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鈴二人來到這后廚,便見著靠墻處擺放著一張石桌,其上放著三兩小陶罐,看起來小巧可人。
“這罐子倒是好看,燒制技術(shù)不錯嘛?!焙嗏徤焓置嗣?p> “你喜歡的話,跟利渠大人說一聲便是,我告訴你,他這個燒制絕對能稱第一!這還是上次他拜訪我時送的。”
“嗯,可以,記下了!”簡鈴與司逸雙雙入座,廚娘笑容滿面地擺上午飯,笑道:“記史大人這又是拉了誰陪你呀?”
“嘿,這可是將來非常有名望的夫子。誒,好痛。”司逸捂著腦袋,雙眸透著委屈,活像簡鈴把他怎么著似的。
“司逸乖,乖乖吃飯,好孩子要乖乖的?!焙嗏徯θ轁M面地收回自己的罪魁禍“手”,輕輕捏了捏。
腦袋真硬……怪手疼的。
司逸戳著米飯,做生無可戀狀。
廚娘瞧著這一幕,視線在二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她作為一個過來人,肯定是多多少少明白些什么的。
簡鈴背對著廚娘,是以看不見她面上那頗具意味的笑容,但司逸卻是看見了。
不由看了看自己,再看了看簡鈴,突而心中一跳。
“唔,這飯菜好吃,祭法殿的飯菜相比之下還差了些,不行,我要跟言辰說道說道?!焙嗏彴倜χ朽駠髡f著。
司逸一怔,祭法殿,祭法大人。那冒起來的小小火苗霎時間熄了個徹底。
“誒?祭法殿?姑娘是祭法殿的?那怎么會不好吃呢?阿彩姑娘做飯還是老婆子我真?zhèn)髂?!?p> “是嗎?不知道誒,反正我吃著與您做的還有些差別?!焙嗏徴诤退疽輷屩粔K雞翅,兩人筷子來往間絲毫不遜色于對方。
“司逸你好樣的啊,這筷子上的功夫倒是不錯啊。”簡鈴依舊不服輸,兩人筷子敲得清脆。
“行行行,讓你讓你,吃完趕緊的去準備學業(yè)?!?p> “誒,司逸,言辰從這到西庶是要多久啊?來回一趟算的話?”
“這個啊,平常之人吧來回至少要十天,但言辰不一樣,他已經(jīng)將國都這一片走了個遍,應該時間不長,五天應該可以?!?p> 司逸偏頭想了想,如是回道。
“五天,我的天,那我不是見不著他?太難了!”簡鈴咬著筷子,一想到這,整個人都不好了。
那么如玉的一位公子吶,見不著,如何解她相思之苦?
簡鈴頓時喪氣,重重一嘆,扒拉著飯粒。
用完午膳,司逸將她送到三道門處便先行回去。
簡鈴隨著適才拿牌子的侍禮來到二道門。
“姑娘,這是記史殿牌子,你待會兒走到一道門時,將之交給那位白袍守衛(wèi)便是?!笔潭Y站立在旁,雙手奉上牌子。
簡鈴亦伸手接過,道了句多謝便轉(zhuǎn)身離去。一個人晃晃悠悠地行走在國都,上次與言辰來,都未曾仔細瞧過,現(xiàn)如今午膳時間,人流量相對少點,便可以好好看看這兒的集市。
“這個喜歡,就是對一件事情……啥來著?上次那姑娘所言且是有理,我怎得忘了……”
簡鈴腳步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循聲看去,卻是一擺路邊攤的,桌子四周圍坐著四人,腦袋都要靠在一起了。
這話正是其中一背對著簡鈴的大漢說的。
簡鈴慢了腳步,聽得旁邊有位看戲的非常熱情地說,“喜歡就是想要吃了他!”
簡鈴腳下不穩(wěn),被絆著往前趔趄了好幾步。大哥,大哥們,你們能不能不要這么認真。簡鈴以手扶額,很是無奈,叉腰仰天看了許久,最后還是憋住了去糾正錯誤!
她走走停停,一路上小店賣什么都沒怎么看,心思完全被路旁的各位吸引。
因為他們或多或少都在議論一件事兒,便是上一次與言辰一同來時,她說的那兩個定義。
何為喜歡,何為愛!
喜歡是什么,就是想吃了他……簡鈴差點沒被逗笑。
愛是什么?就是一輩子……嗯,這個可以稍微接受。
于是在國都大街走了多久,簡鈴耳朵便就括噪了多久。
必須忍住,必須的!不要去糾正,不要去,簡鈴你這個不容錯誤的性子改改,改改!
