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楊青音一驚,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床榻上那柔弱女子。
“這位小姐身體偏寒,平日里憂思過甚才會如此這般,我開個藥方,柳夫人按著方子派人去抓藥便可?!?p> 楊青音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與那大夫道了謝后,便讓玉翠去了。
楊青音倒不是懷疑這孩子是柳元洲的,只是擔(dān)憂月娘知曉這事后的反應(yīng),她會留下孩子么?
入夜,柳元洲剛一回房,便見楊青音坐在桌前看書。
他上前瞥了眼,竟是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他平日里最不喜這人因循守舊的作風(fēng),不禁搖頭,“這朱子學(xué)問雖做的不錯,可惜思想過于迂腐,要不得?!?p> 楊青音一頓,眼中劃過一抹震驚之色,“你也這般想?”
柳元洲笑著湊近她,“娘子也是這般想的么?真是難得……你我有這般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時候?!?p> 楊青音嘆息一聲,半晌才開口道:“月娘……”
“對了,我聽聞她病了,可有好些了?”
“你沒去看她么?”楊青音疑惑地道。
柳元洲搖搖頭,“一來怕擾了他休息,二來……”他輕咳一聲,“男女授受不親,我這么晚了過去,忒不像樣?!?p> 楊青音白了眼他,“既知道不像樣,那日也不知是誰在人家房中待了一天一夜……”
“我……”他頓了頓,才壓低了聲音道:“總之我與她清清白白。”
“月娘……她有孕了?!卑肷危瑮钋嘁舨砰_口。
“不是我的!”柳元洲想也不想地道。
他半蹲在她的身邊,握住她的手,仰頭看她,急急解釋,“你莫要懷疑我,我同她當(dāng)真是清清白白……”
“柳元洲,我知道?!彼匚兆∷氖?,“我只是在想,要如何同月娘說這件事,她腹中的孩子……又該如何?”
想到那大夫說的月余,楊青音便猜到了孩子的生父,這孩子對于月娘來說,或許更是恥辱。
她定然不想要它,只是玉翠回來同她瞬,那大夫囑咐過她,月娘體寒,若是當(dāng)真喝了墮胎藥,怕是……日后再難有孕。
柳元洲抿了抿唇。
他明白她的性子,只是不想往最壞的地方想。
“如實同她說便好了,如何抉擇,是她的事。”半晌,他才開口道。
楊青音盯著他看了半晌,他的眼中除卻同情,再無半分憐惜之意,這樣的柳元洲,仿佛是她從前都不認識的。
“月娘對你的心思,你當(dāng)真不知道么?”
“知道又如何?我從來都只將她當(dāng)做友人,并非知己,更不是心上人。”
他緊緊盯著她,一字一句地道:“所以,收起你不切實際的心思?!?p> 楊青音扯了下唇角,“柳元洲,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也會有如此冷漠的一面?!?p> 他如玉的指尖緩緩撫上她精致的下顎,微微抬起,“那我呢?”
“什么?”她疑惑。
“旁人的事,你都看得這樣真切,我對你的心思呢?你看到了么?”
他問得又緩又輕,一雙濃黑眼眸如幽深潭水一般,仿佛要將人吸進去似得。
“我……”
她剛要說話,門便被人敲響了,玉翠焦急的聲音響在門口,“小姐!不好了,您快去看看月娘姑娘吧,她鬧著要自殺!”
楊青音豁然起身,匆匆出了門。
她進了月娘房中,卻正見她與丫鬟云兒起了爭執(zhí),整個人哭得像個淚人似得。
“你這是做什么?!”楊青音上前奪下她手中的白綾,高聲開口。
“柳夫人……你還是不要管我了,我一早便不想活了,身子不潔凈便罷了,還懷了那人的孽種,我不如就此了斷了也罷!”
她話音一落,又與楊青音爭搶起來,楊青音皺了皺眉,好不容易拽下白綾,她又要去撞柱子。
“月娘!”柳元洲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聲喝住她。
“柳公子……”她見了柳元洲,頹然坐在地上,眼淚斷了線的珠子一般。
“若你不想要這孩子,大可以不要,若你覺得恥辱,也可以換個地方隱姓埋名,可你卻想要去死?呵呵……死總是比活著容易,可你若是真的死了,又對得起誰?”
她抬眼看他,喃喃道:“柳公子……”
“云兒她不懼生死通風(fēng)報信,我與娘子不辭辛苦不懼艱險將你救下,你忍受了這么多的恥辱,就是為了一死么?”
“我……”她哭得泣不成聲,抽抽噎噎地道:“可我如今要如何活?午夜夢回皆是痛苦,如今還……”
“為你自己而活?!绷蘧従彾紫律韥砜此?,“你不想報仇么?”
“我……能么?”
“只要你活著?!彼ǘǖ亻_口。
月娘崩潰大哭起來,一把將他抱住,柳元洲一頓,本想推開她,一側(cè)的楊青音卻將手搭在了他的肩頭,沖他搖搖頭。
月娘好不容易穩(wěn)住了心緒,楊青音這才和柳元洲離開。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回想柳元洲說的‘報仇’二字,若當(dāng)真能除了陳知縣父子二人,不僅能報了月娘的仇,她也不用整日擔(dān)憂柳元洲與陳楊的過節(jié)了,更何況陳知縣父子這許多年來,一直都搜刮民脂民膏,已然是鄞州城中的‘毒瘤’了,倘若真的能除了他二人,真是一舉數(shù)得。
只是,這辦法當(dāng)真不是她一人能想出來的,還需從長計議……
“娘子,到了?!?p> 柳元洲的聲音阻斷了她的思緒,楊青音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他們已經(jīng)到了臥房門口。
“你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楊青音朝他笑笑,突然湊近了他一步,一臉神秘地道:“我在想,如何替你解決后顧之憂?!?p> “后顧之憂?”柳元洲疑惑一瞬,腦海中立即浮現(xiàn)出了‘齊思林’的模樣。
她這般說事何意?難道是……想要徹底斷了和齊思林的往來,讓他除去戒心?
想到這里,柳元洲那一雙桃花眼眸突然閃過一抹亮色,“娘子說的可是真的?!”
“你以為我是你么?整日信口雌黃,我……誒!你這是做什么?!快放我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