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堡的防御依舊,只不過城池顯得空空蕩蕩,失去了數(shù)百名守軍之后,激流堡的城防守衛(wèi)人數(shù)已經大幅度減少。
摩恩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激流堡時,還能看見一些守衛(wèi)小隊繞著城市進行巡邏,不過到了現(xiàn)在,一切都改變了。
激流堡伯爵和其他領主們抽調走了邊境大多數(shù)的有生力量,目前留在城鎮(zhèn)中的,只有最基礎的守衛(wèi),而且大多戰(zhàn)斗力并不出色,是后備兵員,他們的人數(shù)并不充裕。
也沒有足夠的力量保護激流堡這座龐大的城鎮(zhèn),所以有限的守衛(wèi)士兵們被仔細調派至一些關鍵位置上,譬如各大城門、集市以及塔樓之上。
對于激流堡的城防守衛(wèi)者來說,人手不夠,就應該節(jié)約使用,同時務必追求效率最大化,絕對不進行無用的調配,譬如安排大量人手去繞著城鎮(zhèn)之中進行巡邏。
巡邏行為在激流堡的城防指揮者看來,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行為,雖然能夠減少一些惡性治安事件,但如今已經是特殊時期,大量的士兵都跟隨著激流堡伯爵抵達了前線戰(zhàn)場。
激流堡城防指揮官能夠使用的人力遠遠不足,作為激流堡此刻能夠統(tǒng)帥全局的唯一指揮者,他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那就是舍小保大,將有限的人力,集中到至關重要的防衛(wèi)節(jié)點上。
摩恩通過觀察激流堡的城防調度安排,以及注視那些守衛(wèi)著各個節(jié)點的士兵們,就能從這些細節(jié)中,多少窺探出一些關于激流堡城防安排的關鍵。
摩恩能夠看出,激流堡的防衛(wèi)十分薄弱,幾個至關重要的節(jié)點都沒有派出足夠的人手去進行保衛(wèi),包括城墻、箭塔、城門還有鐘樓以及集市在內的幾個人流密集,或是地理位置重要,能夠關系到全城安危的地方,都沒有被調配足夠的士兵進行保衛(wèi)。
很明顯,激流堡的指揮官麾下人力不足,他們無法兼顧到全局,將足夠的士兵們調集到需要他們的地方。
“我從毒堡離開之后,已經在無名聚集地休養(yǎng)了那么多天,如今又長途跋涉,回到了激流堡,這期間加起來,一共過去了數(shù)十天之久。這么長的時間?!?p> “這段時間內,如果在毒堡戰(zhàn)場上,那些剩余的阿拉希人有人幸存下來,已經足夠他們逃回激流堡,然而眼前的情況并非如此,看起來,在我逃出激流堡之后,留下來的那些人,多半已經遭遇不測,看起來戰(zhàn)爭肯定已經失敗了,而且是徹頭徹尾的慘敗?!?p> 摩恩在內心中默默地想,他知道自己也許是少數(shù)的幸存者,看起來剩余的士兵們早已湮滅在了毒堡的奧特蘭克人手中,這也太過悲慘,但這是無界之師,因為奧特蘭克人的士兵幾乎無窮無盡,阿拉希人軍隊的數(shù)量占劣勢,他們無法對抗洶涌不斷的奧特蘭克人俊峰。
畢竟奧特蘭克人的數(shù)量占優(yōu)勢,而且他們軍隊的單體戰(zhàn)斗力也算是上課,并非是一觸即潰的垃圾軍隊,奧特蘭克人完全有能力消滅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zhàn),人疲馬乏的阿拉希人,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摩恩走向激流堡,這座城鎮(zhèn)在他眼前呈現(xiàn)出一片衰敗的氣色,隨處可見的鎮(zhèn)民們看起來驚慌失措,心緒不寧,惶恐不安,摩恩皺起眉,看起來這些人多少得知到了一點消息,這倒也很正常,畢竟激流堡伯爵率領大軍出征,時隔如此之久,還未撤軍回來,就連消息都沒有一個。
作為其治下的領民們,激流堡人有不安的反應也十分正常,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就是不清楚這些激流堡人到底了解多少,他們到底知不知道,發(fā)生在毒堡的血腥攻防戰(zhàn),還有整支阿拉希大軍都可能已經被奧特蘭克人殲滅的事實。
