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年后龍骨城
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灑在大地上，新的一天開始了，人們每天總是重復著同樣的生活，而起床永遠是最痛苦的事，想再賴一下床的時候，再看看床頭柜上的鐘，時間不夠了，于是只好趕緊穿好衣服匆忙洗漱后，沖向地鐵站。每當這個時候，龍骨城的地鐵站里總是人頭攢動，空氣憋悶。徐小偉好不容易才擠上地鐵，他感覺自己就像是罐頭里的一條沙丁魚。
貫運科技有限公司的辦公室里，資深程序員胡貌堂總是第一個到辦公室，他已經(jīng)泡了一杯茶坐在了電腦前，準備開始一天的生活；項目經(jīng)理章鵬坐在靠窗的位置玩著手機；負責軟件測試的吳音正在準備測試用例；服務(wù)器運維工程師顧得軒坐在小角落里，一句話也沒有。
徐小偉急急忙忙地跑進了辦公室，他抬頭看了看鐘，現(xiàn)在是早上八點半，謝天謝地，沒有遲到，他和幾個同事打了個招呼，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聽說繆勇準備回老家了，你接下來打算住在哪？”章鵬假裝用關(guān)切的口氣問道，徐小偉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還沒想好?！?p> “是嗎？”章鵬的口氣異常冰冷，“要不住員工宿舍來？免費的?！?p> “不用了，謝謝，我打算自己找房子住?！毙煨ゴ藭r的心情十分糟糕，他十分后悔踏上碼農(nóng)的道路?？娪潞退?jīng)是同班同學，在大學的實習期，他倆一起租在了一處郊區(qū)的公寓里，那里離公司比較遠，幸運的是，有直達的地鐵。
他們面試的時候，面試官告訴他們只要負責后端的工作，前端的事不需要他們操心，最重要的是面試官聲稱貫運科技和世界著名的500強企業(yè)萬世商業(yè)機器公司有合作，前途無量。但由于他倆沒有畢業(yè)證，所以貫運科技讓他們先實習3個月，再試用3個月，工資只有兩千多，但是一想到今后有機會去萬世商業(yè)發(fā)展，他倆稍有不甘地簽下了合同。
但是等他們正常工作的時候，他們才發(fā)現(xiàn)，后端和前端都要他們寫，面對那些惡心的前端代碼，繆勇不止一次地發(fā)過牢騷。雖然公司確實與萬世商業(yè)的客戶有合作，但主要從事勞務(wù)派遣性質(zhì)的工作。
最可怕的是，他們所用的系統(tǒng)框架居然還是15年前的，一個普通的項目打個包通常只要20MB，但是他們的項目打完包后有500MB。繆勇嫌這些代碼太過冗余，他稍稍做了一些精簡，最終的結(jié)果就像是觸發(fā)了一顆反物質(zhì)炸彈，上線后系統(tǒng)直接崩潰。為此，章鵬冷嘲熱諷地將他罵了整整一個下午，最終突破了他內(nèi)心的最后一道防線。
“嘿嘿嘿……”胡貌堂在一旁陰陽怪氣地笑了出來，他曾經(jīng)租住在“免費”的員工宿舍里，那個八人合住的小單間，每天都要遭受蚊蟲的侵擾，忍受無法言喻的臭味。
章鵬氣沖沖地瞪了胡貌堂一眼，胡貌堂的笑聲戛然而止，坐在小角落里的顧得軒突然問道；“你對租房有什么要求嗎？”
“便宜，離公司近點?！毙煨ゲ患偎妓鞯鼗卮鸬?。
“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但是面積不算大，只有40平方，只不過……有點老，我以前住過幾個月?！?p> “小一點沒關(guān)系，只要便宜就行了?！?p> “好的，下班后我?guī)闳タ纯窗?！?p> “請問……那里多少錢一個月??？”
“400元?！?p> 接下來的一天，徐小偉滿腦子都是自己的新家，他代碼都沒寫多少，所幸的是距離項目上線還有一個多月，他不用留下來加班。下班后，顧得軒帶著他來到了距離公司只有三公里的一個城中村，他們老遠地就看到了一座四四方方的筒子樓。
這棟建筑物有5層樓，每層樓有12個房間，遠遠看去就像是以前學校的宿舍。整棟建筑由紅磚砌成，用灰漿抹線，四樓的磚墻上有兩房混凝土，上面蝕刻著古老的圖案。徐小偉知道龍骨城有很多類似的老建筑，事實上他工作的寫字樓也是一座歷史悠久的建筑物。
大樓建在了抬高的地基上，有道臺階直通前門，徐小偉頓時聯(lián)想到自己搬家具爬樓梯的痛苦，兩棵高大的槐樹矗立在臺階兩側(cè)，想底下的幾層公寓投去樹蔭，這兩棵槐樹看上去已經(jīng)有幾十年的樹齡了。
一個短頭發(fā)的女子正站在大門內(nèi)側(cè)等候著他們，在她的胳膊下夾著一個平板電腦，她笑著朝顧得軒揮了揮手，顧得軒也朝著她揮了揮手。
