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棧,十字路口,生意興隆。
客棧老板娘佟湘玉在門外招呼客人;賬房先生呂輕侯手指搭在算盤上,行云流水間啪啪作響;跑堂白展堂健步如飛的穿梭在各桌之間;小二郭芙蓉兩只手臂各端著五盤菜,頭上還頂著一大碗湯,竟能身形矯健地將菜安然送到桌子上。
“掌柜的!你也來幫幫忙好不好!沒看見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了么!”
“喲,小郭,厲害了啊,如今還會說點成語了?!?p> 白展堂一只手幫這桌遞過酒壺,一只手幫那桌收拾碗筷,嘴里也不忘調(diào)侃。
“那也得虧咱們秀才教育得好?!?p> 門口的佟湘玉也在喧囂中回頭斗嘴。
“你說撒?教育?掌柜的,你小心等下小郭給你來一記排山倒海?!?p> 氣喘吁吁跑出來拿盤子的廚師李大嘴也忍不住湊上一句。
同??蜅@锏谋娙艘磺羞€是如往常那般逗趣和諧,誰也沒離開過,誰也不曾被人遺忘。
只是這客棧面積如佟湘玉所希望的那樣擴大了一倍,還有層可觀景的二樓,但是人手還是那幾個。
財迷的佟湘玉一邊數(shù)錢數(shù)到手軟,一邊感嘆:怎么人不夠使喚??!
“?。?!大師大師大師!放手!啊!疼!”
二樓樓梯口的一張觀景桌子,一只肥手死命扣著桌角,一只肥手使勁掐著某人大腿。
“你下手輕點德行不嘛!痛啊!”
聽到問凡塵還向他抱怨,曹利馬委屈巴巴地揉著大腿,癟嘴說道:
“那能怪我么!這藥酒本來涂在傷口上就會疼,再說你使勁掐我我可都沒說你什么哦!”
“我還掐不得你咯?要不是因為你,我會被人打邁?!”
越說越氣,問凡塵直接將臉湊到眼前裝無辜的人面前,用手指著自己臉給他看。
“你各人看哈,勒些傷都是因為你!讓我平白無故遭了這場罪,算起來,你還得賠我醫(yī)藥費!”
“你你你!大師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明明是你自己罵別人,還怪我,我又沒叫你罵人?!?p> 曹利馬無辜的瞪著大眼睛狡辯,好像真的與他沒什么干系似的。
氣得問凡塵兩邊腮幫子鼓的老大,眼睛又突出來。
剛好白展堂上來添茶水,看見這位客官長相喜慶又做出這么可愛的表情來,忍不住上前捏了一下胖嘟嘟的臉頰。
“哎呀,這位客官,你真是我這輩子見過長的最有福氣的,我都想親你兩口。”
說完又覺得會嚇到人家,嬌羞的捂住半邊臉。
“說得我這正兒八經(jīng)的大男子漢跟變態(tài)似的,對不住啊,你繼續(xù)!”
一溜煙人就跑了,剩下一張扭曲的包子臉恨恨的咬著牙,隱約還能聽見“咯咯”的聲響。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邊的曹利馬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沒想到他面前厲害的大師還能被人給調(diào)戲了?!這真是他聽到過最好笑得笑話。
“再笑我就動手了哈,到時候把你衣服脫光倒掛在門口,信不信?”
被渾厚的聲音威脅,笑得前俯后仰的曹利馬馬上閉嘴,畢竟面前這和尚可是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終于安靜了,問凡塵自己拿過銅鏡給小臉上藥。
一道細若蚊蠅的聲音響起。
“大師,我不明白,你為什么一定要超度那虛無真人呢?人家自己就是道士,哪還用得著你超度?!?p> “哼,你懂個撒子,這說明我比他厲害!”
“那我就不信,整個諾大的混元教還沒幾個比你更厲害的?況且這還是他們自己門派的道士,就算排那也排不上你啊,你可是和尚,那會的法術都不一樣?!?p> 半空中舉著銅鏡的手停住,它的主人緩緩轉過頭盯著曹利馬,笑意陰森。
“你撒子意思?是說我們佛教不如他們道教?還是覺得我黑弱?”
