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個瘋子,殺上銅嶺十二門的那個。她應(yīng)該買不起這里的任何東西吧?!?p> “聽說她最近的封印解開了,牛頭馬面要倒大霉咯?!?p> 牛頭俯下身,那兩個碩大無比的鼻孔,正對著隨庭安的臉上吹起:“你是哪根蔥?”
姜路云看到店長大人背后活動的手腕,向那位牛頭大人,致以崇高的敬意。
正當(dāng)牛頭要起身時,隨庭安卻穩(wěn)穩(wěn)地抓住他的牛角,他弓著身子,無論怎么用力,都無法抬起頭。
他喘著粗氣,用力地往上拔。
牛角在隨庭安的手里,沒有移動分毫。
牛頭看到金色的瞳孔在他眼前一閃而過,視線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正確來說,是他的身子整個被掀倒在地。隨庭安抓著他的兩邊牛角,以一個巧妙地角度,將他按倒在地。
一朵火蓮出現(xiàn)在她手上,直逼對方瞳孔。
牛頭的臉被按壓在地面上,一旁的馬面正要出手相助,卻看見一個板寸頭。
“一對一的比賽,講公平嘛?!背勤驙敯粗募绨蛘f道。
比馬面更快,城隍爺已經(jīng)掐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扯住他的鬃毛,猛地用力。馬面跪倒在地,嘴里大罵道:“你欺負(fù)了陰間的人,閻王爺不會放過你的?!?p> “閻王爺還和我喝過早茶呢,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一起吃一頓?”隨庭安冷聲道。
她以往漠視那些事情,不是因為自己不在意。而是她知道,自己根本無法管住所有人的嘴,即使打一個人,又能怎么樣呢?尊嚴(yán),是要自己爭取的。
她不會再坐視不管。
隨庭安對上那雙黑乎乎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我叫隨庭安,隨心所欲的隨。”
牛頭瞪大眼睛,隨庭安!
那個殺上銅嶺十二門的瘋子?
聽說,那時所有的兵將一個不留,那染滿鮮血的臉,還有那無風(fēng)自動的黑發(fā),以及那雙金色的瞳孔。沒有人再敢提那件事情。主神還賜她一把斬星匕,就連天空都能劃破,何況是他這薄薄的牛皮。
他怎么惹了這么個玩意兒?
牛頭迅速調(diào)整語氣,溫順地如一頭老黃牛:“您大人有大量,閻王爺那,我會親自去向他老人家請罪。您要不走走看看,瞧上什么好東西,我當(dāng)作賠禮獻(xiàn)給您?”
隨庭安眼里有動搖的神色,姜路云在一旁唉聲嘆氣。這么攤上這么愛財如命的店長,這可怎么辦啊。
隨庭安按耐住心中那歡呼雀躍的守財奴,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穩(wěn)的音色:“和她道歉,咱們就算扯平了?!?p> 她放開牛頭的手,給城隍爺遞了個眼神。
城隍爺冷哼一聲,放開了馬面。
“我這用了多少瓶護(hù)發(fā)素的鬃毛......”馬面心疼道,卻對上城隍爺邪魅的眼眸。
馬面立刻默不作聲。
牛頭小心翼翼地來到于巾然面前,于巾然感覺到他身上的陰寒之氣。
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好吧,矛盾又轉(zhuǎn)向她了。
“這位大人,是我沒長眼睛,請接受我的歉意。實在抱歉。我們在下面都這樣,有時候不兇一點,那些冤死鬼根本不聽我們,職業(yè)習(xí)慣,還望多多包涵?!?p> 那黑得發(fā)亮的牛角落在于巾然眼里。隨庭安推了她一把,用眼神示意她趕緊表態(tài)。
“沒關(guān)系,大家走路,總有些磕磕碰碰?!庇诮砣宦牭阶约旱穆曇舳荚陬澏?。如果說,無面人是她的目前為止,直視過最恐怖的東西。那么,慈祥和藹的牛頭馬面,是比無面人更加恐怖的存在。
由于面部表情的僵硬,以及那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于巾然正對上兩雙眨巴眨巴地大眼睛。
她用手擋在臉前,拒絕了兩人“含情脈脈”地凝視。
隨庭安揮了揮手,不耐煩地說道:“快走快走,待會兒就該關(guān)門了。”
牛頭馬面點頭哈腰地目送他們離開。隨庭安走在前面,分開擁擠的人潮。
姜路云和陸傳祺跟在她的身后,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以往他們都要屏住呼吸地生存,都怕驚擾了哪位神明,而受到懲罰。但現(xiàn)在,他們終于昂起頭做人。不需要再看別人的臉上活著。他們還是不適應(yīng)這個轉(zhuǎn)變。
人頭贊動的街尾,一間雜貨鋪的拐角,黑色的法袍在那里站了很久。
隨庭安按照《購物指南》找到了榮格堂的位置。這里距離東街只有百米之遙,是絕佳的路段。租金肯定不便宜,但門口卻打著“停業(yè)”的招牌。
