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德七年(960)正月初一,本來是放假的,不過樞密使王樸一大早就來求見郭宗訓,急匆匆進來,身上還有沒有拍干凈的雪花,見到郭宗訓就說:“陛下,樞密院一大早收到鎮(zhèn)、定二州來報‘契丹入寇’的消息,臣不敢怠慢,馬上來稟告陛下?!?p> 郭宗訓笑了笑,“辛苦王大人,外面冷吧,來,先坐下,喝口茶,暖暖身子?!?p> “陛下,臣不冷,大過年的,來個這樣的消息,打亂了我們今年的部署,又要應付遼國,南征可能要等等了,陛下好像不在乎?”
“王大人,看看這個,昨天晚上收到的?!惫谟栠f給王樸一張信箋,王樸接過來,慢慢看,看了兩遍,慢慢喝了幾口茶,贊嘆道:“陛下真是好手段,消息比樞密院還要快。”
“非也,你們要盯的地方多著呢,朕只是盯著若干個點,當然花的錢也多了不少,而且他們心無旁騖,只干這個事,所以效率高。昨天晚上我就想告訴你,不過有點晚,所以朕先安排了皇宮的戒備而已?!?p> 隨后,郭宗訓就把兩州遼軍入寇的實際情況再說了一遍,王樸仔細聽完,看著郭宗訓一點都不緊張,還有點漫不經(jīng)心,“哦?陛下,是。?!边€沒有說完,柴宗訓就作出禁言的動作,“這只是猜測,我們還是要兩手準備,繼續(xù)跟進‘契丹入寇’的情況,還要控制汴梁城的局勢走向,要符合我們大周的整體利益。其實北面還有韓令坤、陳思讓,分別率領他們的部隊戍守霸州、雄州,汴梁城的三個大營一直在備戰(zhàn),隨時可以北上,況且之前我們已經(jīng)安排了各州加強城防,即使是真的契丹入寇,我們的防線也應該不會很快給突破的?!?p> “皇上英明。那我們要按照原先的計劃,把一些人事再動一下,這樣。。。。。?!?p> “好,另外我們要召集文武百官來,不能單獨召見議事堂的人員,要全部官員都在,這樣一來,人事安排就無法推脫了,否則面子難看了。”
“妙啊?!?p> 郭宗訓馬上召見滿朝文武大臣。
不多時,一眾大臣聽到召喚,就馬上換好朝服,冒著嚴寒,急匆匆趕到金祥殿外,各人進皇城的時候都要經(jīng)過檢查,皇城明顯進入戒嚴狀態(tài),皇宮衛(wèi)隊戒備森嚴,宮門半開,侍衛(wèi)列隊值守、宮墻都加強了崗哨和巡查,大家都知道大年初一給召喚過來開朝會必定是大事,估計也不會是什么好事,心情忐忑的交頭接耳,稍做整理就按照次序進入大殿,排列整齊,寬廣的大殿頓時顯得肅穆。
人齊了,稍作停頓,郭宗訓就來到大殿,安坐在龍椅,所有大臣山呼萬歲,向郭宗訓恭賀新年。參見完畢,郭宗訓也跟各人道賀新年,然后就讓來報信的大臣再報告“契丹入寇”的消息。
森嚴大殿之內,各人聽到這個消息,腦子里“哄”的一聲,哇,果然是大壞事,好久不見的契丹入寇又來了,前幾年遼軍的兇殘在各人心里的陰影還是沒有消退的,先帝大行不久,今天新年剛過開始,本想過幾天太平日子的,大敵馬上就來,噢,千萬不要讓遼軍打過來啊,要趕緊派出大軍,把他們打回去才行?。?p> 未等其他大臣反應過來,郭宗訓馬上宣布:“契丹人亡我之心不死,屑小之輩無恥至極!朕必定要始作俑者付出代價!周處!”
