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不覺已經(jīng)指向了早上九點。
“生產(chǎn)部的人已經(jīng)把三十六臺設備送過來了,我們可以開始了?!蔽覍λ麄兾鍌€說著。
“那就開始吧?!鼻f強應了一聲。
.....
我看出來站在工作室里的樂嘉有點局促不安,一直站在一臺機器前徘徊,手有點不知道該放在哪里,左晃晃右晃晃。
“樂嘉,不用太緊張,你放心的檢查,就按最新標準的來,我和余萌萌會幫你看著點?!蔽易哌^去對他說,我想讓他快速安靜下來,一直這樣下去可能會出問題。
“弛子哥,我...我怕會出問題。”他的額頭上居然出了冷汗。
“沒什么好怕的,你的專業(yè)知識沒有任何問題,就是有點毛躁,改掉這個毛病你會成長很多。”說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不用太緊張。
旁邊的余萌萌也走上來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的眼睛里閃爍了一下,以前我就看得出來,樂嘉應該是喜歡余萌萌的,只是他們都是那種內心有些自卑的人,不敢向對方開口,害怕一開口就會失去現(xiàn)在的一切,甚至連朋友都沒得做。
于是他們就在這樣患得患失里徘徊,來來回回,卻始終沒有人會踏出那一步,所以我這次帶上他們倆也是想為他們找點機會,再賺上一筆獎金,有錢之后總是會有更多的底氣去面對這個世界面對生活,特別是對樂嘉來說就是這樣。
我也不知道余萌萌對樂嘉是怎樣的心態(tài),至少不會討厭就是個良好的開始,我也有些害怕當個亂點鴛鴦譜的人,所以只是任其發(fā)展,誰也不能預測最后是怎樣的情況.....
一上午就在繁瑣的工作中過去了,我們都各自完成了一臺。
這次項目一共三十六臺水質監(jiān)測儀,所以我們六個人一人六臺,三天時間,最后再總檢一遍就交給物流打包發(fā)貨。
坐在辦公室里,我點上一支煙提提神,手機提示音響起。
是白潔發(fā)過來的。“張馳,中午一起吃個飯,這次不能再像上次那樣了,知道沒?”
我本來想中午就在辦公室里吃個泡面解決一下,可現(xiàn)在白潔卻約我吃飯,想來上次的確挺對不起她的,就應下來了。
“還是老地方吧,這次一定請你好好吃個火鍋,我保證?!蔽医o她回了個消息就穿上外套向公司對面走過去。
我以為白潔會在我后面來,沒想到她已經(jīng)坐在窗邊等我了。
“額,上次真挺不好意思的,你別在意啊。”我坐下后還是帶著絕對的誠意向她道歉。
“算了,懶得和你計較,點菜吧?!卑诐嵰荒樀牟恍疾㈨樖诌f給我菜單。
我隨意點了幾個菜就和白潔吃起來了。
窗子上已經(jīng)被火鍋的霧氣覆蓋,看上去有些奇怪的神秘感。
“今天上午工作還算順利嗎?”吃著菜白潔隨口向我問著。
“還行,就是時間有點急,你呢?搞到英華的資料了沒有?!?p> 她搖了搖頭說“沒這么容易,現(xiàn)在我也是一頭霧水,只知道英華現(xiàn)在的矛盾是出在公司的發(fā)展上,他們急需轉型,因為他們集團下的主要產(chǎn)業(yè)都已經(jīng)處在一個發(fā)展末期,房地產(chǎn)和餐飲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頹勢,所以他們需要找一條新的出路,不然在競爭如此激烈的市場里只會不進則退,沒人會因為他是龍頭企業(yè)而放他一馬,只會在他處于瓶頸期的時侯給他一刀,然后蠶食他的產(chǎn)業(yè)?!?p> 我吃著菜沉默不語,不是不想說什么而是我的確也沒什么主意,白潔提供的信息行業(yè)內人人皆知,所以不算什么機密,就更談不上有用信息。
“那你現(xiàn)在是怎么想的?”我沉默了一會兒問她。
“那三塊廣告牌我們公司勢在必得,不然這次損失就真的太大了?!卑诐崌烂C地說。
“還是想一下如果真的沒辦法得到該怎么辦吧,做好補救方案總比孤注一擲好?!蔽矣悬c不解為什么白潔過分執(zhí)著于英華旗下的那三塊廣告牌,在我看來就算別的地方廣告資源比不上那里,但也不會差的太多,也許是我不懂這方面。
但也沒必要這樣賭下去,退一萬步說,如果真的沒辦法和英華交易,那這次我們公司的提升計劃就只有失敗這一條路走,我有些頭疼。
但隨即也就不再想這些,因為我只是個普通的質檢部職員,做不到像白潔和李總那樣的高瞻遠矚,也沒那個權利,所以我只做好自己的事就算是盡力了。
白潔在一陣很長的沉默中點了點頭,但我看得出她眼中的失望,不知道是對我沒能給她幫助還潑了冷水失望,還是對這件事解決不了而失望.....