說實在的,其實摩恩也并不清楚真相,他雖然是親歷戰(zhàn)場的一員,但摩恩中途就極其不負責任的逃離了死亡地獄,他沒有堅持到最后一刻——雖說堅持到底的后果很有可能是死亡。
摩恩不想死,這無可厚非,但說到底,摩恩只是個怕死的懦夫,他有一種背德和罪惡感,似乎自己已經與普世價值觀背道而馳。
“唉,我的內心焦灼不安。”摩恩喃喃自語,他一邊看著激流堡眾人井然有序的生活場景,一邊又不由自主地回想到毒堡戰(zhàn)場上猶如死亡地獄般的殺戮場景,那遮天蔽日的血腥之戰(zhàn),雙方軍士拼盡全力廝殺拼斗的無邊怒火,還有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尸山尸海,腦海中的一切都在提醒著摩恩,戰(zhàn)爭從未遠離這片人世間,他眼前所見的寧靜景象,不過是暴風雨前的平靜罷了。
在這個黑暗險惡的世界中,如果想要幸存下來,并且最終登頂巔峰,那么你一定要學會淬煉自己的內心,只有將心靈鍛造得堅不可摧,才能更好的適應這個黑暗沒落的時代,對任何人任何事都懷抱平常心,你要記住,在凡世帝國,什么樣的事情都可能發(fā)生,這里有鼓舞人心的傳奇,有光輝燦爛的史詩,但也有丑惡無比的墮落,以及陰險狠毒的謀算,層層因緣交織在一起,就編繪成了整個浩渺人世。
一個單獨的血肉之軀,只不過是這個宏大世界中,千百兆生靈中的一員罷了,他的力量何其渺小,他的見識何其低淺,人類脆弱無比,他們的軀殼軟弱不堪,但人性的高貴,就在于他的內心之中,孱弱之輩,也能擁有一顆堅強的心靈。
摩恩走入激流堡之中,守城的士兵打量了他一眼,很快就面露異色。摩恩知道這是因為自己所穿戴的服裝,他的穿著還是那一套,內襯鎖子甲,外套滿是污漬與血跡的褐色罩袍,其上還飾有激流堡伯爵的紋章,他的打扮活脫脫就是一個戰(zhàn)場老兵,再配合摩恩平淡冷冽的面容,蓬頭垢面的外貌,所有人都會覺得摩恩是一個內心沒有任何感情,殺人如麻的老兵。
“等一下!先別過去!你的身份是什么?你為什么穿戴著激流堡軍隊的罩袍?“一個守城士兵用手中的長戟攔住摩恩,驚訝地大叫道。
摩恩看了攔住自己的守衛(wèi)一眼,自從決定不換衣服回到激流堡看看之后,摩恩就早已預料到會有這一幕,他早有準備,也不做掩飾,而是平淡大方,不卑不亢地回答道:“因為我本來就是激流堡伯爵大人麾下的一名士兵。所以穿著這身衣服,有什么問題嗎?“
“你.......你難道是跟隨激流堡伯爵大人出征的大軍中的一員?!”聽到摩恩的回答,激流堡守軍的眼神更加震驚,這句話他幾乎是喊叫著發(fā)出來。
摩恩沒有猶豫,直截了當?shù)亻_口:“是的,我活著回來了,很多人都死了,戰(zhàn)爭失敗了?!?p> 聽到摩恩的毫無掩飾的回答,激流堡守軍并沒有再繼續(xù)說更多廢話,只見這名手持長戟的士兵面臨敬畏之色,他放下手中的長戟,引領著摩恩行至一邊,語氣尊敬地說道:“激流堡的城防指揮官一直在命令我們,尋找像你這樣的從毒堡戰(zhàn)場上,活著歸來的士兵們。眼下對抗奧特蘭克人的戰(zhàn)爭遭遇了慘敗,指揮官大人說了,我們應該團結起來每一份能夠集結到的力量,共同準備防御,奧特蘭克人很有可能乘勝追擊,直接攻入激流堡?!?p> 摩恩皺起眉,事情顯然出乎了他的預料,在他的設想中,在主動揭示自己的身份后,激流堡的守軍最多是盤問一下自己,關于這場戰(zhàn)爭的細節(jié)之類的,他可沒想到激流堡的什么城防指揮官,居然還想著讓自己這種人再次廢物利用,將不可燃垃圾送上傳火祭祀場之中,妄想把自己這種灰燼再燃燒起來,為整個衰敗世界續(xù)上一把火。
“可惡??!老子已經替你們拼死拼活,打過兩場仗了!也不知道幫你們砍死多少奧特蘭克人!眼下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正想著回去拿著錢逍遙快活,但到了你這兒,又告訴我還得再上戰(zhàn)場?媽的,當我是踏馬你們能呼來喝去的賤民呢?我灰燼死也不再去傳火!就算他媽的防火女過來親自勸我,再加上希里斯、尤利婭、普莉希拉、魔女、葛溫德林,一群妹子全過來勸我去傳火,我也不去了!”