“末將在?!?p> “皇宮戒嚴,沒有命令不得出入。馬上執(zhí)行。”
“遵旨?!敝芴庱R上就離開大殿,安排戒嚴。
“韓通、袁彥?!?p> “末將在?!?p> “汴梁城戒嚴,沒有命令兵馬不得調動,出入城門要檢查,兵馬巡城。馬上執(zhí)行?!?p> “遵旨?!?p> “張永德、趙匡胤、李重進、韓通?!?p> “末將在。”
“四大行營戒備,沒有樞密院的命令兵馬不得調動,嚴守軍營,等候樞密院軍令。馬上執(zhí)行?!?p> “遵旨?!?p> “王樸、張美、吳廷祚,馬上跟進鎮(zhèn)、定二州的情報,調查清楚,確定應對方略?!?p> “遵旨?!?p> “本來沒有預計契丹人敢來鬧事的,他們竟然死心不息,非要來試一下大周兵峰的厲害,這次一定要給點顏色他們看看。”
“皇上,為了預防南唐趁機作亂,臣建議淮南節(jié)度使李重進回到揚州整兵壓制南唐?!壁w匡胤建議道。
“然后呢?”
“臣愿率軍北上,抵御契丹,如果時機合適就回擊契丹人的挑釁。”
“嗯?此非妙策也,現(xiàn)在只是有情報說‘契丹入寇’,未知詳情,貿然出兵,出多少兵、準備多少糧草都是未知,怎樣應對也不知,所以現(xiàn)在就派大軍北上并非最好的選擇,況且韓令坤、陳思讓都率兵就在附近,足以應變?!?p> “不過愛卿所說也對,南唐需要威懾一下,省得別有用心的人想搞事情。不過,一個李重進,給南唐的壓力還不夠大,朕有一策更好的。趙匡胤,轉任淮南節(jié)度使,馬上到揚州,防備南唐的跳梁小丑,即刻出發(fā)?!?p> “這?陛下。臣乃右營都督,一直是準備北伐的,已經(jīng)準備好方略應對契丹,我現(xiàn)在去揚州就浪費了之前的部署了?!?p> “愛卿放心,石守信、王審琦還在,右營的整個架構都在,你在淮南也不遠,朕會安排人把消息轉給你,到時你再參詳一下,你給個建議就可以了,右營已經(jīng)訓練有一段時間了,正是磨好刀等著用,契丹人送上來正好用他們來試刀?!?p> “李重進,任右營都督,馬上著手出征事宜。樞密院下軍令,李重進馬上掌管右營。”
“遵旨。”
“韓通,你調遣兩營的水師,把水兵學生也帶上部分,馬上南下?lián)P州,建立水師軍營,每日操演、巡視,一來熟悉大江水文情況、訓練士兵,二來聽從趙匡胤指揮,擴大聲勢,震懾南唐?!?p> “遵旨?!?p> “趙愛卿,朕來說一下,為什么派你去。眾所周知,朝廷之前南征南唐,你打得非常漂亮,簡直就是所向披靡,打得南唐諸軍望風而逃,南唐朝野無不聞之色變?!?p> “現(xiàn)在,南唐那幫小兒聽到你到了淮南備戰(zhàn),一定嚇得不敢動彈。因此,調你去揚州,只需掛出你的名號,不需要另外派遣禁軍即可,如果派別的將領,還要加派禁軍,大張旗鼓,而且效用還不到派你一個人去的效用的一半,你說這是否更劃算呢?況且你在揚州也練一下兵,水陸兩軍配合,聲勢巨大,南唐必定更加恐慌,效果更佳。如果南唐知趣服軟,你再回來,你說這是不是最劃算的計策?。磕泷R上回府收拾一下,下午出發(fā),盡快趕到揚州。守好揚州也是奇功一件?!?p> “遵旨?!壁w匡胤無可奈何地謝恩,后面郭宗訓還說了什么,趙匡胤都沒有心思聽了。
散朝之后,趙匡胤然后離開皇宮。
回家路上,趙匡胤暴怒不已,郭宗訓,欺人太甚!!我準備了半年的北伐計謀,練了這么久的兵,白白便宜了李重進,不用我,竟然派我去守揚州,不是應該派李重進去揚州嗎?他不是淮南節(jié)度使嗎?為什么跟我調換?
