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青川手將將扶上化妝間門把手，手臂被人輕輕拽了一下。
她回頭，是微豐滿的宣傳女孩，手機舉到前胸的位置，見她轉(zhuǎn)身，還把手機再特意舉高了一下。
“老師，加個微信唄”，說著，把已經(jīng)調(diào)出來二維碼掃描的框，“我是娜娜的宣傳，回頭稿子好了，您發(fā)我們看看。”
“沒問題”，言青川沒多矯情，迅速找到名片。
“鬧鬧，鄭米娜宣傳”，好友申請的備注很開宗明義。
她點點頭，擰開把手就要往外走。
“今天謝謝您啦”，鬧鬧站在門內(nèi)，手交握在下巴邊，“娜娜最近太累了，多謝體量。”
言青川笑，伸伸下巴，“快進去吧?！?p> 強森注意到她出來，和圍在一起說話的高盾、Riley、健碩男子示意了一下，所有人都望過來。
“采得怎么樣”，強森邊招手，邊迎上來，“進去挺久的。”
言青川跟著他回到人堆里，對負責拍攝的健碩男指了指化妝間方向，“今天的方案里是要有假發(fā)look嗎？鄭小姐好像不想戴假發(fā)了，你要不要進去看看？”
健碩男聞言，極盡夸張之能事地，先是把厚實有型的背垮下來，左手叉腰，右手撫上額頭，又捂住眼，“姐妹們，我進去看看”，一副舍生赴死的表情，“她能不能有一刻消?！?，說罷翻著白眼氣勢洶洶地去了。
“聊得挺好的吧”，Riley補上健碩男的空位，摟住言青川的腰，“她狀態(tài)怎么樣？”
剛喝下半杯脂香濃郁的拿鐵，言青川自覺怎么也繃不緊小腹，只得小口地呼吸，盡量不把肚腩凸出來。
“采訪還行，有得可寫吧”，她言簡意賅。
“剛剛小美進去送咖啡，說鄭小姐在鬧情緒？”Riley看了眼在大約兩步外低頭看手機的黑長直姑娘。
原來叫小美。
小美聽見自己的名字，把臉從手機上抬開，一副還心有余悸的樣子，碩大的美瞳，因為瞪大眼的關(guān)系，連絲絲縷縷的瞳孔紋路都清晰可見。
“突然發(fā)火，簡直嚇我一跳”，她走過來，“剛剛多謝姐姐了喲”，朝言青川很甜地笑，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
“謝啥，我還得謝謝你給我送咖啡”，言青川盯著小美的黑長直，忍不住問，“你頭發(fā)真好，這里竟然還有一圈光圈”，她手在頭頂比劃個圓，“怎么保養(yǎng)的呀？”
強森樂得牙都翻出來，“人家天生的吧?！?p> 言青川“哼哼”兩聲，轉(zhuǎn)過背，沒搭理。
Riley箍在她腰上的手，往里緊了緊，她沒站住猛地一趔趄，“當然得謝，我們藝統(tǒng)不懂事，打斷了青川的采訪，你別上心哦回頭我說她?！?p> “沒有啊，挺順利的”，言青川吸著腹，后悔剛剛為什么要戲多地轉(zhuǎn)過背，害得此時只能像貓頭鷹一樣瞪圓眼，擰過180度，朝強森一通猛眨。
“好了好了，有得可寫就行”，強森憋住笑，上前把人摳出來，“你是在這看一會兒還是回家了？”
“我看一兩個look就回去了”，她回到強森邊上，手肘撐住他的肩，“鄭小姐確實是越來越美了，看看她怎么光速出片。”
“行吧，那你自己找地方待著”，強森招呼Riley，“我們也進去，催催她，得開始了”，然后又對高盾喊，“你準備吧，來點音樂?！?p> 高盾比了個OK，沒過兩秒，鼓點密集的旋律就跑滿整個影棚。
一位白T小哥捏著那卷糖果紙過來，和另一個小哥一人提住一頭展開。言青川猜他們是要把鄭米娜裹進去。
她坐回之前的凳子，離白棚遠了點，但視野還算好，正對著巨大的監(jiān)視器，置出的倒掛舞臺話筒和銀色燈球，也在視線范圍內(nèi)。
