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鄭府別院內(nèi),滿園子都回蕩著程禮那公鴨嗓的叫喊聲,
“?。槭裁窗。俊?p> “??!我程禮不服!”
“嘿,你還頂嘴是吧?”馮良嘿然教訓(xùn)道,手上立馬就是一下。
“啪!”
“啊!憑什么呀?”
“嘿,還憑什么?”
馮良心說,
‘就憑老子的金子,
憑老子的玉虎,
還憑老子的虺龍盉!’
他一想起這些來,心里就是一陣滴血。
‘老子的國寶啊!’
看著程禮那一副小受又不愿受的樣子,馮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哼!還跟我這兒裝!
出賣為師的時候你怎么不先考慮考慮后果呢?’
他扽了扽手里下了弦的桑木弓背,
覺得這東西用起來倒是越來越順手了。
于是又是一下,
“啪!”
“還先人筆記,你寫字很好看么,啊?!”
“啪!”
“還流傳后世,就你那文筆值得后世子孫們珍藏么,???!”
“還敢臆測為師的心思意圖!”
“啪!”
“我的心思我自己都搞不清楚,也是你能想明白的嗎,啊?!”
也是程禮倒霉催的,
才當了開山大弟子不到一天,直直就被這位新拜的師傅教訓(xùn)了半晌。
感覺心氣兒都平順了不少,馮良才止住了手。
伸手一指門外,
“去吧,自己面壁思過去?!?p> “哦~”程禮爬起來,耷拉著腦袋就往外走。
別看兩人鬧得動靜挺大,其實他個半大小子,皮糙肉厚的根本就沒什么大礙。
馮良好歹也是自詡懂得素質(zhì)教育的人,明白自己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把人打壞嘍。
他就是為了出氣。
“哼!不是會寫么,去,給我默寫,‘不該想的不想,不該寫的不寫,不該聽的不聽,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不該看的不看……’
嗯,一百遍!”
“?。?!”程禮頓時如遭雷擊,自己施施然走回來再次趴下,“馮大哥,要不然你還是打我吧?!?p> “呸,美得你,費什么話!”馮良一腳將他踹了起來,轟出門去,“快去,晚上我檢查!”
程禮低著頭開了門,嘴里念念叨叨地默念著“口訣”走了出去。
看見開門,門外的擠著聽了半天墻角的醬油眾頓時一哄而散。
掃地的掃地,撿石頭的撿石頭,踹樹的踹樹,轟鳥的轟鳥……
看見棘奴端著水盆進了門,才再次小聲嘀咕起來。
“鄭頭兒,你說這程家小二爺拜個師有啥意思么,還沒教東西就先訓(xùn)一頓?!?p> “屁話,你懂個求!”家丁頭領(lǐng)停下了手中捅鳥窩的竹竿子,“你咋知道人家沒教呢?剛剛那個口訣聽見沒?”
看著周圍一眾的茫然表情,家丁頭領(lǐng)得意的咧了下嘴,低了頭再次放低了聲音,
“你也不想想,馮公教得能有水貨?
你們是地位不到,境界不夠。
這話我聽著那就是真真亮亮地?!?p> 他望著馮良的客房,儼然已經(jīng)化身迷弟,
“人家說得多好啊。
而且一聽就懂,還好記。
今天也是合該你們走運。
這些道理記住了,在府中做人升職保平安那是妥妥地……”
家丁頭領(lǐng)說著還咂摸了下嘴,回味道,
“都是干貨啊,難怪主家都要搶著拜師。唉,我咋早沒聽到呢……”
有眼亮的家丁聽見頭領(lǐng)如此說,已經(jīng)自己轉(zhuǎn)過頭默記去了,“不該想的不想,不該……”
但是,也有不開眼的,笑嘻嘻地一捅家丁頭領(lǐng)的胳膊,“鄭頭兒,你看那個棘奴又進去了。嘿嘿,難道這個馮俠還專好這一口不成,怪模怪樣地……”
“啪!”家丁頭領(lǐng)照著他的弧拐就是一腳,“我咋早沒發(fā)現(xiàn)你這么不長眼呢,不該看得不看,聽不懂人話是不?!”
