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這是目無法紀,草菅人命?!?p> 顧不得被幾個老婦人團團圍住,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焦急大喊。
不斷的有人將柴草搬過來,越來越多的人參與進來,顧里扯著這個,拉著那個,可兩拳難敵四手,她搶下這個的,那個又拿過去了,更有甚者直接將顧里推倒。
“你們住手,住手。”
陸長安像老母雞護犢子似的將那人護在身后。都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可這會雖是道理不同,可以將柴草弄成了小山。
“點火?!?p> 那汪利群瞇著三角眼,咬著牙,一臉的恨,咬牙切齒的直跺腳。
來人就將火折子點著了,利索扔向了柴堆,這簇火苗吸引著多少人的目光追隨它在半空滑出弧度,顧不得痛心疾首,顧里懷里抱著搶來的柴,張大了嘴巴,傻愣愣的看著,陸長安飛撲了過去,火星落地,他腳就踩了上去,使勁的跺著,一下一下直到確定再無燎原之星火才停住。
“扔,再扔。”汪利群看著火折子被踩滅了,氣急吼著,讓眾人扔火折子,汪利群看了眼陸長安喊道:“大家一起扔,看他怎么踩,他沒長三頭六臂的,弄不過來?!?p> 陸長安寒著臉,他是文弱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可他有著自己的倔強和堅持。
“你們要點火就連我一起燒吧!”陸長安站上柴堆,“來?。∧銈兺疑砩先?,燒死我換他一命。”陸長安目光灼灼,這群人里有很多他教的學童家人,他們彼此間也相熟,只是從未想過再見竟是這樣的驚心動魄,竟是生死存歿。
汪利群看到有人退縮,下不去手,他圍著這群人大喊,“你們這是婦人之仁,你們都親人正在經(jīng)受病痛,隨時有死的可能,而且難保你們不會染病。”
汪利群轉身,指著被綁在木架之上的人道:“他是傳染源,他會傳染更多人,也包括你們都孩子。”汪利群一派慷慨陳詞,怒指向陸長安,“這人居心不良是想要害我桃花村,你們豈能容他?”
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這病痛就是沒好事,而這汪利群就是沒好人,這家伙為人太過陰險狡詐,毫無人性,是個無恥小人。
“長安先生,我們感激你教我兒讀書,可今日攸關生死,你再這樣攔著,我們也就不客氣?!?p> 男人從袖口在取出火折子,點著火看著陸長安,希望可以嚇退他。
陸長安面對著眾人手中火光毫無懼色,未移動半分,卻更加堅定。
顧里看著越來越憤怒的人們,怕是陸長安一個人抵擋不住,便也跑上去,站到了陸長安身側,一臉倔強,“還有我,你們要是非得置那人于死地,再加上我吧!”
顧不得眉頭漸緊,陸長安護著身后被綁的人,顧里站在柴堆上護著陸長安,就這樣僵持著。
人心總是軟的,眾人下不去手,猶豫之際,遠處傳來童聲。
“不要燒我先生,嗚嗚嗚……”
一群穿著學服的小學童哭著往這邊跑,一群孩子由遠而近,直接手拉著手將顧里三人護在了身后。
其中一個稍大一些的學童站在中間,怒視眾人。
“二蛋,你不在家溫書來這干嘛?娘不是說不讓你出屋的嗎?”
拉著顧不得的婦人訓斥著自己的孩子,又不敢松開顧不得,只能大聲喊著。
“娘,你們是不是要燒死先生和那兩個人?”二蛋目光灼灼,一臉倔強,卻眼神清明。
眾人看著自家孩子,要不就是族親的孩子,都不再上前,有的默默的收起了火折子。
“娘,各位叔叔伯伯,先生教我們?nèi)松鵀樯?,應知書達禮,不做心上過不去之事。日月昭昭,天理有存,不能隨意傷人,娘孩兒求您了?!?p> 學童們都眼眶發(fā)紅,這些人怎么不臉紅,這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他們這些大人長輩卻不明白,怎么不讓人慚愧羞怯。
汪利群看著眼前行事大變,眼珠子一轉有了歪主意,這他不能來橫的得用點計謀。
“孩子們,你們可小心啊!來來來,快離那人遠一點,萬一傳染了命可就保不住了?!蓖衾撼吨ぷ雍?,多老遠的人都能聽見,更何況是近在身前這些人,孩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這些話砸在了為人父母的軟肋上。
“過來?!?p> “快過來。”
抓著顧不得的幾個婦人再也顧不上看著顧不得了,她們心心念念的是自家孩子可別傳染了,孩子被七七八八的扯開。
噗一聲,火折子打出火星,一道火光飛射進了柴堆里,那些茅草瞬間騰起火勢,想要撲救都很難。
眾人也懵了,面面相窺,相互猜測這到底是誰扔的火折子,他們剛才是雷聲大雨點小,只不過是做做樣子嚇嚇人罷了,可現(xiàn)在變成了事實。
“快出去?!?p> 顧不得將顧里和陸長安推出火圈之中,又飛奔過去給那人解綁,那人被煙熏的睜開了眼睛,很快的又暈了過去。
顧不得拖著那人往外走,地上的火順著風勢圍成了火圈,火圈都很寬,想要沖出去勢必很難,再說這人的身子拖在地上,會被燙傷,大火向中央圍攏。
“爹,爹……”
顧里想要往火圈里沖,她爹還在火圈里呀!
