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九蕭后面那一句“為什么要幫我”硬生生給卡在喉嚨里。
“殿下，多謝你今夜的相救之恩，日后有緣再見，告辭。”牧九蕭也不糾結(jié)了，她清楚，他們不是一路人。
而這男人意思很清楚，僅僅是見不慣，并無任何目的。
孤北潯把她從大殿帶出來，無非是想向所有人表明態(tài)度，不要打牧九蕭的主意。
她明白，大殿中，他那一句“牧九蕭，以后你就跟在本王身旁”不過是說給眾人聽的，而非真要那么做。
他是怕自己帶出來的人，還沒有出皇宮就被人給暗殺了，傳出去傷得還是他孤北潯自己的面子。
“隨你。”孤北潯眸光一沉，也不解釋，修長的身影直接消失在黑夜之中。
孤北潯一走，牧九蕭瞬間沉斂了雙眸，整個(gè)人融入了夜色中，那抹嬌小瘦弱的身影孤零零的，越發(fā)孤冷，靜默得讓人以為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父親，娘親，牧家無罪，女兒做到了。
牧九蕭就那么直愣愣得保持一個(gè)姿勢，筆挺地站了好久好久，直到雙腿都發(fā)麻了，才微微屈膝，收起了沉思。
良久，牧九蕭退到了一旁宮墻邊，月色之中，只見她順著高高的墻壁不顧形象地蹲坐了下來。
牧九蕭抬頭望了望夜空懸掛的那彎缺月，長長嘆了口氣，緩緩從心口結(jié)印自虛空之中抽出一把外鞘劍柄之上鑲著一顆黑紫色晶石的銀白色小短劍，目光漸漸迷離了起來。
“孤北潯，我其實(shí)更想說的是，你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很小很小時(shí)的一位朋友，我們是不是哪里見過……”
不知過了多久，感受到了絲絲冷意，牧九蕭環(huán)抱了兩邊臂膀，猛然回過神來。
全族被滅，父母雙亡，悲痛是必然的，但一直沉浸在里面不愿意出來而從此消沉下去，絕不是她牧九蕭的作風(fēng)。
今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思及此，牧九蕭眼底掠過一抹狠絕冷冽，唇畔無聲勾起一抹嗜血冷笑。
“要是你在，一定也會贊同我的做法，對嗎？”
黑暗中，只見牧九蕭冷肅清瘦的身影，緩緩抬腳轉(zhuǎn)身，與孤北潯身影消失的方向背道而馳。
沒人知道，就連牧九蕭自己都沒發(fā)覺，那把銀白色，精致到不能再精致的小短劍，晶石微光中，隱隱閃爍著一個(gè)字，正是“潯”。
……
大理寺牢獄。
徽文帝下令后，國師便直接被拖到帝都里審判重臣的死囚牢中關(guān)押，等待明日一早，當(dāng)著全城百姓面前認(rèn)罪受刑。
既是要給牧氏一族一個(gè)交代，那必然是要昭告天下，國師的污蔑之罪。
但是，牧九蕭不能等，她怎么會讓這個(gè)害了自己娘親葬身火海，灰飛煙滅的人就那么輕易死了呢。
絕不可能。
皇宮中，燈火輝煌，觥籌交錯(cuò)。
大理寺門外，漆黑一片，萬籟俱寂。
沒有人發(fā)現(xiàn)，一抹黑影穿透黑夜，逆著氣流，掠過了大理寺高高的墻壁，翻身來到了牢房大門。
一襲紅衣早已被汗水浸濕，額頭附上了一層層薄珠，她體內(nèi)的毒還沒有褪去。
父親臨死前將畢生的功法全部傳給了自己，只為讓她化去悄無聲息中被人中入骨血的毒液。
只是，功法畢竟不是解藥，不會見效那么快。
她等不了那么久，夜已經(jīng)過半，再遲天一亮，國師就會被帶走，她就無法親手為母親報(bào)仇。
“什么人！”獄卒斜靠在牢獄門前，半夢半醒中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當(dāng)即大喊。
牧九蕭眸光閃爍，冷哼一聲，不見她動作，獄卒便轟然倒地，不堪一擊。
解決了守衛(wèi)獄卒，牧九蕭毫不遲疑，迅速移動身影。
很快便在牢獄的最里層，一個(gè)黑暗冰冷的角落里見到了那個(gè)蜷縮在墻角里蒼老顫抖的身影。
這個(gè)人，一身仙風(fēng)道骨不復(fù)存在，一身白色道袍被灰塵蹭臟，滿頭白發(fā)凌亂得如同茅屋之上的蓬草。
哪里是一國國師的樣子，一切都是他罪有應(yīng)得，害人害己，枉為世人。
聽到腳步聲靠近，蹲在角落里的白發(fā)老者一驚，以為是帝君暗中派人來解救自己，他驚喜得抬頭，卻撞入了一雙冷漠肅殺的黑眸。
“怎么是你！”國師心頭一緊，冷不防被這雙冷冽的眸子嚇住了。
夏日的夜晚不算冷，可是此時(shí)的國師卻覺得，自己像是掉入了冰窖，從頭到腳生出刺骨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