摩恩內心中惱怒地大叫,但他表面上不動聲色,因為摩恩知道自己只是孤身一人,并不能扭轉這糟糕的局面,他只能夠強作鎮(zhèn)定,無奈地跟隨著激流堡守衛(wèi),一路深入激流堡內部,在激流堡的外城墻之內來回轉圈,走過了好幾個深邃的通道塔樓,最終抵達了激流堡的塔樓之上。
在這里,一個身披湖藍色斗篷,頭戴尖頂盔,一副貴胄打扮的家伙站立在城墻之上,正神色肅穆地眺望遠處。而在他身邊,三個穿著激流堡衛(wèi)隊的制式套裝,內襯鎖子甲,外罩深藍色斗篷,頭戴鐵盔,一臉狗腿樣的侍從在旁邊護衛(wèi)著,除此之外,塔樓上還有一人,卻是個年輕女性。
摩恩跟隨著激流堡守衛(wèi)一路走上塔樓,穿過最后一層階梯,眼前的視野驟然明亮,摩恩瞇起眼,目光掃視一圈,望了望塔樓頂上的這幾個人,在摩恩老辣的視線中,他自動忽略了幾個男的,因為在軍隊之中,他早已見過太多的這種士兵打扮的家伙,這其中大部分人都是些蠢貨,根本不值一提,摩恩對他們根本沒有絲毫興趣。
摩恩目光掃視一圈,最后定格在了那唯一的女性身上,此女看起來年歲尚小,約莫十六七歲左右,一身明黃色的束身長裙,容顏光彩照人,秀美十足,瑤鼻挺翹,一雙美眸瞳孔碧藍,望起來婉轉奪目。女孩的一頭淡金色長發(fā)簡單地綁縛成馬尾辮,發(fā)辮閑散地垂蕩在身后,整張臉頰看起來溫婉柔和,楚楚動人。
女孩這般年紀就有如此風姿,在這個衰敗沒落的世界中真是不可多得!和旁邊一群穿戴著各式護甲,全副武裝,面容粗狂的大老爺們形成了鮮明對比,這也難怪會如此吸引摩恩的目光,畢竟說到底,摩恩也不是什么得道飛升,視凡世眾生眾色為粉紅骷髏的世外高人,摩恩也是個俗人,而且他從不試圖掩飾。
所以摩恩一上來塔樓之后,就直勾勾地盯著女孩看,而且是很沒禮貌那種,這種無理之舉惹得幾名激流堡衛(wèi)兵直視著摩恩,面露怒色,因為指責所在,只好暗中指責摩恩不該如此僭越無禮。
如果不是有激流堡的城防指揮官在,使得衛(wèi)兵們無法輕舉妄動,否則可能這幫子衛(wèi)兵早就看不過眼,上來把將自身卑劣性質顯露無疑的摩恩給痛揍一頓了。
畢竟被摩恩無禮直視的女孩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身份顯赫的一位貴族之女!