“別想了,好好吃飯,來嘗嘗這個?!蔽医o她夾了一塊牛肉放在她碗里,她愣了一下有片刻失神才反應過來,估計一直在想著工作的事,在這一點上我是真的佩服她,她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工作狂,也難怪,不然為什么兩年的優(yōu)秀經(jīng)理都是她。
我搖了搖頭,埋頭吃飯。
.......
下午又是一陣忙碌之后,我走到天臺想抽支煙緩解一下疲勞。
身后響起一陣腳步聲,我扭頭發(fā)現(xiàn)是莊強。
我丟給他一支煙,他點上之后就看著遠方,我還沒來沒見過他此時眼神深邃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倆就在天臺上吞云吐霧。
“張馳,你說像我們這樣的人,在這里打拼這些年能得到什么?”沉默中他突然向我問著。
我被他問得有點蒙,一時間也答不上來。
“我比你來思恩工作的時間要長很多,以前我干過很多職業(yè)。銷售,公關有段時間還兼職送過外賣,我唯一的念頭就是搞錢,然后在這里買個屬于自己的房子,就住在長江邊上就好,每天睡覺之前都能看看風景,聽聽江水的呼嘯聲,和我愛的人一起,但是為什么這么小的愿望就這么難實現(xiàn),武漢也比不上北上廣深那樣的城市,可我打拼這些年還是買不起?!闭f著他深吸了一口煙,我眼看著那只煙從一半迅速燃燒直到過濾嘴......
“你是遇上什么事了嗎?”我?guī)缀鯊奈匆娺^莊強現(xiàn)在這個樣子,也回答不上他的問題,只能這么問。
他搖了搖頭卻什么也沒說,伸出雙手架在天臺的護欄上,眼睛里有一股說不上來的悲傷,他看了看我視線又停在了不遠處的長江上。
“其實我和你一樣,從學校畢業(yè)四五年,來思恩也三年了,也是活的不明不白,誰又能不迷茫呢?”我直接坐在護欄上,兩腿在空中搖擺。
“你和我不一樣?!彼脑捨矣行┎幻靼?。
“哪里不一樣?”我反問道,現(xiàn)在我可以確定他一定是遇上事了。
“我過了今年三十歲,而你還有好幾年的青春可以揮灑,可以奮斗,這就是我們不一樣的地方?!彼贮c上了一支煙,眼神迷離。
抽上一口他又說“我要結婚了?!?p> 我忽然被他的話驚到,我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莊強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結婚了,因為他以前和我說過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和別人結婚了,他會一個人過一輩子,那時候我看得出他眼神里面有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所以我信了。
“恭喜,怎么前段時間都沒聽你提過?”
“就在昨天晚上,家里人給說的媒,而且那姑娘人還不錯,我就答應下來了,所以我可能最近就會離開公司回老家結婚了,而且我會在老家找份工作,那邊的房價我還能接受,至少還得起貸款?!蔽以谒难凵窭锟吹搅私^望和新生,很復雜。
當我還想說些什么的時候莊強已經(jīng)轉身離開了,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
我想也許莊強是真的累了,掙扎不動了。
我不知道會不會成為下一個莊強,但這座城市一定有很多個莊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