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秦浩宗的著急,江暮云自己倒是很滿意現(xiàn)在的相處模式。哪怕生活條件是她有記憶以來最艱苦的,哪怕身處的環(huán)境是想都不敢想的危險,但卻也是最讓她感到單純的環(huán)境,單純到只需要看眼前的人,只需要想眼前的事,別的一概不管。
不用想他現(xiàn)在到底還留著幾個情人,不用想他和沈艷的情深似海,不用想沈雪的任性與凄涼,也不用想自己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她眼里只有秦浩宗,秦浩宗眼里也只有她。這是她自遇見秦浩宗以來從未有過的輕松,她真的不介意就這么過下去。
江暮云請吳干阿爸一起吃自己做的飯。她不知道秦浩宗他們和他是什么關(guān)系,他們沒說,她也就不問。不過,她感覺阿爸和秦浩宗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不簡單,因為他能說一口字正腔圓的中文,而孫海那個酷的不行的大男孩又對他的性格那么了解。
孫海直到深夜才回來,帶回來了青霉素、頭孢、生理鹽水和輸液器??粗煜さ乃幬铮涸平K于放心了。她動作熟練地配藥、尋找血管、插針,看著晶瑩的液體順著透明的膠管流入秦浩宗的血管,她和孫海同時舒了口氣。秦浩宗則適時閉上眼,不讓兩人看見他眼里流露的情感。
孫海累了一整天,江暮云讓他去吃飯睡覺,自己則守在秦浩宗身邊。
秦浩宗往床內(nèi)側(cè)挪了挪,空出半張床,示意江暮云躺上去:“你躺一會兒,躺著也能看?!?p> 江暮云紅著臉不說話。
秦浩宗又勸道:“我現(xiàn)在這樣子不能把你怎么樣,還有什么不放心的。”
“誰說我不放心了?”江暮云嬌嗔著頂嘴。
“放心就躺上來?!?p> 江暮云也實在是累了,想了想,到底是身體的疲倦戰(zhàn)勝了精神的害羞,脫了鞋,輕輕躺在秦浩宗身邊。兩人都仰面看著茅屋頂,仿佛那黑黢黢的屋頂上畫著清明上河圖一樣讓人著迷。
秦浩宗等她躺踏實了,悄悄捉住她的手,把她的小手攥在自己的大手里,江暮云想甩開又不敢用力,象征性地掙了掙。他笑了,伸開修長的五指,撥開江暮云纖細的手指,兩只手,十根手指,交叉相握。
江暮云覺得秦浩宗握著的不是她的手指,而是她的心臟。她再也忍不住,笑著將頭蹭進他的頸窩。他也笑著歪頭,耳朵蹭著她的發(fā)絲。
“等回國就去領證吧?!鼻睾谱诤鋈徽f道。
江暮云先是一愣,緊接著高興得心撲通撲通狂跳。她不敢呼吸,害怕自己剛才幻聽了,萬一呼吸聲太大驚醒了這場美夢。
秦浩宗用力捏了捏江暮云的手,又說了一遍:“愿意嗎?”
“愿意什么?”江暮云聲若蚊蟲。
“嫁給我?!鼻睾谱谡f。
江暮云這回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她直起上身,借著墻壁上窗口映進來的月光,望著秦浩宗英俊的臉龐:“你真的要娶我?”
秦浩宗說:“真的。”回答得沒有一絲一毫猶豫。
江暮云用貝齒咬著下唇,美麗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眼睛,問:“哪怕我是個壞女人?”
秦浩宗抬頭,帶著寵溺地笑,用自己的嘴唇在她的手上輕輕吻了吻:“你有多壞,說出來我聽聽。”
秦浩宗的溫柔鼓勵了江暮云,她干脆坐起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我其實又自私又懦弱?!?p> “嗯。還有嗎?”
“我會嫉妒會吃醋會有強烈的占有欲?!苯涸朴终f。
秦浩宗躺著,臉上始終帶著笑,江暮云半歪著身體坐在他身側(cè),臉上的表情極其認真,表面上是在試探其實是在向他做某種程度的坦白。
秦浩宗不以為意:“吃醋就吃醋吧,你要是不吃醋我反而懷疑你心里是不是有我了?!?p> 江暮云心里一喜:“那我要是……”話說到一半還是吞了回去,最后一絲理智及時跳出來阻止了她。
“要是什么?怎么不說了?”秦浩宗立刻追問。他了解江暮云的性格,綿軟膽怯,稍微有個不對立刻就退縮,要像擠牙膏一樣給她施加壓力,她才能一步一步順著他的方向前進。
江暮云用燦爛的笑容掩蓋心里的秘密,說:“要是……我因為吃醋做出了讓你生氣的事,你會原諒我嗎?”