“是這位朋友要租房子嗎？”女子走近看著徐小偉問道，徐小偉估摸著這名女子大約有30歲了，她穿著一件超短裙，讓人看得有些不自然，她沖著徐小偉露出了職業(yè)笑容，更是讓徐小偉心生厭惡，但是一想起低廉的房價，徐小偉感覺自己已經(jīng)無法正常地思考問題了。
“你好，我叫宋妮?！彼文莅炎约旱拿f給了徐小偉，上面寫著樂房置業(yè)，銷售經(jīng)理：宋妮。
“我叫徐小偉?！?p> “真是了不起的房子。”
“是呀，這房子建于百年戰(zhàn)爭前，已經(jīng)有100多年的歷史了，可能更久……放心吧，它絕對不是一座危樓，當初的設(shè)計師希望它能永遠地矗立在這片土地上。”宋妮又指著樓房正門口的一個身穿黑色鎧甲的戰(zhàn)士雕像“這是大名鼎鼎的屠龍者，整條街都以他的稱號命名?！?p> 百年戰(zhàn)爭前！那豈不是已經(jīng)有120年歷史了？徐小偉覺得這個雕像倒是像新搬來的，他看到了混凝土構(gòu)成的門楣上，有著一塊藍色的招牌“屠龍巷33號。”
宋妮熟練地踢開了鐵門“走，我?guī)氵M去參觀一下。”
小門廳簡直是從黑白電影里搬出來的，通往二樓的樓梯用的是古舊的欄桿，樓梯下是兩排已經(jīng)生銹的信箱。
“別管這個了?！彼文菡f道，“這座樓的物業(yè)經(jīng)理叫郭學文，他過幾天會修好那些損壞的信箱。”
“噢?！毙煨テ鋵崒π畔洳⒉辉谝猓文葑呱狭藰?，在到二樓的時候，徐小偉看到這里的走廊的上半部分被漆成了象牙白，而下半部分被漆成了棕色。在走廊的盡頭，那里有一個舊式電話亭式的玻璃窄門，徐小偉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窄門。
宋妮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那是臺電梯，但是很久以前已經(jīng)用不了了。電梯很小，你的家具放不進去的。”
“我東西不多?！毙煨セ卮鸬溃蝗豢吹娇拷娞莸哪莻€房間門上，鎖著好幾層鐵鏈，宋妮繼續(xù)往上走，在三樓有一個公共休息室，這里擺著三張沙發(fā)和好幾把椅子，東面的墻上，掛著一個46寸的液晶電視機。
“這個休息區(qū)對所有人免費開放，你可以在電視機上連接游戲機，或者看看碟片。但是如果你想預約某個時間段做某個事情，留張條在這里?！?p> “好的?！毙煨ジ文葑呱?樓，宋妮將他帶到402室門口，用鑰匙打開了深棕色的門，這個房間確實不大，進門是一個3米乘5米的客廳，左側(cè)是一個迷你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走過客廳是個臥室，
他看了看掛在天花板上的老電扇，又走進臥室看了看窗戶，這里的窗戶用的是老舊的豎框式，透過窗戶他能看到繁華的城市。
“這里的景色不錯?！?p> “到了晚上會更好看?！彼文葜钢h處的一棟寫字樓說，“瞧，那是你們上班的地方，你走過去大概只要半個小時?！?p> 徐小偉興奮地點了點頭，他跟著宋妮又走到了廚房，廚房的地面上鋪著藍白相間的瓷磚，徐小偉環(huán)顧四周，笑著問道：“請問洗衣機能放在哪？”
“忘了說了，一樓有個共享洗衣房，你可以去那里洗衣服。屋頂有個日光涼臺，曬衣服可以上那。”
“好的?！毙煨ビ肿哌M浴室看了看，那臟兮兮的淋噴頭讓他不由皺起了眉頭，但是他覺得自己有能力把他弄干凈。
“如果你滿意的話，租約是6個月起簽，等你通過信用審核，要預交第一個月和最后一個月的租金?！?p> 徐小偉站在浴室里一動不動，他覺得這里有一股壓抑的氣氛，興許是太臟的原因吧！想到這里，徐小偉稍稍放松了一些，他又去臥室和客廳轉(zhuǎn)了一圈后，微笑著問道：“請問租金是多少來著？”
“現(xiàn)在是450一個月，很抱歉，我們最近漲價了”
“可以理解，還要交其他費用嗎？”徐小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客廳里，他想把自己的書桌和書柜放進客廳是什么樣子。
“這450包括物業(yè)費，但是水電費和網(wǎng)費需要你自己承擔?！彼文菡f道，她看到徐小偉滿意的笑容后，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和水筆，用平板電腦的背面當桌面，在名片上寫了一個地址“這是我們樂房公司的網(wǎng)址，你去注冊一個賬號，整套申請流程在網(wǎng)上填好，我們下周一就去查征信，如果沒有意外，下周的今天，這里就是你的了?！?p> “好的，這沒有問題。”徐小偉激動地說道，他想了想，又問道，“這個房子不會有什么問題吧！比如死過人……”
“也許有吧……這是老房子嘛！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