為什么不同意派李重進去淮南???直接叫我去,還說之前我打南唐很厲害,雖然這說的不錯,但是直接把自己和李重進調換,還要馬上出發(fā),一點轉彎的余地都沒有?這不是自己和趙普算好的棋譜啊,怎么亂來???
回到府上,趙匡胤馬上叫來趙普,把自己調到揚州,做淮南節(jié)度使,防備南唐的事說了出來。
趙普聽了,大驚失色,“怎么,這么不靠譜啊,簡直是順水推舟啊,郭宗訓是針對主公你啊,他早有預謀的,我們的策略這么隱蔽,他怎么可能這樣應對呢?主公為什么不反對呢?”
“滿朝文武百官都在,郭宗訓說得振振有詞,我怎么反對?王樸、張永德、李重進、韓通、袁彥都在,難道我可以說不想去?”
“唉,現(xiàn)在麻煩了,主公離開汴梁城,之前的安排都作廢了,還有禁軍的位置都可能岌岌可危啊?!?p> “為什么之前沒有想到啊,我們傳回來的消息應該會造成恐慌才對啊,郭宗訓竟然這么快就又宣布戒嚴,然后派樞密院的去核實消息,又趁主公建議,把主公調離汴梁城。唉,我們失策啦。”
“那現(xiàn)在怎樣才能挽回呢?”
“可能要找一下宰相范質才行,如果沒有人給主公說話,就要等下一次機會,況且即使回來也不知道到哪一個衙門了,這次相當被動啊,主公,這次是我推算錯了。我本來想的,最多就是郭宗訓不派人去淮南,也要安排主公的右營北上,防御契丹才對啊,這樣主公就可以控制大半的禁軍,屯兵鎮(zhèn)、定二州,和韓令坤一起,在契丹邊境養(yǎng)寇自重,擺脫郭宗訓的控制。”
“那什么時候找范質好?”
“主公,起碼也要等幾天才行,我在汴梁城等著,到時確認消息是誤傳,然后我去找范質,說主公你要準備北伐事宜、還有主公是先帝指定的殿前都檢點,應該回來主持禁軍等等,看看怎樣盡快把主公調回來。”
“主公,還有一個事,鎮(zhèn)州、定州的那些契丹人要通知他們騷擾一陣就要散去,否則樞密院的人去了,事情就露餡。”
“哦,是啊,你趕緊安排,一定要謹慎,不要再出錯啦?!?p> “是,是,我馬上去安排?!壁w普轉身就出門,心里忐忑不安,伸手摸了一下額頭的汗,大冬天的,緊張得汗都出來了,嘶,外面真冷啊。。。。。。
“唉,這次實在是失算啊?!壁w匡胤心里懊悔不已,好好的汴梁城呆不住,好好的右營都督做不了,訓練已經(jīng)有成效的北伐雄師給了李重進,自己的嫡系都在里面啊,現(xiàn)在便宜了李重進,就算幾個兄弟在里面掌兵,但是李重進說了算,誰知他會這樣調整自己的嫡系啊,也許回來之時面目全非啊。這次趙普的計策實在是臭啊,把我給害苦了。還要我向郭宗訓建議派宿將守淮南,沒想到把自己給坑了??珊薨。?p> 過了中午,內侍來傳旨:護國侯趙匡胤,忠勇可嘉,此番前去揚州震懾南唐乃短期任務,事成之后還要回來,北伐任務不變,無需擔心。
內侍說:“陛下口諭:護國侯切記先帝的囑咐,好好守護這個大周江山,朕一定與你共享富貴?!?p> 趙匡胤叩謝。
送走內侍,趙匡胤獨坐在房里,回想郭宗訓的口諭,似乎看到了希望,又有些無奈,唉,不搗亂就不煩惱啊。真是自作孽,實在是不甘心,早知道這樣,何必叫人傳假消息呢,唉,悔之晚矣。無奈之下,安排收拾一下,帶上親隨南下?lián)P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