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像下雨了。”
“早不下雨，晚不下雨，偏偏在我們好不容易有機會逛公園的時候下雨，賊老天也太不給面子了?！?p> “太討厭了，和我們在學校的時候一樣，一到要上體育課了就下雨?！?p> ……
天公不作美。
在公園里還沒逛多久，竟然下起了毛毛細雨，沾衣欲濕。
初春時分，乍暖還寒。
雨一下，風一吹，天氣就感覺冷起來了。
眼看天色溟濛，陰雨連綿，大有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勢，公園自然是逛不成了，只能收拾東西回家。
來到汽車站，領隊老師林子羽問顧兮：“能坐車了嗎？”
為了掩護嗅覺，顧兮特意買了兩層口罩戴著，只露出一雙眼睛。
而且經(jīng)過考試結束后這段時間的休息，她也感覺已經(jīng)好多了，于是點了點頭。
不過坐下之后，她盡管頭不暈，也沒感覺惡心，但身體總有一些不適，想要離開。
“要話梅嗎？”
坐旁邊的女同學問。
這是荔花一中這一次競賽10人組中，除她之外的另一個女生，叫林靜，是隔壁三二班的，以前一點只有點頭之交。
不過這一次到縣城來得她照顧良多。
正在往額頭上抹萬金油的顧兮搖搖頭。
林靜笑笑，解釋說：“我以前也暈車，后來發(fā)現(xiàn)只要吃東西就不暈，所以我每次坐車嘴巴都不能停?！?p> 顧兮有點想笑，有點想吐槽。
林靜的防暈車經(jīng)驗她用不上，因為她這一次暈車與吃不吃東西毫無關系。
純粹是親戚作祟，難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
沒多久，車子啟動，顧兮把窗子拉開一道縫。
冷冽卻新鮮的空氣源源不絕鉆進來，撲在臉上，她不禁打了個激靈。
很舒服，人也精神了，想起書包里還有早上出發(fā)時洛寧送的瓜糖，她索性掏了出來。
“要吃瓜糖嗎？”
林靜剛嚼完話梅，開始坐臥不安的扭來扭去了，看到顧兮遞過來的瓜糖頓時欣喜萬分。
“謝謝?！?p> “不用客氣，來的時候多虧了你的幫忙，不然我可能連考場都撐不進去。”
……
交換零食的當兒，顧兮和林靜很快熟悉起來，話也多了。
聊著聊著，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然后迎來了客車的急剎車。
車廂里人仰馬翻，亂成一團，罵聲四起。
及時撐住了前面椅背的顧兮回頭問林靜：“你沒事吧？”
林靜搖了搖頭：“就嚇了一跳，沒事?！?p> 說話間，客車車門打開。
“發(fā)生什么事了？”有人探頭到車窗外問。
“車爆胎，掉河里了?！蓖饷嬗腥舜舐晳?。
領隊的林子羽老師正在一一察看學生的情況，確認大家沒事后，他叮囑說：“我下去看看，你們在車里坐著不要走動。”
林子羽的叮囑沒用，他話說完，人剛下車，其他人就好奇的尾隨其后，跟著下了車。
顧兮和林靜對視一眼，也跟了上去。
她們此時正站在一座橋上面，橋面寬度不大，只能勉強通過三輛并排行駛的小轎車。
此時，橋面左側護欄被撞開了一個3米來寬的大口子。
兩人走過去往下看，橋底下一輛轎車浮在河面上，正緩緩往下沉。
車里的人沒有動靜，也不知道里面的人的是生是死。
“你們不要靠太邊上，小心掉下去?！绷肿佑鹂吹搅祟欃馑齻?。
顧兮和林靜見狀往后退了兩步。
“有人帶手提電話了嗎？”
“沒有?！?p> “誰有那玩意?！?p> “那怎么報警？”
“快看，車里的人還活著?！?p> “好像要爬出來?！?p> “受傷了?！?p> ……
在一眾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中，顧兮看到那輛已經(jīng)沉沒了大半的轎車里突然伸出來一條滿是鮮血的手臂。
車里的人還活著，但可能受傷太重，終究沒法自己爬出來。
“快救人?！?p> “救不了，太遠了，夠不著?！?p> “誰下河救人?！?p> “我不會游泳?！?p> “河水這么急，能救嗎，別把自己搭上了?！?p> “再不救，車就沉水里了?！?p> ……
橋上面的呼叫一聲高過一聲，然而遲遲不見動靜。
“老師，我們怎么辦？”
“怎么辦，怎么辦？”