簡鈴握拳,使勁兒忍著。快步離開國都。
最后到達紫木林下時,突而又想起言辰說的小道。
小道?沒錯,便是通往祭法殿的盤山道路。
言辰說帶她去看,卻遲遲因著各種事情而不了了之。
簡鈴在這四周看了許久,最后才在一茂密叢生的山腳下發(fā)現(xiàn)了一條青石板路。
以視線丈量了番,簡鈴肯定了這條道路。
一柱香的功夫,簡鈴從山腳下愣是爬上了山頂,累得那是氣喘吁吁。
她堪堪扶住身旁的木廊,單手叉腰一臉悲壯。
“誒?姑娘你這是……這是怎么想不開要爬山?”阿彩侍禮端著瓜瓢,將其中的南瓜籽掏出來曬在簸萁上。
卻不料一出來竟然見著簡鈴好似虛脫,這一看,便明白了。
簡鈴捶著大腿,好家伙,他終于知道言辰為什么一拖再拖不肯走這條道了,實在是太累人,一百五十丈之高,也就簡鈴這個傻的才在吃飯后爬山。
“我……試試,試試,哈哈,真累?!?p> “姑娘……你別瞧著山里涼爽,可還是那么熱的!姑娘,你還是隨我來洗漱一番吧……你說你,沒事想不開干啥。”
簡鈴淚目,微笑中透著心酸。
待得一切完畢之后,簡鈴便拿了時間出來寫教案。
她所教的,必然是她最擅長的,天文地理肯定是要的,而物理化學嘛……簡鈴想到了蔣曉與簡言。
可現(xiàn)如今,對于這兩門簡鈴雖然會,但絕不精通,比不得她對天文地理的精通。
如此幾天過后還不見言辰,簡鈴終于有些坐不住。遂找了阿朗。
“阿朗,祭法大人到底何時能回?”簡鈴抬眼,眉目間極是冷靜,可語氣卻是稍稍急促。
“這個,一般五六天吧,姑娘不必擔心?!?p> 簡鈴思索著,國都到西庶,到底有多遠?
“阿朗,你可知道西庶有多遠?你們大人有沒有畫過地理圖?”
阿朗撓頭,皺眉思索著,“好像有吧,我看到過,姑娘你看看納物閣有沒有?”
簡鈴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往納物閣走去。
阿朗亦步亦趨地跟著她,有些小心翼翼。
簡鈴斂目,快步來到納物閣,將之推開后便四處環(huán)顧起來,重點是在墻壁上。
“姑娘,大人是不會把圖冊掛起來的。大人一般……都不收拾東西的!”
簡鈴聞聽此言堪堪轉(zhuǎn)首,“你說真?”
阿朗點頭如搗蒜。
簡鈴怎么也想不到,如言辰那般的人,居然不會收拾東西!
“也不是全不收拾啦,只是大人想起來便收拾一二,想不起來嘛,就算了。”
簡鈴哭笑不得。
阿朗見她還找不著,便也只好幫忙。
其實仔細想來,言辰所做的完全與他給人的感覺不一樣。
“姑娘,在這兒,你瞧瞧是不是這個?”阿朗自架子最上方艱難地抽出一卷紙。
簡鈴忙過去,與阿朗展開一看,果真是。
這副圖以祭法殿為坐標所繪,簡鈴看了看國都在圖中的位置,已經(jīng)肯定了方向。
她拿著這幅圖,看幾眼便冥想一會兒,終于記住。
“知道了,你們大人若有吩咐怎么傳信給你們?”簡鈴將之卷起來,放回原位。
“自然是信件,有時候用黑石傳回,有時候用信鴿傳回。”
簡鈴點頭,表示了解。
“姑娘?你只看那么幾眼,當真就記住了?”
“嗯,我說了我過目不忘的!”
簡鈴抱臂,很是隨心。
阿朗一副見鬼的樣子看著她,當初祭法大人為畫那張圖可是花費了數(shù)個月,最后將之完全記住就花了好幾天。
簡鈴也便繼續(xù)準備上課要用的資料,可五天時間都已到了,還是不見言辰。
漫不經(jīng)心地來到善學堂,經(jīng)過言教大人的介紹,各位孩子們正式認識了簡鈴。
這是他們見過的唯一一位女夫子。
有些懶散的樣子,說話直接了斷,從不廢話,板書極其飄逸,他們都險些看不懂。
最最重要的是,她會打人!
戒尺在她手中不再只是擺設,而是真真正正會打在掌心。
怪疼的,還有些刺激。
一群孩子們興奮異常,上課時間幾乎視線不離簡鈴。
而且這位夫子教的不再只是一味的禮儀道理做事,而是一些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東西。
“我說過,關(guān)于我所言,如果你們認為有錯亦或者有疑問都可以提出。在我這里,最忌的便是死記硬背!就如我昨日所講的公式,如果你有能力,你亦可以推翻它!沒有一個東西可以是永遠不變的!”她的嗓音透著清冷,面色亦是如此,一剎那又變回了那個看起來涼薄的女子。
然奇怪的是,簡鈴一出現(xiàn),這群孩子們便不再亂涂亂畫,安分得詭異。
眾位夫子一度懷疑自己在做夢。
終于以為松了口氣,卻沒想到,這群孩子只是在簡鈴的課堂上才如此安分,其它夫子的課依舊與往日無二。
簡鈴當初也以為會廢些力氣說教,但沒想到根本不用她講道理。
“夫子,你說的對!”當初那與老夫子梗著脖子相對的男孩兒站起身,朝她深深一鞠躬。
簡鈴便笑著揉揉他蓬松的發(fā)絲。
視線在這群孩子們臉上掃過,她緩緩轉(zhuǎn)身,雙手撐著講臺,目光定格在當初朝她一笑的男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