客房內(nèi),馮良的聲望再次“+1,+2”的漲了起來。
不過他這會兒也顧不上查看了。
只是沖著打濕了毛巾,上來就要給自己擦臉的棘奴辛多亞連連擺手,
“算了,放下吧,我自己來?!?p> “哎,聽話,我自己來就行了。我有手有腳,又不是癱了,話說你洗過了沒?”
辛多亞這會兒已經(jīng)摘了蒙面的紗巾,看著馮良的樣子,彎了眉梢嘴角,滿眼含笑。
“郎君如何不要棘奴服侍,是嫌棄奴奴笨手笨腳么?”
她邊說邊作勢低了頭,
“也是,無怪郎君不愿。奴奴自從進了鄭府,多為行商事,或與異族查探消息,或以奇裝異服懾人?!?p> “郎君且寬心,自今日起,棘奴便……”
“不用,不用?!瘪T良伸手拉住了她,止住了話頭。
心說,這多好啊,又懂行情又可心,這復(fù)合型人才,到外面我哪里找去!
現(xiàn)世就是有個“手剎”也不老靠譜的,收了錢還敢跟金主爸爸抬杠。
而且畢竟隔了兩千年了,滄海桑田的,很多事情也都無據(jù)可查不是?
他搶下辛多亞手里的毛巾,自己抹著臉,又坐回椅子上。
“懂商業(yè)好,多好啊,你愛干就行。我正缺呢,反正我是兩眼一抹黑呀……”
“嘿,我可不信,郎君自己就是《管子》大家?!?p> 被馮良奪了手巾,辛多亞又貼心地走上前來給馮良整理衣服,
“而且郎君不是收了徒弟了么,哪用得著奴奴?”
“嘿,別提那個沒心沒肺的。”馮良想起這茬來就止不住心痛,“沒有一點兒眼力勁兒,他但凡能趕上你一半兒我就燒高香了,啥都敢說,啥都敢寫……”
“這下得了郎君的教訓(xùn),他必不敢了?!毙炼鄟啛熁疑捻永锒继N著笑意,“‘馮俠訓(xùn)徒’么,郎君還是很有威嚴的。”
“那是自然?!?p> 馮良心說,‘這下得了教訓(xùn),要是他不長記性還敢瞎寫的話,老子就罰他抄寫一千遍吶!’
‘不過,不對呀?!?p> 他望著窗外,轉(zhuǎn)了轉(zhuǎn)念頭,又重新捋了一遍。
‘這要是程禮這小子真不寫了的話,
那程漢軍就不會知道埋金子的事兒,也就不會去挖。
而要是缺了這第一桶金的話……’
‘會不會程家就起不來了?’
‘那已經(jīng)躺在自家電子賬戶里的小二十萬該怎么算,他程漢軍還欠著老子一個國寶級的承諾,還有一個玉虎呢!’
馮良煩悶地搖了搖頭,
“這特么都是什么因果??!”
“唉,不行,咱還是先緊著當下吧?!?p> 他看了看門外,又趕緊站起身來沖著外面喊道,
“快去,把程禮給我?guī)Щ貋??!?p> “喏!”鄭府的家丁頭領(lǐng)扔了桿子就帶人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眾人便嘻嘻哈哈地把程禮又架回了馮良的客房中,
退出去時,還貼心地關(guān)好了門。
“啪!”
“?。∵@次又是為何啊?”程禮扯著公鴨嗓叫道。
“哼!既然寫了,如何不寫清楚?”馮良并指呵斥道,“大冬天的,讓后輩子孫整整刨了半個后山,這像話嘛,也不怕子孫們笑話。
萬一找不著了呢?!”
“啪!”
“??!我沒寫啊,我不寫了啊……”
“啪!”
“還敢不寫?!”
“啪!”
“啊!那我到底是寫,還是不寫???”程禮的叫聲如同杜鵑啼血。
“唉,這一半天兒就兩回了。”門外的家丁頭領(lǐng)搖著頭感嘆道,“好師傅啊,你們誰見過對徒弟這么上心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