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這倆人打了這么多天了，也不累？”小廝站在云麗旁邊，看著不遠處空地上兩人手下過招毫不謙讓，眼里說不盡的費解。
云麗沒抬頭，手下依舊撥動菜葉，云鶯和李成印過招好幾日，她早就習(xí)以為常了，“打唄，免得成日里閑的，就會說風(fēng)涼話?！?p> “這樣下去何時是個頭啊，”小廝手上拿起一片菜葉，左看右瞧，瞧不出個名堂，又拿的離云麗手里的近了些，“你說我手里拿的這個明顯比菜籃子里那些大，你怎么給挑出來…”
話音未落，“嗖”的一聲，一支短劍直直射過，不給正在交談的人一絲一毫反應(yīng)的機會，小廝嚇得一哆嗦，定睛一看，手里菜葉只剩下一半，而另一半，直直被短劍插進云麗手里的菜籃框里。
“好家伙！”小廝先喊出了聲，對著兩人扭打的方位說了句，“二位大俠怎么個意思？”
“云鶯！”云麗被氣的不輕，要知道，她剛才動都不敢動一下，緩緩拿起菜籃，短劍早已射穿底部，這可憐的裙子，也被扯了個不大不小的口子，“你們怕不是瘋了！”
云麗氣急敗壞，菜籃子往地上一甩，惹得小廝好生看戲。
“你看什么！”云麗一肚子怒火無處發(fā)泄，對著面前人就是一句吼，“有什么好看的！”
她小臉漲紅，轉(zhuǎn)身離開時，還不忘瞪了眼云鶯他們打斗的方向。
不遠處，李成印此時手下緊緊捏住云鶯手腕，他眼里都是不解，死死盯住面前的人，“你來陰的？”
“你管我！”云鶯不甘示弱，“是你不傾盡全力！”
面前男子點頭，手下用力將云鶯拉扯到面前，緊咬下唇，與她對視，他有一堆好男不跟女斗的理論想說，可話到嘴邊，他卻推了云鶯一把，將兩人的距離從兩厘米，變成兩米。
他真是不知道跟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人比拼，在費什么勁，“不必繼續(xù)了，我走?！?p> 李成印氣惱，想著總算也沒白來這一趟，早些回去交差也好。
只是云鶯一人被留在原地，竟有些無助和委屈，她思考片刻，向家主房中跑去…
晌午太陽正好，房中人手下利索，不一會便收拾妥當(dāng)，準(zhǔn)備離去。
“你不用走了，”女子清脆的聲音傳來，她步子邁了好幾次，卻始終沒勇氣跨進面前的門。
李成印手下一頓，“這是何意？”
“我跟家主說了，你贏了，”云鶯不會過多解釋，是她撒了謊，才讓李成印留下來。
“明天開始學(xué)藝吧，”她還站在門口沒有離去，好像還有話要說，可道歉的話，遲遲開不了口…
皇城內(nèi)，夜半。
容歌一早來了池邊等候，讓姑娘家等自己總是不好。
“武王爺，”知桃聲音清脆，“是我來遲了。”
“哪里的話，分明是我來早了，”容歌揉著腦袋，眼睛不住的往知桃那邊撇，“今個還難受嗎？”
面前的女子還有些心不在焉，她是趁著知杏當(dāng)值慌忙跑出來了，生怕被人察覺，“嗯？嗷，不打緊，生老病死，人間常情?！?p> 氣氛被這句話拉至冷卻，兩人半晌無話，容歌原是想了一肚子安慰的話，現(xiàn)在看來，是一句也說不出了。
這樣的氛圍，兩人心有不甘，“那個，”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將步子向前邁進，之前的尷尬染上一絲曖昧，突然間距離的拉近，令兩人無措的同時，又心跳加速。
容歌向后退了半步，他生怕面前人覺得自己輕浮，知桃卻沒退，“王爺，你先說?！?p> “我，”容歌臉頰發(fā)燙，“還是姑娘先說。”
