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恨生的怨氣從村莊的東北角一直延續(xù)到整個文明村。
那些套著丁念祖親手制的人形皮囊的村民們,在百恨生充滿怨恨的呼嘯下,逐漸清醒,紛紛脫下自己身上的皮囊,要不逃竄離開,要不就響應百恨生的召喚,紛紛聚集到村中,要向那個把自己壓制在此處的村長碎尸萬段。
不過片刻,寧念祖所在的村中禁地,已經圍滿了密密麻麻的“人”,無一不叫囂著那個平日自己最為敬重的人,感謝他賦予自己無憂無慮的平靜生活,卻同要清算這數十年的禁錮之恨。
蒲善看一圈滿身狼狽的眾人,對著丁念祖笑道:“師兄,你這是不是養(yǎng)虎為患?”
丁念祖輕笑,不以為意。
圍在外面的數千妖物顯然已經不耐煩,紛紛向著房間沖了進來。
悉數被丁念祖用黃符擊退。
只是一個人身上的符紙是有限的,經過兩場戰(zhàn)役,丁念祖手中的子彈已經不多,所以不過兩撥,懷中已經空空如也,而那妖物還源源不斷地涌進來。
想到這些妖物皆是師傅逐一引入這境地,套上殼子,本能安穩(wěn)度日。此時化成灰燼,蒲善多有不忍。
但是此時已經容不得他多想,這個房間雖然是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全屋只有一個入口。想必是念祖一生心血所在,所以在經受了如此多的沖擊,依然屹立不倒。
而那些妖物除了正門,卻無法從其他地方進入,所以妖怪雖多,但是依仗房子為掩體,倒也擋住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但是幾番下來,眾人已經精疲力盡,身上都或多或少地帶了傷,小元豐把一只小妖的脖子擰斷,甩到一邊之后,毫不猶豫地鉆進了雞一鳴的耳朵,表示他也能量耗盡,繼續(xù)休息。
而妖物并沒有體育精神,會同意你提出的中場休息。
反而是那百恨生,因為在門外趁機吞噬了不少同類,此刻已經多少恢復了元氣,趁著眾人精神不濟的時候,正準備再次鉆進來。
終于涂三郎無法忍受,對著蒲善道:“城主,妖物太多,我們不宜強攻,不如先退回城中。”
雞一鳴十分贊同,打個副本而已,打不過就應該麻利退出,真犯不著硬剛,關鍵是這副本是真的會死人啊。趕緊回去他給眾人布置一番裝備再說。
蒲善面帶難色,同樣臉色蒼白的還有方慎,雖然只是聽了一小段,但是他大概已經猜測道,或許,一直以來他們都或者一個謊言之中。
丁念祖哈哈大笑:“事到如今,師弟還不愿與眾人說真話?難道希望大家就算死,也死得不明不白?”
蒲善捏緊了扇子,對著沖上來的妖物扇了兩個火球,但是依舊抿緊了嘴唇,半句不肯透露。
丁念祖道:“罷了,既然我們能在此地同生共死一番,也算緣分,師弟不告訴你們的,我來說,就算死,也死得明明白白?!?p> 涂三郎一拳打爆一只妖物的頭,對著丁念祖吼道:“少裝神弄鬼,你說的話老子半個字都不信?!?p> “反正閑著無事,諸位就當故事來聽一聽?!?p> 聊齋,確實是一本奇書。
卻也是蒲松齡親手設立的一個妖怪世界,建立的從來未有的新秩序。
自世間混沌初開,神、妖、人、獸、萬物皆和平共處。
隨著遠古強大的神族逐漸歸隱,凡間秩序重建,也許是上天眷顧,也是是神族還是偏心人類,也許是人族弱小,反而團結一致,于是人族得以壯大,成為這凡間真正的主宰。
而妖族,雖然生來得天獨厚,但一行孤高,獨來獨往。對弱小的人族感情也十分復雜,有憐憫輕視他們的弱小,也敬佩他們強大的意志和求生欲望,數千年來,也算和平共處。
只是后來人族逐漸壯大,棲息地之爭難以避免。
妖族人族多有沖突。
當一個種族處于生死邊緣,總會出現救世治人,而這個人,到底救的是妖族還是凡人,卻無從得知,因為他雖然法力高強,畫紙成兵,卻實實在在是個人類。
他為妖族建立了一個獨立的空間,能教化的在里面自由地生活,不能教化的,就親自畫一個殼子,讓他忘卻前塵,也當一個人一般活著。
再孤傲的種族,也會有聯合起來的時候,當聊齋里面聚集的妖物足夠多,總會有人覺醒,幾乎是一夜之間,繁華的聊齋城幾乎淪為廢墟,蒲祖以一人之力,幾乎耗盡畢生血力,才把企圖沖破牢籠,橫空出世的妖群封鎖住。
只是聊齋世界再也不復最初的穩(wěn)定,那些被勉力鎮(zhèn)住的妖物,隱在暗處蠢蠢欲動,隨時準備反攻。
“而這個擔子,落在了你們城主的身上?!倍∧钭嬉膊恢切κ强蓿氲綆煾诞吷难?,轉眼便化作灰燼,生而為妖的他,卻免不了帶著唏噓。
“師弟,幾十年過去,我一直想問,師傅仙逝之前,只召見了你與茍道,他到底交代了你們什么?為何你那最敬重的大師兄,卻沒與你一同鎮(zhèn)守著那聊齋城?”
蒲善不語,只把所有的怒火對準了那源源不斷的妖物。
“你的意思是,我們所謂的故事復刻,并非為了修復故事,而是為了鎮(zhèn)壓同類?”涂三郎感覺自己抓住了重點,又覺得那真相好縹緲,從自己眼前閃了過去。
“涂兄,我想丁老頭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現在離去,這滿世界的妖物可能都要覺醒,然后直接殺到聊齋城,整個世界就要大亂了。”雞一鳴按照自己的理解說了出來。
次奧,這哪里是什么劇場副本啊,這就是一個真實的戰(zhàn)場,是真的玩命。
“城主,他所說的可是真的?”涂三郎覺得無法接受。
他只是想做個萬妖敬仰的明星而已,并不想當什么守護人類的英雄。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只怕此時要把眼前的難怪過了,再說其他的吧?!惫儆÷犃艘灿X得匪夷所思,但是他滿身的修為,半數來自祖師爺,自然要站在祖師爺這邊。
“我去你大爺的。”涂三郎火氣沖天,念個咒語,把遠處那坐高山搬了過來,把門口堵死了。
“老子不玩了,要我做鎮(zhèn)壓同類的叛徒去守護凡人,老子做不到。”說完口念咒語,就要離開。
“涂大人,你的命本就是蒲祖所賜,恐怕你最沒資格離去。”蒲善終于開口。
正待他要捉住蒲善問個清楚的時候,一陣地動山搖的晃動傳來,屋內眾人都站立不穩(wěn)。
雞一鳴抱著頭蹲下,大喊:“地震了。”
預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