“原諒?!彼f。
“憤怒呢?若是達到讓你憤怒的程度呢?”江暮云緊接著又問。
秦浩宗不禁在心里懷疑自己在江暮云心中的形象是不是有待改善,這個女人一再說脾氣的事,難道他在她心里是個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翻臉不認人的壞蛋?難怪她對他忽遠忽近,剛靠近一點馬上就又退回去。
“原諒。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我都原諒,只要你能像現(xiàn)在一樣,對我忠誠,不離不棄。”秦浩宗握著江暮云的手說出自己的承諾。
在他們這類人心里,忠誠與勇敢是非常重要的優(yōu)點,是衡量一個人是否值得深交的最重要的品質(zhì),這兩種品質(zhì)在女人身上尤為難得,江暮云恰恰都具備。和她不遠萬里爬山涉水穿越火線也要來找他相比,不管她以后怎么吃醋,哪怕引起他生氣甚至憤怒,他認為也值得被原諒。
江暮云悄悄松了口氣,她溫柔地笑著,重新躺在他邊,半側(cè)著身體依偎著他,在他耳邊說:“這算是承諾嗎?”
“這就是我的承諾?!?p> 聽到秦浩宗親口說出“承諾”這兩個字的時候,江暮云算是徹徹底底的放下心。秦浩宗這種男人一旦給出承諾就一定會遵守承諾,即便日后發(fā)現(xiàn)是被她半真半假騙來的,他也不會悔諾,他只會皺著眉吞下這枚苦果,這就是“一諾千金”,是中國男人自古就有的、早已鐫刻在骨子里的“信”。
彼此欣賞又來回試探的兩個人終于撤下心里的樊籬,就像他們緊緊交握的手一樣,在戰(zhàn)火頻仍的異國他鄉(xiāng),在簡陋陰暗的茅草屋里,打算把下輩子的生命交織在一起。
他們用親吻表達發(fā)自心底的親昵,密密綿綿的吻落在對方的頭發(fā)上,額頭上,臉頰上,嘴唇上,手背上……
第二天,秦浩宗醒來時身體輕松許多,在專業(yè)醫(yī)生的指導下輸液消炎的效果就是比讓孫海那個半吊子打肌肉針快。遺憾的是,床上只剩下他一個人,江暮云給他拔針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江暮云做了早飯,孫海吃完后匆匆下山去打探消息。他昨天發(fā)現(xiàn)城里持槍的人少了,回來后匯報給秦浩宗。孫海冒充武裝分子綁架了一個醫(yī)生高官才從非正式渠道弄回來一點青霉素,可見城里的藥緊缺到什么程度,也側(cè)面說明四股勢力傷亡慘重。
秦浩宗估計交戰(zhàn)雙方可能會暫時?;鹫勁?,無意間攪合進來的販毒集團和珠寶走私團伙有可能趁機離開彬烏倫。所以接下來談判的可能性極大,開始談判就意味著接觸封鎖。他身受重傷卻選擇躲在山里而不是遠離彬烏倫就醫(yī),等的就是解封的那一刻,他們還有一筆很重要的賬需要清算。
江暮云不知道秦浩宗的謀劃,照顧他讓他盡快回復健康是她現(xiàn)在全部目標。江暮云趁手機還有店和梅姐取得了聯(lián)系,得知安安一切都好,李倩是個最硬心軟的人,她在江暮云離開的當天就收拾東西住進別墅。有她和梅姐兩個人在,安安衣食無憂。只是孩子想媽媽,天天哭。梅姐接電話的時候刻意躲著安安,不敢讓她聽見江暮云的聲音,怕她想媽媽又要哭。
江暮云則有不同看法,她讓梅姐把電話交給安安,她像對待大人一樣,告訴安安自己不是不要她了,而是爸爸受了重傷,媽媽是醫(yī)生,必須要照顧爸爸。從小看著媽媽治病救人的安安比她想象的還懂事,只要讓她知道自己不是被拋棄了,她就不會再惶恐不安,會表現(xiàn)出讓人意外的懂事。
安安疑惑地問:“為什么要管秦叔叔叫爸爸?”
孩子的話問到江暮云心里了,她笑得甜甜的,說:“因為媽媽要和爸爸結(jié)婚了,所以你以后就有爸爸了?!?p> “哦?!?p> “你不高興嗎?”江暮云以為孩子會很開心。
“嗯,我想要媽媽?!焙⒆拥穆曇襞磁吹摹?p> 江暮云聽得心都要暖化了,恨不得整個人鉆進電話里去親親她的寶貝。
“想孩子了?”秦浩宗問。
他聽見她打電話,輕聲細語地和安安講道理。她和孩子說話的樣子與她和成年人說話有很大區(qū)別,前一種情況又溫柔又耐心,后一種情況則因為謹慎稍顯清冷,有時候還會顯得笨拙。
“嗯?!苯涸茖⑺庡伔旁诘厣?,像昨天一樣用草藥給他擦拭傷口,順便降體溫。她忽然想到個問題,和他商量,“我用溫水給你擦個澡吧?”
她想秦浩宗一直發(fā)燒、出汗,天氣又熱,身上肯定特別難受。
秦浩宗笑著說:“我不喜歡擦,我喜歡用水沖,最好是兩個人一起沖?!?p> 他的高燒降下來,吃飯有胃口,臉色好看了許多,燦若星辰的雙眼望著她,露齒一笑,讓江暮云的心跟著就是一顫。她抿著嘴笑,出去燒水。形容美麗的女人叫傾國傾城,那像秦浩宗這種英俊得讓女人愿意為他舍生忘死的男人,應該用什么詞形容呢?真遺憾她不是學中文的,絞盡腦汁也只能想出“英俊”、“酷”這種干巴巴的詞語,與秦浩宗真正的魅力相比不足以形容其十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