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唯女子與小人難養(yǎng)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
踱步御花園中,晌午的日頭正好,沈宸楓輕輕轉動手上的扳指,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隨行的太監(jiān)和宮女也都十分和緩,夏天好像的確是這樣,被太陽光照的久了,哪里都顯得懶洋洋的。
一聲訓斥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周太醫(yī),你這三步一小歇,五步一大歇的,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到???”知桃急得直跺腳,看看周太醫(yī),又瞟了眼頭頂?shù)奶?,她用手絹點動面龐,生怕太陽光刺激,又怕手絹擦汗擦出的紅痕。
蘇小月好奇,不住的抬頭張望,雖不會幸災樂禍,可總能聽見些聲響了。
周太醫(yī)年級大了,還背著藥箱,自然趕不上知桃的步子,“知桃姑娘,老身上了年齡,哪里比得上二八佳人?!?p> 周太醫(yī)早已上氣不接下氣,腿也軟綿綿的,癱軟的坐在御花園的石頭上,“知桃姑娘的心情老身理解,可這身子不爭氣,也是沒辦法的事?!?p> 知桃火急火燎的就去拉周太醫(yī)的胳膊,“一會那姓孫的撐不住了,讓我家小主的院子里出了人命,多晦氣!”
人命?沈宸楓幽深的眸子動了動,“江公公,把他們給朕叫過來?!?p> 沒了剛才的勁勢,知桃這會子跪下的時候,安靜了許多。本該是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解釋說辭,卻在看到蘇小月的時候,眼里露出輕微的厭惡。
“臣叩見皇上?!?p> “奴婢恭請皇上圣安。”
沈宸楓抬抬手,“出了何事?說來朕聽聽。”
“回皇上,”周太醫(yī)識禮,“是知桃姑娘來請老臣,說孫常在暈倒在婉婕妤的長春殿里,讓老臣隨她速去看看?!?p> 知桃捏著自己的襦裙,不知道自己剛才的話語被皇上聽到了幾分。
“可朕剛聽說,要出人命了?”沈宸楓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知桃,“怎么不說話?”
知桃的心像被什么捏了一把,她不停的翻轉眼珠,為自己尋找開脫的言辭,“回皇上,是奴婢失言了,孫常在突發(fā)心疾,奴婢著急才口無遮攔,孫小主福大命大,怎會因為這點事丟了性命?”
知桃又將頭低的更低,“是奴婢該死,沖撞了孫小主。”
“心疾?”沈宸楓眉頭輕蹙,怎么說那些也是他名分上的妻子,雖談不上感情,可那青蔥年華,確實會折損在他的后宮里,“起來,朕隨你們一道去看看?!?p> 孫可寧并沒有被安置在長春殿的主殿,凌霜則是為她新辟了間能歇腳的客房,她慢騰騰的喝著桌上的茶水,小安子突然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小主,皇上要來了!”
凌霜眉頭一緊,“還有多遠?”
“從,從御花園正往這邊趕著,喝盞茶的功夫也就到了!”
“快,”凌霜踹了腳小安子,“快把孫常在移到正殿去!”
不等小安子上手,豐兒先一步擋在孫可寧面前,“你們誰敢扔我家主子一下!婉婕妤,剛不見您忙活,這會心急什么?”豐兒眼里都是對她的惡心和憎惡,“有種就這樣見皇上!好讓他看清你的真面目!”
知杏擼了把袖子,快步上前對著豐兒就是一掌,推的她撞在身后的床邊上,腦袋也磕在床榻上,趁著豐兒暈乎,“小安子搭把手,抬人!”
豐兒扶著腦袋,一手抓住知杏的袖口,“你們,別想動我家小主一下!”
凌霜干脆不在旁邊看著了,抬腳便踩在豐兒的胸口,“快搬!然后回來把這個東西鎖房里去!”
小安子和知杏七手八腳的忙活,孫可寧是個成年人,自是有些分量,知杏畢竟是個女子,搭不上勁兒,小安子干脆自己拖拽,“知杏姐姐,你去門口看看,皇上走到那塊了?!?p> “誒,好,”知杏又回頭告訴凌霜,“主子,您快移步主殿?!?p> 凌霜當然不會忘了還有個豐兒,“來人!先把她關到最里面去!”
豐兒不愿,強忍著頭痛使勁踢打著來拖拽她的人,可凌霜想的周到,先堵住了她的嘴,捆住了手腳,扔進屋里,任她鬧騰。
小安子拖拽孫常在進主殿時費力,門檻的釘子偏偏這時候掛住了孫可寧的衣角,小安子猛一使勁,卻勾破了她的裙邊。
“再來兩個人,馬上移到床上!”凌霜這時候再沒了往日的小心翼翼,無論多少人,她只想把孫可寧立馬送進去,她不能破壞了自己完美無瑕的在外,哪怕是假的,也不行。
“皇上駕到!”江公公洪亮的嗓音像是刺破黑暗的利刃,凌霜手一哆嗦,扇子都掉進了剛剛驗證麝香的火盆里。
可她第一反應是看孫可寧有沒有躺好在床上,看著小安子掖上的被角,她才定神,反手將茶壺打翻到火盆里,再把火盆踹到桌底。
所有動作沒有一絲拖泥帶水,她徑直走向大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