看見面前人認真的表情,曹利馬暗呼糟糕,又在老虎身上拔了毛。
連忙擺手,膽怯地說道:
“不是不是,大師您自然也是厲害的,可小弟我的意思是,這虛無道長是混元教的道士,他的師兄弟們定是不會放任他不管,會給他超度的,哪可能讓自家人做了孤魂野鬼,讓你這個外人去超度的。你說對吧?”
經(jīng)得曹利馬提醒,問凡塵也疑惑起來,陷入回憶中,當時主持將那本師傅的手札交與他時說了。
這札記里面記錄的都是擁有無量功德卻無辜枉死的施主。
他不明白自己師傅為什么要把他寫下來呢?又是什么時候結識這虛無道長的呢?明明他們一直生活在一塊兒啊。
還有這虛無道長是道家的,怎么會在佛教的寺廟里捐了無量功德?又無辜枉死?難不成他叛變,改信佛教了?
眾所周知,這道家與佛家向來水火不容,這兩年更是因為皇帝將原本是國教的佛教更名為道教,引得佛門眾人不滿,還差點動起手來;從此兩大仙家門派打死不相往來,在地盤上也常因為搶奪資源爭奪得你死我活。
不由得甩了甩頭,既然理不清這復雜的思緒,索性不想了,先睡個回籠覺補補腦子先。
想著,問凡塵兩口就把面前的素面吸溜干凈,用袖子擦干凈了嘴,起身,離去。
“誒,大師,你去哪兒啊?你還沒回答我呢!”
曹利馬疑惑的望著遠去的背影。
只見得一只肥手越過頭頂朝他揮了揮手。
“睡美容覺咯,有撒子事醒了再說?!?p> 聲音越飄越遠……
又走到這桌的白展堂迷戀的凝望著那已走遠的圓潤的身軀,嘴里嘖嘖嘖感嘆:
“真是個小可愛!”
說完,看見曹利馬張大著嘴看著他,不好意思的扭著屁股走了。
剩下曹利馬頭頂一萬匹馬奔騰而過……
…………
夜色襲來,太陽西落。
被窩里龐大的身軀伸直雙手撐了個大懶腰。
問紅塵探出頭來,滿足的勾起嘴角:終于可以好好享受這具身體了!
是了,剛才她在云海里已經(jīng)同問凡塵達成了協(xié)議;上次自己幫著他超度了常泯懷,作為回報,他必須得允許自己占據(jù)這具身體五個小時好好享受人間。
并且以后的每一次超度若是問凡塵借了她的神通,那么就得向今天這樣許她幾個小時的凡人日子。
問紅塵起身穿好衣服,精神抖擻的吼了兩嗓子。
“我問紅塵來了!”
曹利馬趴在門口,當聽到里面有動靜,就知道大師醒來了!
“大師?你醒了沒啊?該吃晚飯了?!?p> 吱呀!門開了。
“吵什么吵!叫魂???”
面對起床氣的問紅塵,曹利馬心生疑惑。
“大師,你怎么又說官話了?”
面前的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廢話,我又不是那個粗鄙的死胖子,咱得做個有氣質的淑女。
又看見曹利馬手里還端著一碗清粥,碗上還放著一白面饅頭,面色不悅。
“你就給我吃這個?”
“呃,有什么不對么?”
曹利馬仔細瞅了瞅手里專為問凡塵準備的晚飯,好像沒什么不對啊,難道嫌棄量太少了?
默默點了點頭,對,應該就是量少了!
伸手從懷里又掏出一個饅頭放在碗上,笑嘻嘻的朝問紅塵說道:
“大師,這下可夠你吃了?”
……面前的和尚陰沉著臉,許久不說話。
曹利馬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將碗又往前遞了幾分,期待問紅塵接過。
然而……
啪!
“我不吃豬食!給我拿肉來!還有酒!”
“???!大師你還俗啦?”
啪!
鼻尖撞上了冰冷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