知桃訕笑，她明白自己時間有限，大著膽子向前邁了步，“知桃，”她仰面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反正身后是石塊，容歌退不了，“喜歡王爺?！?p> 容歌的腦子轟的一下像被炸開，她也喜歡自己嗎？
本應(yīng)安靜的夜晚忽然炸了鍋，就在知桃剛說完這句話時，身后的宮殿傳來異響，可憐容歌還未來得及想知桃的話，便被身后的響動召喚。
“王爺！”是佟堯，容歌出來是瞞了所有人的。
一定是出事了，容歌咬牙推開知桃，“知桃姑娘，我得先回去?！?p> 一定是皇奶奶，容歌步子不自覺的加快，卻又在跑了兩步后轉(zhuǎn)身跑回來，“知桃，”他一把抓住那雙冰冷的手，“你說的弱勢震蕩，等皇奶奶病好，我便向她提起此事，許你過門?！?p> 黑夜里，這句話充滿溫度和力量，在容歌跑開后，有什么東西擊碎了知桃的心，她慶幸，慶幸這個傻小子這么輕松便咬勾上岸，又難過，為那雙聽到自己喜愛后清澈的眼眸，難過。
“佟堯！”容歌跑回皇奶奶的寢殿，“出什么事了？”
“王爺，先別進去，”佟堯突然一把拉住容歌，“太醫(yī)剛進去，你現(xiàn)在進去了也幫不上忙?！?p> “皇奶奶出什么事了？”
佟堯深吸兩口氣，“氣息紊亂，”他有些不敢說出事實，卻又不得不說，“嘔血不止。”
“什么？”顧不得佟堯的拉扯，容歌甩袖沖進寢殿，不會的，皇奶奶不會有事的。
可他并未走到床邊，屋內(nèi)亂象，人群攔住了他的去路，在那些人頭里他眺望，床上的老婦人雙目緊閉，身邊宮女不斷擦拭她嘴角涌出的血跡。
容歌最終還是沒敢走過去，轉(zhuǎn)身想跑出去將情緒壓制心底，卻撞進熟悉的懷抱，容歌抬頭的瞬間所有情緒如同斷線的珠子，“皇兄，”他抽抽搭搭說道，“皇奶奶，她，她...”
沈宸楓撫上容歌的頭，“她不會有事，”他接著容歌的話說道。
“蘇尚宮，”他回頭看向身后的女子，“你陪著容歌待會，我進去看看?！?p> 其實邁進去每一步都沉重?zé)o比，沈宸楓預(yù)想了最壞的結(jié)果，也強迫自己無論何種狀況都要接受。
太皇太后瞇起的雙眼，看向那個緩緩來到自己身邊的男子，想笑卻無力，“來了，”她緩慢吐出一句。
“皇祖母，”沈宸楓急切，“我們都陪著你呢。”
太皇太后搖頭，她費力的推開面前人，示意騰出位子讓沈宸楓過來。
“我年紀(jì)大了，早晚有這一天，”話說了一半劇烈的咳嗽牽出幾滴血來。
“皇祖母別說了！”沈宸楓強調(diào)，“不會有事，朕說不會就不會！”
太皇太后的臉上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皇祖母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看你兒孫安泰，江山后繼有人?！?p> “孫兒不孝，”這四個字幾欲淚目。
“你是個好皇帝，”太皇太后撫上沈宸楓的臉，“再大膽些，再大膽些就好了，像你父皇那樣，敢為了你母后，與整個朝廷抗衡。”
沈宸楓閃著淚光的眸子一閃，太皇太后的話指向一人，原來，她早就什么都知道。
“皇祖母得先好起來，才能看到孫兒大膽的模樣。”
“我活的太久了，”太皇太后搖頭的間隙，身后太醫(yī)送來了湯藥，沈宸楓一把接過。
“皇祖母別說了，先喝藥，”他舀起湯藥吹送嘴邊，直至溫涼才送入太皇太后嘴里，可那藥水不聽話，混著血水從那無力的嘴角一同滑落到枕上。
“孫兒知道皇祖母難受，就喝一口，就一口，”湯藥被再次灌下，身邊的人無不掩面抽泣，就那樣看著大半碗藥水都流在枕上。
“皇上，”冬春喚了句，跪在一旁磕下一個重重的響頭，“太皇太后她，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