林子羽也是急得團團轉，看著自己的學生一個個蠢蠢欲動，他害怕學生沖動亂來，趕緊叮囑說。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老師來想辦法?！?p> 想辦法，最好的辦法當然是下水救人。
問題是他是一只旱鴨子，不會游泳啊。
面對學生們著急熱切期待的眼神，林子羽有苦說不出，剛想無論死活，跳水里拼一把。
一直站在那里沒出聲的顧兮忽然有了動作。
林子羽見顧兮在解外套脫鞋，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就想要拉住她。
“顧兮，你想干什么？”
可他手才伸出來，已經(jīng)卸下下水負累的顧兮就已經(jīng)幾步?jīng)_到橋邊，頭也不回的輕輕一躍，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最后一頭扎進了水里。
林子羽身軀一震，如中晴天霹靂，腦袋剎那間一片空白。
“顧兮她怎么跳下去了？”
林靜這些同學驚慌失措之下沖到橋邊上大聲疾呼，可河水湍湍，顧兮扎進去的地方只剩下一圈波紋在緩緩蕩開。
人已經(jīng)消失在河面上。
與她一同消失的還有那輛小轎車。
“她會游泳嗎？”
“不知道。”
“會游泳也不行啊，她暈車都還沒好，早上進考場還是林靜扶著進去的。這種狀態(tài)，別說沒救到，自己能不能活著上來都不一定?！?p> “顧兮都還沒露頭，你們能說點好的嗎？”
“老師，快想辦法救救顧兮?！?p> “我這就下去救她?！?p> 林子羽此時也已經(jīng)從慌亂中恢復過來。
形勢危急，千鈞一發(fā)，已經(jīng)不允許他再猶豫了。
他也不再猶豫，急急忙忙脫下皮鞋就要下水。
不過還沒等他下水，湍急的水面上就嘩啦一聲被破開，消失在在水里的顧兮浮出了水面。
“顧兮上來了。”
“她還拉著人?！?p> “太好了，她救到人了。”
“我們快下去幫忙?！?p> 前面的驚嚇來得有多快，后面的驚喜就來得有多迅速。
一見顧兮露頭，大家頓時知道她成功了，紛紛沖下橋面，跑到河岸那邊接應顧兮。
河水冷得有些刺手。
林子羽帶著一班學生沖進河岸淺灘，淺水沒過腿肚子，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
顧兮救上來的是一個中年婦女，兩條纖細的手臂抱著已經(jīng)昏迷過去的中年婦女游上來的樣子似乎分外吃力。
“兮兮，這邊，快過來?！?p> “顧兮，人交給我們，你快到車上去取暖。”
“下面還有兩個?！?p> 小臉凍得煞白的顧兮搖搖頭，轉身又扎進了深水里。
“老師？”
“陳廣生，梁東宇，呂哲，趙洋洋，你們四個把人抬上去?！?p> 冷靜下來后，林子羽已經(jīng)想清楚了，與其不顧一切沖進水里救人，最后成為顧兮的累贅，還不如老老實實待在這里接應。
讓學生分工合作把人救上去之后，他忐忑不安的盯著河面看了一兩秒，接著往水深處走了幾步。
距離轎車墜河點越近，就越能幫助救人的顧兮節(jié)省體力，可是他也無法再繼續(xù)往前。
底下的暗流很急，如果不是有學生在后面拉住，他幾乎站不住腳。
水面沒過他的人魚線，寒冷溯腰而上，瞬間浸透脊梁骨。
咯咯咯咯，他嘴里上下兩排牙齒為了祛寒，開始捉對撕打。
“上來了，又上來了?！?p> 過去不知道多長時間，心理煎熬得厲害的林子羽臉上一喜。
這次顧兮救上來的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看到顧兮冷得直哆嗦，削瘦的身子單薄柔弱得好像風中的柳枝，卻還堅持著要繼續(xù)下去救人，心里慚愧萬分的林子羽拉住顧兮說：“顧兮，沒體力了就不要勉強，你已經(jīng)救了兩個人了?！?p> 其他同學也是異口同聲勸說。
“放心，老師，我心里有數(shù)?！?p> 顧兮掙脫開林子羽的手，第二次回頭。
一回頭就久久不見動靜。
時間一秒秒過去。
“顧兮……”
林子羽和學生們急得大聲呼喊。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咕嚕咕嚕，嘩啦，水面被第三次從底下破開。
林子羽喜極而泣。
“老師你哭了？”
“不小心進了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