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鱗般的白云成片浮在天邊,遠近是青草與鮮花的海洋,風過處,蕩起連綿的一陣波浪。
“亞希達爾,你這樣真的好么?我看今天艾琳娜非常生氣,你這樣溜走在這里躲懶,就不怕她發(fā)現(xiàn)了不給你好果子吃”。
黑黢黢的一身羽毛,微微發(fā)紅的眼睛,話音主人蹲伏在亞希達爾肩頭的位置,用自己的鳥喙扒拉著他頭頂不小心粘上去的草籽雜屑。沒錯,它是一只烏鴉,也是亞希達爾現(xiàn)在的使魔。
雖然召喚出的使魔是一只怎么看都十分普通的烏鴉這件事讓亞希達爾十分在意,但想到自己不怎么喜人的運氣,一切似乎又變得那么的理所應(yīng)當。
他枕著雙臂仰躺在草地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陽光照射在臉上,俊朗的青年有些懶洋洋的。沉眠之地的陽光一如往常的溫和,讓他不自覺地發(fā)出喟嘆,“真舒服,好像就這樣一直躺下去啊”。
“不行的,你忘了答應(yīng)艾琳娜的,今天可是要把獵物帶回去的,如果再這樣下去就要天黑了,我覺得她最近心情可不太好,還是不要觸她的眉頭了?!?p> “小畢,你怎么這么膽小,放心吧,她不會把我怎么樣的,再說了,那個家伙真是越來越過分了,我深刻懷疑她是周期性不間斷生理障礙,活脫脫一個女漢子,真是不明白我當初怎么會覺得她充滿了魅力,瞎眼了呦~只是不小心用磨具記錄了一下她邋遢的一面,有必要一言不合就掀桌子么,小題大做?!?p> “聽說漂亮的人類女性都是一群把美麗當做第二生命呵護的生物,她們會把雄性掉進窩里飼養(yǎng),一旦雄性暴露出不喜歡她們的樣子,她們就會把他吃掉,如果是這樣的話,你服服軟,我不想你死,去給她道個歉,干嘛要跑出來。”
“哈哈哈,你聽誰說的,哎~說了你也不懂,這種問題太復雜,反正我是不會現(xiàn)在回去的,等艾琳娜氣消了再說,如果你想變成烤全鴉的話,你盡管回去”,亞希達爾大大咧咧地翹著二郎腿,滿臉的不在乎。
“好吧好吧,算我拿你沒轍”,小畢怪叫了幾聲,然后仔細一根根地梳理著羽毛的紋路,許久,他才停下歪著脖頸找了個舒適的位置睡著了。
過了好一會,亞希達爾似是雙臂枕得有些發(fā)麻,他緩緩調(diào)整了個姿勢,一邊注意沒有吵醒旁邊的烏鴉,一邊用手輕輕拍了他兩下,才喃喃道,“不是說了很多次了,不要‘怪叫’,真是難聽”,眼中卻滿含著笑意。
這樣的關(guān)心,對他來說,還不賴。
又是一陣小憩,日光逐漸暗下去,已是臨近黃昏,亞希達爾拍拍小畢的羽毛,想要叫醒旁邊睡得跟死豬一樣的烏鴉,卻沒想到引來了一陣的驚呼。
“著火啦,著火啦,燒死鳥了,燒死鳥了”,黑色的烏鴉拍打著翅膀,一陣難聽的尖叫,讓亞希達爾緊緊地捂著耳朵。
“冷靜下來,小畢,沒著火,你也沒有死”,他無語地用手強摁住在地上蹦來蹦去的烏鴉,撲了半天才抓住他,然后毫不留情地潑冷水,“你這樣,真的是使魔嗎?你不會是只會說人話的普通烏鴉吧,真是丟鴉族的臉”。
像是被踩到了什么痛腳,小畢倒是忘了剛才誤以為著火的滑稽一幕,他暴跳如雷,“胡說,本鴉可是偉大的冥鴉,才沒有丟鴉族的臉,你見過普通的烏鴉有本大爺這么聰慧?你就是嫉妒”。
“行行行,我就是嫉妒,我嫉妒你遇到危險飛得比誰都快,行了吧”。
小畢聽到后,用力掙脫亞希達爾的束縛,飛到他的頭頂用堅硬的腳爪在他的頭頂蹦來蹦去,像是要把他的頭發(fā)當做出氣筒。
“痛痛痛……我錯了,我認輸,你別啄了”,尖利的腳爪讓亞希達爾痛喊出聲,他用雙臂死命護著頭頂,一邊暗自為自己剛才的口不擇言后悔。
“哼,本大爺大人有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小畢停在了亞希達爾的頭頂,蓬松的頭發(fā)像是一座鳥巢,完美地融入到烏鴉黑色的羽毛中。
烏鴉揚起小巧的頭顱,一臉“老子天下第一”的神氣臉,嫌棄地偏過了頭。
亞希達爾則只能小心翼翼地起身,穩(wěn)住身形,小心不讓小畢掉下來,然后向著之前做好的陷阱走去。他看看天色,時間的確不早了,拿到誤入陷阱的獵物就趕快回去吧。
時間如風,從不會在一個地方停留,不知不覺中,亞希達爾在這里待了太久,久到脫去稚嫩成為少年,又隱去青澀,長成青年;久到無論在這里生活過的快樂與否,他都必將永遠也無法忘記這里的點點滴滴。
在這里,他學會了舉起長劍直面危險,學會了分辨植物的藥性,學會了辨別獵物的種類,也學會了如何在野外獨自生存。
第一次釋放魔法,第一次制作魔藥,第一次召喚使魔,許許多多的第一次都在這里,是的,這些都是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發(fā)生的。
現(xiàn)在,他不再是當初那個5歲的小布丁,也不再是伊斯頓公爵家的小少爺,他只是他自己,也只能是他自己。