化妝間門口猛地一陣嘈雜，當頭涌出來的是健碩男子，從門里一跨出來，就徑直向高盾兩三步邁過去。接著是那名叫Jojo的助理，扶著高出一個頭的鄭小姐，同時裙擺被鬧鬧半摟半舉著，岔開方向，小碎步走到那銀色燈球堆里。再之后，小個子經(jīng)紀人和強森、Riley飛快地說著什么，也跟著出來。
裙擺被很輕地放開。
言青川第一次看清了裙子的全面。前半幅擦著鄭米娜小腿的位置，后半幅曳地，呈火焰狀。胸前背后極開闊的V領(lǐng)，綴著一層似有若無的皮膚狀金色的絲。
假發(fā)果然被取掉了。頭發(fā)緊而服帖地由額頭，沿著頭顱的形狀附過去，在不上不下不左不右的后腦勺，看似隨意的綁了個髻。
原本的發(fā)網(wǎng)也不見了，發(fā)髻邊緣有恰到好處的幾束發(fā)尾沒收進去，隨意地朝天上指著。
裙子很貼身，胯骨微微頂起。
言青川羨慕地收了收腹。
健碩男上前向鄭米娜指了指一旁被拉開的糖果紙，說了幾句。后者抱臂不說話，半晌后才扶著助理Jojo往邊上挪了兩米的距離。這回換健碩男摟著裙擺，再蹲下來仔細攤開。
而宣傳鬧鬧，直直扎進被各種人圍住的高盾處，這個距離，言青川已經(jīng)大體聽得清。
“娜娜想換音樂”，然后拿出手機展示了一個頁面，“麻煩了?！?p> 高盾舉著相機沒動，指揮身邊的助理帶著鬧鬧去聯(lián)音箱。很快，影棚又跑滿很激越的弦樂。
言青川看到強森從人堆里退出來，在場子里左右掃了兩眼，才看到她。
“你怎么躲在這里”，盡管影棚冷氣開足，強森還是抱著肚子一額頭汗。
“是你讓我找地方待著的”，她從帆布袋里再次掏出紙巾，“你這身體也太虛了?！?p> 強森接過，在臉上按壓幾下。言青川注意到白色紙巾上，印出了米黃的粉痕。
“你還擦了粉底！”，她驚呼。
他不為所動，一副“有什么好大驚小怪”的表情，“你的粉比我重好不好”，說著還湊近了打量，“而且你鼻頭油了，你需要一個好的定妝產(chǎn)品。”
言青川猛地后撤，也抽出一張紙按按鼻頭，“年輕，年輕你懂嗎，年輕人臉上才出油。”
強森聳聳肩，“那我寧愿老點兒，起碼妝不花?！?p> 她不想繼續(xù)這么沒營養(yǎng)的話題，按住腦門上的油，望向正被一點點裹進糖果紙里的鄭米娜，“那邊怎么樣？”
“還行吧”，他從桌上找到杯沒開封的冰美式，“就是不肯戴假發(fā)而已，不過這樣也OK。我今天只要盯著把該植入的植上，是美是丑我都不關(guān)心?！?p> “她反正丑不了?！?p> “這倒也是?！?p> 巨幅顯示器上比快門慢半拍地刷新圖像，被糖果紙束縛的身軀，有種鬼魅的美。
“你怎么采訪了那么久？”強森突然想起來問。
“中間有點別的事打了茬。”
“哦，小美送咖啡把你們打斷了？”
“也不是”，言青川不知道要怎么說，“其實也聊了挺久，后面說出了點東西。”
“覺得怎么樣，比上一次？”
“風格蠻統(tǒng)一的哈哈哈哈”，她被自己的總結(jié)莫名逗樂了，“就是個主意特別正的姑娘，其實蠻敏感的，人不壞?！?p> “脾氣不小是真的”，強森提醒她看棚那頭的動靜。
鄭米娜叉腰站在顯示器前，手里比出一段，照著自己身子截取，攤開手掌，虛捂在臉上。
高盾沒什么表情，身邊的攝影助理很快就拋開了。
“嗯，是挺強勢的”，言青川伸長脖子嘿嘿直樂，“高老師臉都綠了看到?jīng)]。”
攝影助理拿著把美工剪回來，和另一個小哥舉著糖果紙在鄭小姐臉上參照出長度，跑到角落里飛快地作業(yè)。
“不過審美是真的好”，她看明白動靜，補充道。
強森猛吸口咖啡，一臉不關(guān)心，“反正她也不會請我給她做造型。這位姐肯定覺得她眼光比我好?！?p> “哈哈哈哈哈”，言青川駭笑，趴在他身上抖成篩子。
顯示器隨著快門，登陸新一輪圖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