那些婦人拉著顧里,任她掙扎就是不松手。
陸長安幾次試圖沖進火圈,都被熱浪所堵,情急之下對著顧里大喊,“把被子用水打濕。”
顧里瞬間安靜下來,掙脫開拉著她的手,趕緊往屋子里跑,這會哪還顧得什么上等絲綢,什么珍貴面料,都沁了水,顧里抱著濕噠噠的被子往外跑。
“給給?!?p> 陸長安將濕被子披在身上往火圈里沖,濃煙往上走,陸長安幾次勉強睜眼看去才找到趴在地上的顧不得和那個人。
“顧……”
陸長安還沒喊出口,又憋了回去,這會子命要緊,還管的什么稱呼。
危機關頭總能讓人爆發(fā)出無窮的潛能。陸長安用濕被子將火圈推開一個缺口,往外拉著顧不得。
這時顧里也沖了進來,拉著那人往外跑,那人的背都蹭破了皮,留下一趟血印子。
“爹,爹你怎么樣?”
大火還在繼續(xù),顧不得躺在地上不停的喘息,那人也躺在地上氣若游絲,顧里再看那些人,那些罪魁禍首們,一個個的面露無辜,眼神中竟沒有一絲的愧疚?
“讓讓讓開……縣太爺?shù)搅??!?p> 如洪鐘的聲音在夜色里響起,縣太爺駕到?這些人都嚇得不輕忙跪在地上迎接,各個耷拉著腦袋不敢抬頭。
一道黑色身影走到蹲在地上的顧里身邊,輕拍她的背,良久道:“顧小姐,讓你shou驚了?!?p>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草木香,是……
李一蕭!
顧里心里再也壓抑不住的驚濤駭浪爆發(fā)了,決堤的淚水奔涌而出,她哽咽著顫抖,許是這一經(jīng)過讓她心冷如寒,看透了人間冷暖。
陸長安看著在自己面前故作堅強,男兒一般的顧里,再看現(xiàn)在有淚有驚駭?shù)念櫪?,原來在某一個人面前才會袒露真實的自己,而自己好像并非顧里的良人。
“陸兄,你怎么樣?怎么這么狼狽?”
李一蕭看著一身白衣卻沁透黑色的陸長安關心問著,他得到陸家母送去的口信,馬不停蹄的去了縣衙,沒成想還是晚了些。
“李兄多謝你來相救。”
真心不必多言,多言未必真心,想交之人知之甚深。
“爹……”
顧不得突然暈了過去,顧里驚的大叫,這時那挑事的罪魁禍首汪利群早就溜之大吉,找不見身影了。
“顧大夫怎么了?”
李一蕭和陸長安飛奔過去,只見顧不得緊閉雙目,臉色蒼白。
“打盆水拿過來。”
顧里強壯鎮(zhèn)定,給顧不得把著脈,眉頭略微送了些。
顧里用濕毛巾給顧不得敷了額頭,又喂了顆藥丸,“給我爹抬回屋里,還有那個人抬去診室。”
顧里交代著,說到那個人的時候有人直接反對,但礙于縣太爺在,卻也不敢造次。
那人顧里當然得救,那人的命是爹用自個的安危換來的,她當然要救。
“升堂。”
這草地上趁著月色升起了公堂,就地辦案。
鄉(xiāng)野之地多生是非,但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有,卻也令人心寒。
“帶人犯。”
縣太爺坐在太師椅上,兩側一邊跪著村民,一邊是陸長安李一蕭和顧里。
這時衙役押著逃跑的汪利群上來,這汪利群再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一雙三角眼滿是驚恐,他自個做了什么事他自個知道,這回被抓了個正著,他想抵賴晚矣。
“人犯汪利群,你可認罪?”
縣太爺一生為人清廉正直,被百姓奉為青天,在他管轄之內(nèi)出了這般刁民,他豈能容忍。
汪利群嚇得渾身發(fā)抖,匍匐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幾度哽咽道:“大老爺,青天大老爺,我是冤枉的呀!小人啥也沒干?。≌埱嗵齑罄蠣斆麒b。”
汪利群的這會就像個磕頭蟲,噠噠噠噠的在地上磕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