在這期間,他向維塔學習劍術(shù),向艾琳娜學習魔法,像一塊海綿一樣盡情吸收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知識。雖然并不像書中字里行間的隨意,即便亞希達爾的天分尚可,但也只是堪堪讓兩位老師滿意的程度,魔法差強人意就不說了,就連劍術(shù)也只是勉強達到維塔的要求。
當然,他的天賦如果在外人看來的話應(yīng)該是不錯的吧,但無奈老師們太BT,不是天才就是非人類,才讓他這塊璞玉相較之下暗淡的像是街角邊的石頭。
老實說,這也不能完全怪他,實在是兩位老師教導學生的方法太獨特。
魔法方面,由于適性的緣故,艾琳娜只能教導他魔法的原理,卻不能教導強力的魔法咒語,龍語魔法和圣術(shù)更是無從教起,毫不客氣的說,亞希達爾的魔法成就唯一可圈可點的就是基礎(chǔ)比較牢固,威力跟艾琳娜的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團糟,說是三流的半吊子也不為過。
至于劍術(shù),維塔的劍術(shù)冰冷凌冽,殺機四伏,奈何亞希達爾的經(jīng)驗有限,不能很好地體悟到其中的奧秘,也只是學習了“皮毛”,更何況,雖然學習到了強大的劍技,卻被再三耳提面命,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能使用出來,否則就會引來仇家的追殺,這讓他深感無語。
總而言之,就是他這個學生完美地被兩位老師嫌棄了,這實在是顏面掃地,幸虧這里也沒有幾個人,顏面這種東西還能撿起來湊活兩下。
三階,凡人階的頂階,這就是亞希達爾現(xiàn)在所達到的成就,而這,也多仰賴于他體質(zhì)和魔力的增強。再往上一步就是英雄階,那是足以以一當百的存在,但是這往前的一步,卻像是隔了千山萬壑。
凡人階,這是大多數(shù)的武者,冒險家,魔法師所處的位階,就是在王國的軍隊里其中的大部分也是位于這個階級的存在,他們,是人類武力的中流砥柱,構(gòu)成了最基礎(chǔ)最不可或缺的部分。
而三階,則是凡人所能達到的頂峰,再往上便會脫離凡人,成為英雄一樣的人物,這種人,無論在任何一個國家都會被禮遇,驚才艷艷之輩甚至會受到世界意識的饋贈,或是獲得特殊的“職階”,或是獲得契合自身力量的寶具。
而在這個底層依靠秩序,頂層依靠武力的世界,他很清楚進入英雄階對一個人意味著什么,那不僅意味著名譽上的滿足,甚至會改變一個人的財富地位,瞬間躋身上流社會,成為一名貴族也不是問題。
不過那些距離亞希達爾有些遙遠,他才進入三階的領(lǐng)域不久,不出意外的話,他還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才能進入凡人向往的領(lǐng)域——英雄階,亦或是這一生都受到天賦的限制,永遠停留在凡人階不得寸進。
對此,他并不怎么擔心,怎么說也是異世來客,他有信心成為一名英雄階的人物。
不過,停留在凡人階就意味著他沒有離開沉眠之地的力量,甚至連勘破傳送通道位置的能力也沒有,而躋身英雄階則意味著繼承“守墓人”的職階,從此失去自由。
“守墓人”的職階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奇異的職階了吧,不像“勇者”、“咒術(shù)師”以及其他一些名稱奇形怪狀的職階,它大概是這個世界唯一需要繼承的職階了,而最低的要求就是必須達到英雄階,
說也奇怪,就連艾琳娜這個“守墓人”職階的實際擁有者也對其語焉不詳,不甚了解,只知道它似乎跟沉眠之地本身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獲得它,就要付出自由的代價,永遠不得離開沉眠之地,而且據(jù)艾琳娜說,這個職階所獲得的力量實在是少得可憐,實在不值一提,雞肋得令人發(fā)指。
就此,亞希達爾只能安慰自己,好賴是世界的饋贈不是,說不定還能讓他這個非酋晉升歐洲人呢,他還就不信了,他命這么硬,剛也能剛得重獲自由。
雖然這里的日子也不壞,至少比起印象中硝煙彌漫的地方好的太多,簡直就是天堂,但人總是一種欲望難以填滿的生物,他嘴上說著不后悔當初的決定,但隨著時間的臨近,亞希達爾其實內(nèi)心很煎熬,一種進退維谷的焦略一點點侵蝕著他。
毫無疑問,他是向往強者的,但考慮到后果,有時又會裹足不前。
因此,亞希達爾越發(fā)不愿意得到這個便宜職階,不過約定就是約定,他也沒有爽約的打算,他相信,即使被“守墓人”的職階所困,總有一天,他也會憑借自己的力量離開這里,去看看那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
人吶,即使欲望再深,也會有希望,不然是活不下去的。亞希達爾有希望,這支持著他,讓他堅強,但也讓他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