隨庭安從門縫中看了看,什么也看不見。
城隍爺:“要不然去別家吧,我有經(jīng)常去的店?!?p> “你有沒有從中間收回扣。”隨庭安依然在旁邊的窗口張望著。
“怎么說話呢,我像那種人嘛?!?p> “你就是。”隨庭安無視了掛在門上的招牌。她的頭頂撞到了一個東西。
那東西還帶著流蘇,拂過頭頂時,麻麻的。
“哎......你.....”城隍爺哪來的及阻止。
“你好,有人嗎?”隨庭安開口詢問道。
房間里一片黑暗,墻上的蠟燭已經(jīng)燃盡,只剩下燭淚上飄渺的白煙。隨庭安注重于修行,來金獅巷里買東西,也不過是一些小玩意兒,能夠鎮(zhèn)住那些角色的法寶。也不知道石獅子到底要她買什么東西。
可現(xiàn)下,連個人影都沒有。
黑暗中不能視物的姜路云,摸摸索索地走進(jìn)店里,卻踩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腳下一個不穩(wěn),摔倒在地。他發(fā)出一聲驚呼。
隨庭安點亮火焰,看到一個纖瘦贏弱的男子被姜路云壓在地上。姜路云這才看到自己面前的東西,頓時跳起來,踩著那人的臉,跑到了門外。
地上的男子。臉上出現(xiàn)一個清晰的鞋印。印在他沒有血色的皮膚上。他被姜路云的叫喊聲吵醒,感覺到臉上染了些灰塵,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問題。拍了拍臉,利索地站起來,走過陳列柜,來到漆黑的柜臺前。
他在黑暗中按下一個開關(guān)。
房間頓時大亮,卻不知道光源在何處。
“歡迎各位,來到本店?,F(xiàn)有貨物已經(jīng)擺在柜臺上,任意選購。”他說話時,氣如游絲,似乎隨時都又可能背過氣去。
整個房間中,最吸引人的是,那個掛在大門上方的象牙。
象牙的尾部掛著一串流蘇。
陳列臺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丹藥,左側(cè)整片墻面,擺滿了兵器,但都是些老舊的,長滿銅銹的刀槍棍棒。隨庭安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買能夠增強于巾然身體經(jīng)絡(luò)的丹藥,在她們下次動手之前,必須要彌補好這個缺陷。
“老板,請問有沒有什么能夠增強經(jīng)絡(luò)的丹藥,你這里也沒有標(biāo)有名字?!?p> “請任意選購?!崩习逵终f了這句話。
隨庭安心里想,這人是不是只會說這一句話。
她拿起一瓶丹藥,打開上面瓶塞,撲鼻而來的藥香溢了滿屋。就連城隍爺都回首,對這家店另眼相看。可是,這間店的丹藥如此純粹,為何沒有人進(jìn)門來買?還是說,這里的丹藥開了天價?
天價。
聽到這個字眼,隨庭安就渾身上下不舒服。人間也是,神界也是,總是剝削他們這些辛勤的勞動人民。她放下丹藥,招呼城隍爺來到店里的一個小角落。
“你說,我現(xiàn)在要是找牛頭馬面,他們能不能給我點補償費?”
“你剛剛大話都說出去了,這時候反悔,豈不是掉面子?!?p> “面子哪有錢重要?!?p> “那你去吧,別說我認(rèn)識你?!?p> 隨庭安心中滿是糾結(jié)。
于巾然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稀奇玩意兒,雖然她小時候,對媽媽的烏雞白鳳丸很是憧憬。覺得在那些微黃的封蠟下,一定包裹著最好吃的糖果。
終于有一天,她向烏雞白鳳丸伸出了手,卻發(fā)現(xiàn)味道一點也不好。
而且還黏糊糊的。
“小姐需要點什么?”老板像幽靈一樣,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
“我沒有錢,能夠付錢的只有那位?!?p> “沒錢也能看看,可以提提意見?!?p> “那我想問問,這瓶丹藥賣多少錢?”
在場的所有人都豎起耳朵聽著。
“三百份香火,您就可以拿走。”
三百份?
六十點功德值,好像也不貴。
城隍爺闊氣地擺手;“從這里到那里,我全包了。”
老板淡定地說道:“十萬份香火,謝謝?!?p> 城隍爺氣得跳腳:“憑什么我要十萬份香火,而她只需要三百?!”
“因人而異,因人而異?!?p> “那我呢?”隨庭安問道。
“你啊,三十萬份香火。”最后兩個字輕輕地從嘴巴里吐了出來。
城隍爺最先爆笑出聲,但是只維持了兩秒后,發(fā)現(xiàn)隨庭安的臉色十分難看。老板似乎沒有在開玩笑,他臉上那贏弱的神色依然如常。
隨庭安放下丹藥,低著頭,這里的丹藥確實好,而且是極品,但又能怎么樣,她可以去其他地方給于巾然買。這簡直是黑心商販??雌饋碲A弱,其實是個黑吃黑,不對,什么叫黑吃黑。
這也太貴了。
正當(dāng)她跨出門檻的那一刻,老板又說了一句話。
“如果不買,你就會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