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亂起
早從西元建朝初,西元的皇帝便是明令靜止禁習(xí)天象,若是有人私下學(xué)習(xí)星氣之學(xué),違者處以杖刑。
而元乾帝仁慈,改了法律,將研習(xí)者充公,作為天文學(xué)者入欽天監(jiān)。
“王朝位于西方白虎位,婁宿寬長,昂宿越發(fā)暗淡,南方朱雀井宿逼近,陛下...天象異常,熒惑守心,必定是某種預(yù)兆?!睔J天監(jiān)監(jiān)正岳秋躬身說道。
朱漆方臺榻上坐著頭發(fā)斑白的老人,一雙精光四射的雙眸在聽到岳秋的話后些微暗淡了。
元乾帝有些疲憊,似乎想命來人退下。大門異動,一名黑色的身影閃身進(jìn)來。
“陛下,太子殿下今日被刺,如今深受重傷,抬回了太子行宮,”黑色身影恭恭敬敬稟告著,元乾帝本就疲憊的面容更是多了一絲復(fù)雜。
“誰做的?”
“稟陛下,目前尚在查證中?!?p> 元乾帝揮揮手,雙目更有頹意。黑影來得快,岳秋來不及告退,便是聽到了驚人的消息。他微微垂眸,久久不敢抬起。
面前的元乾帝征愣著站了很久...岳秋低垂眼眸看著宮燈映照下的影子,有一瞬間的晃神他會覺得面前的男子不再是鐵血果斷的一代帝王,而只是一個垂暮已至的普通老者。
“岳秋...你說,熒惑守心,先帝第二年便仙逝....如今也輪到朕了...”
聽到此話,岳秋仍然未曾抬眸,只是謹(jǐn)慎回答著“微臣恕罪?!?p> “呵,江兒的名字,是朕取的。壯麗江山,贏在袖間。朕如此盼著子孫和諧,朕江山永固,百姓安平...卻偏偏忘記,無情帝王家...朕兒子眾多,早立太子也不過安慰了自己罷?!?p> “真是可笑....偏偏對吾兒更為愧疚...”
元乾帝喃喃自語,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垂眸站得筆直。
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岳秋告老還鄉(xiāng)之事相比于太子贏江于淮水河畔被刺一案,就是一朵小小的水花,無人再去注意。
淮水河畔被刑部來人封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案件入了大理寺待審,連向來掌管著糾彈百官的御史臺也派人協(xié)同調(diào)查。
連在場的所有人都被大理寺來的人審了個反復(fù),東華世子安蒼夜,二皇子贏楚,三皇子贏清,四皇子贏瀟,秀水閣的花魁水汝兒。
大理寺卿蘭長生與監(jiān)察御史陳冬一向不對頭,向來不對頭的兩個人也為了這件案子焦頭爛額。
上面下了命令嚴(yán)懲不貸,可刺殺太子的事,思來想去都是復(fù)雜得很。
若是得了個名間仇殺,太子聲譽受辱。若是幾個兄弟自相殘殺,天家這便是要動人了...
莫不是,天家真的在為太子鋪路嗎...
冰冷黑暗的囚牢里,關(guān)了幾個不知是死是活的身影,為了審理活下來的犯人。大理寺卿蘭長生親自來了刑部大牢。
刑部侍郎李清沐恭敬將大理寺卿請進(jìn)牢房,命人端來了桌椅,輕輕說道“此犯人骨頭極硬,若是大人有辦法令他開口,就是功勞一件?!?p> 言下之意便是他已經(jīng)盡了全力,而該犯人也未曾松動。
刑部的人總是如此討人厭,蘭長生面色不顯。打交道了這么多次,能省心省力便不會多出一毫,若不是天家下了命令,想必這位李大人也不會事必躬親出現(xiàn)在大牢里。
年輕人怎么這般懶散,有手段上來,倒是沒手段穩(wěn)固。
蘭長生仔細(xì)看了一眼面前手腳都被粗鐵鏈拴住的人,有些嘲諷道“誰給你的膽子刺殺太子?”
果不其然,肅靜的空氣里只有面前之人承重喘息的聲音,再無其他。
“不說?那倒是沒關(guān)系?!?p> 蘭長生雙目微瞇,“活人說的話,我不一定信。”
他微微一頓,從袖中拿出一方令牌,啪地一聲拍在桌上,厲聲道
“但尸體,卻從不說謊!”
聽到金鐵之聲,本來耷拉著腦袋的犯人這才費力抬頭,看到桌上的令牌,臉色突然一變。意識到不對,又馬上垂下頭,似乎從吼間擠出了一個意味莫名的字。
“呵。”
蘭長生與李清沐交換了一個眼神,李清沐面色一沉,卻撇著那方令牌笑道。
“蘭大人本事可真大,這陛下賜給二皇子的令牌您有有辦法拿來?!?p> “怎么,蘭大人有本事拿來令牌,下官便有本事去那楚宮捉人。”李清沐語氣很輕,卻帶上了幾分肅殺之意。
他不是傻子,若是這犯人的主子是二皇子,那么這案件的難度就更大了。
沒有證據(jù),先不說一把大火燒去了七七八八的現(xiàn)場痕跡,再說水上抓捕難度很高,抓來的活口也是死士,嚴(yán)刑拷打根本沒用。
是一場持久戰(zhàn),誰若是堅持不住,誰便是輸了。
被綁著的犯人不屑又呵了一聲,似乎在反駁他們想得太多,又似乎在嘲諷他們未曾找到正主。
但二人皆是聽出了一絲此地?zé)o銀的感覺。
李清沐吩咐了獄卒便與蘭長生并肩走出來。
“這個案件,倒是要麻煩李兄了。若是審查有進(jìn)展,一定要派人通知我?!?p> “蘭大人不用客氣,審理犯人本就是李某分內(nèi)之事。倒是蘭大人,查到了什么新的線索一定要跟刑部通氣,畢竟天家的意思是共同審理,這是死刑案件,涉及諸位皇子?!?p> 李清沐淡淡的話說出,便是在指責(zé)蘭長生派人搜來了令牌卻不在刑部登記。
“不是蘭某不給刑部面子,而是事關(guān)重大,沒有真正的證據(jù)前,少人知道,更加安全?!碧m長生話音剛落,兩人的神情都更加嚴(yán)肅。
真是個燙手的活....
蘭長生上任多年,遇到的死刑案大大小小上千起。關(guān)于皇家之事,雖然少,但也不是沒有。每一次審理皇家事宜,都是在刀口上跳舞,且如今元乾帝施壓,更讓他覺得事態(tài)緊急。
太子若是出事,誰最有利可得?
想來想去,矛頭都指向了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
二皇子與太子關(guān)系一向交好,更是沒有野心甘于太子之下,但二皇子母妃是柔貴妃,柔貴妃不可能做拿人把柄之事。
三皇子為人小氣,幕僚不少,且母妃是四妃之一的陸貴妃,雖談得上虎視眈眈,但也一向安安靜靜。
四皇子為人瀟灑淡泊,少理名利之事,但生在天家,誰能保證誰真正是那淡泊之人。
且證據(jù)就這樣冰冷地指向了二皇子。
蘭長生抬眸,看了一眼微沉的天色,心中嘆氣。
大亂將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