余,更多的是緊張無措。
此時,孤北潯清冷而認真的話語響起,她忍不住皺了皺眉,抿著唇瓣,抬眸去看向那把懸浮在虛空之中的蒼翎古劍。
這把劍追隨她十年之久,從不離身,幾乎每天都會觸碰數(shù)次。
上面繁瑣枯燥的符文她也研究過,卻因不通符文,并未深究。
如今,孤北潯對她說,這上面有個不同于符文的字。
孤北潯突然岔開的話題,雖然讓她很不理解,卻冷靜地去思考這句話中的意思了。
一個字?
孤北潯挑眉,眸光深深地看著眼前翩若驚鴻,傾城絕代,此刻皺著眉頭斂眸沉思的女子,眼底劃過一抹寵溺的笑意。
這就是牧九蕭不同于一般女子的地方。
她孤冷傲氣,卻從不嬌縱跋扈,自命清高。
她偶爾也會鬧小脾氣,卻不會黑白不分無理取鬧,而大多理智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