發(fā)現(xiàn)自己被摩恩這個陌生人盯著看,女孩似乎覺得十分有趣,掩面輕輕一笑,像是在微嗔一樣。
在摩恩眼里,女孩這一小動作更是顯出無限風姿!讓他看得眼珠子都快掉落下來,只恨自己不能多長幾雙眼!或是有什么特異功能,能將此情此景記錄下來。
摩恩隨即轉念一想,只恨自己此刻正身在異世界,沒有手機攝像機啥的工具,否則一定要將眼前這美好一刻記錄下來,留作珍藏讓自己慢慢欣賞。
正在衛(wèi)兵們對摩恩的無禮舉動惱怒不已,女孩吃吃發(fā)笑,而摩恩則一臉呆滯,眾人陷入尷尬之時,領著摩恩過來的那名激流堡衛(wèi)兵,仿佛是看出來了局勢的僵硬,他急忙單膝下跪,沖著激流堡的城防指揮官背影叫道:“指揮官大人!遵照您的指示,我在城門處又發(fā)現(xiàn)了一名跟隨伯爵大人前往戰(zhàn)場的士兵!“
“哦?”被稱作指揮官的男人,也就是激流堡城防指揮官,此刻緩緩轉過身,終于面向眾人,他先是掃視了一眼帶領著摩恩過來的激流堡衛(wèi)兵,接著又看向摩恩。而此刻的摩恩早已收回了他肆無忌憚的目光,正屏氣凝神,做出一副沉著肅穆的冷峻神色,回望這名指揮官。
摩恩的動作很快,作為經過幾場歷練的家伙,現(xiàn)在的主角多少也懂得了一些人情世故,他知道有哪些人能惹,哪些人惹不起。很明顯,剛才的幾名激流堡衛(wèi)兵,就是自己能夠招惹到的對象,而這個激流堡城防指揮官,則是惹不起的人。至于被摩恩無禮直視的女孩,摩恩搞不清楚她的身份,但想來也不是什么平凡之輩,自然也被歸結到摩恩惹不起的對象之中,不過即便如此,摩恩為什么還敢不??粗兀窟@自然是因為摩恩看出了后者并不介意摩恩的行為,甚至還感到一絲有趣和好奇,以及隱隱的刺激感。
”感覺我現(xiàn)在已經成為了一個老練的察言觀色大師。也許能夠通吃一般人了。這時候再給我一個系統(tǒng),我就能分分鐘稱霸這片衰沒世界。”摩恩暗中感慨著,他趁著激流堡指揮官轉身的時候,早已暗中挪開了自己僭越的目光,又回歸他本來的面目。
激流堡的城防指揮官直視著摩恩,上下打量著他,”你曾經跟隨伯爵大人出征過嗎?”
“回稟大人,是的?!?p> “軍隊在朝著那里行軍?”
“回稟大人,軍隊朝著邊境行軍,首先抵達了毒堡?!?p> 激流堡城防指揮官點點頭,認可了摩恩的身份?!澳悴挥迷偌由匣胤A大人這句話了,現(xiàn)在情況緊急,來不及耽誤更多時間。我問你,激流堡伯爵大人所率領的軍隊,在毒堡是否已經全軍覆沒?”
摩恩面色凝重說:“........是的,軍隊主體已經被摧毀,奧特蘭克人包圍了城堡??赡苤挥泻苌俚娜颂恿顺鰜?。”
“比如你?”激流堡城防指揮官神色冷冽,直視摩恩,語氣灼灼逼人,“你是怎么逃出來的?不會是當了逃兵吧?”
摩恩背后冷汗直流,但他面色如常,硬生生地抗住了激流堡城防指揮官施加給自己的巨大壓力,沒有將真話說出來,而是吐出了早已準備好的假話。
“回稟大人,我對阿拉希王國,對激流堡伯爵大人忠心耿耿!怎么會趕出臨陣逃脫這種豬狗不如的事情!在內心中,我的性命與靈魂都已經交付給了激流堡伯爵大人!我和奧特蘭克狗賊們不共戴天!我只想殺更多的奧特蘭克人!又怎會從軍陣中逃脫!”
摩恩說得那叫一個慷慨激昂,就差給他配上一個bgm了,“在下之所以能夠活著回來,就是因為在戰(zhàn)斗之中,我和同伴們竭力抵抗奧特蘭克人,雖然我和戰(zhàn)友們奮力廝殺,但是奧特蘭克人戰(zhàn)斗力兇猛,人數(shù)遠勝于我方!我們逐漸處于劣勢之中!在激戰(zhàn)過程中,我也身負重傷,力戰(zhàn)之后最終倒下,昏死過去,再也無法繼續(xù)戰(zhàn)斗?!?p> 身著明黃色裙子的女孩看著摩恩的目光,出現(xiàn)了一絲變化。
而另一邊的幾名激流堡衛(wèi)隊士兵,則是用充滿不屑的眼神打量這摩恩,就沖摩恩剛才那種無禮神色,在他們眼里,摩恩就跟個小流氓差不多,這番話多半也是胡扯的,眼前對摩恩在他們看來,就像是酒館中那種吹牛不打草稿的蠢貨,只不過摩恩還自帶著一層戰(zhàn)場皮膚,看起來比較真實罷了。
“等到我蘇醒過來,戰(zhàn)場已經變成一片尸山尸海,毒堡上空彌漫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我掙扎著從死尸堆中站起身!卻突然被一支蒼白的手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