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歲月靜好
百藥看著葉小月沖自己眨眼睛，瞬間就明白了葉小月的意圖，于是清了清嗓子，拉著葉小月走到充作比武臺的小橋上，聲音朗朗對著兩邊觀武臺上的兩門弟子道：“從今日起，神農(nóng)門新任門主就是葉小月了?！?p> 兩邊弟子經(jīng)剛才一事，都對葉小月敬若神明，當下紛紛拜服于地，口呼：“拜見門主?！?p> 葉小月狠狠瞪了百藥一眼，百藥裝作沒看見。
葉小月抬手示意，同時口中道：“大家請起，聽我一言?！?p> 眾弟子站起來，紛紛看向站在橋上的葉小月。
只見葉小月微笑站在橋中間，伸出雙手向橋的一左一右，這時陽光打在她身上，葉小月身上自橋中線神奇地被分為兩半，橋左一半呈藍色，橋右一半呈黃色。
毒門藥門弟子心下肅然。入神農(nóng)門始，就被師父師兄耳提面命訓(xùn)誡過，毒門藥門互不侵犯，住所也由天然小河隔開，唯一聯(lián)系兩地相通的就是這座小橋。
小橋下的河水里有巨毒食虎魚，人若下水尸骨無存，橋上由師祖設(shè)下禁制，除了兩門門主，其余人無法通過。否則一樣尸骨無存。
但現(xiàn)在，葉小月就這樣笑瞇瞇地站在小橋上，身子在兩門禁制中呈現(xiàn)出不同的顏色卻毫發(fā)無傷，怎能不讓人敬佩心服。
那幫最初在橋上與藥門弟子換東西的小蘿卜頭兒們此時看著葉小月的眼神充滿敬仰。
要知道初進神農(nóng)門時不知利害，他們一幫人中不知有多少都消失在這座恐怖的小橋上后，才讓他們清醒地意識到這座橋是真的不能隨便通過的。
葉小月站在橋上突然兩袖翻飛，一陣陣霧雨從她袖中灑出，在陽光照射下霧蒙蒙甚是好看，然霧雨被陽光曬干后，葉小月身上神奇的兩色消失了，呈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是最正常不過的一個人。
葉小月朗聲道：“從今天起，神農(nóng)門下不再分兩門，無論研毒還是制藥，都必須以治病救人為本。無論何人再妄想以毒控人，傷人，害人，都按門規(guī)清理門戶。”
弟子們大都露出驚喜的表情，偶有一兩個別有心思的葉小月也懶得理他們。
葉小月眼睛溜過那一群不再瑟縮在一角的小蘿卜頭兒們，露出溫和的微笑：“從此后神農(nóng)門不準再設(shè)藥人試煉，世間行走時只準自愿收徒，有人觸犯一律按門規(guī)清理門戶?！?p> 小蘿卜頭兒們立即發(fā)出一聲歡呼，有膽大的跑到小橋下仰起小臉問：“門主，你說的是真的嗎？”
葉小月附身向她招手，瘦骨伶仃的小姑娘壯著膽子上了小橋，葉小月攬著她，蹲在橋上握著她的手，一起將手伸向橋中線。
小姑娘緊張地盯著自己的手指，怯生生的看著橋中線的位置，生怕一不小心自己的手指就像那些不聽話的小哥哥們化成枯骨。
葉小月握著她的手，一點點伸過橋中線，小姑娘害怕的閉緊雙眼不敢看，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葉小月柔聲安慰她：“別怕，你看姐姐都沒事？”
小姑娘的手終于伸過橋中線，她猛然睜開眼睛，看著完好無損的手指，高興地歡呼：“真的沒事啦！”
她回頭看向昔日的小伙伴們，小伙伴們高興地蹦跳著流淚歡呼。
葉小月抹去眼中的濕潤，輕輕推著小姑娘過了橋，對她道：“從今日起，你就是神農(nóng)門弟子了?！?p> 小姑娘驚呆了，瞪著大眼睛看著葉小月不敢置信的樣子：“真的嗎？”
葉小月認真點頭：“當然！”
葉小月回頭對她的小伙伴們道：“從今天起，所有做藥人試煉的都是神農(nóng)門的弟子了?！?p> 歡呼聲再次響徹山谷。
神農(nóng)門東陰陽地，莫阿荻一身便裝立在一塊由兩個巨大的石頭形成的小小洞口處，君山神色警惕地打量四周山坡樹木。
小凌身影一閃，從洞口里鉆了出來。君山大喜，上前一問追問：“怎樣？”
小凌點頭：“就是這里了，不過要小心一點，這鬼地方毒物遍地，道路如迷陣般錯綜復(fù)雜，沒比閻王殿好到哪兒去。”
莫阿荻淡然一笑，舉步邁進洞口，他們這些年輕人，眼中看到的閻王殿不及真正的閻王殿百分之一。
神農(nóng)門南出口，百藥看著葉小月和緊跟在她身后的楚懷淵，苦著一張臉道：“外面有什么好，還不如留在這里把這傻小子治好再說。”
葉小月看著緊張地拉著自己袖子的林懷淵笑笑：“不是你說他能醒過來就很好了？他既傷了腦子，對這里又有抵觸，這里不適合他調(diào)養(yǎng)，我也不喜歡這里古怪陰涼的氣候?！?p> 百藥滿臉不屑地撇嘴：“拉倒吧，我看你就是想躲清閑，門里一大堆事，你這門主說扔就扔，太不像話了?！?p> 葉小月兩手一攤，無辜的樣子：“我不是把門主交給你，我當護法了嗎？先說好，你把神農(nóng)門收拾利索了，千萬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弄個毒門出來為非作歹。”
百藥點頭：“這你放心，神農(nóng)門此后不會再研毒制毒了，也不會再有藥人試煉這回事?！?p> 葉小月滿意的點點頭：“那就好，云鶴你也給我看好了，此后不許放他再出來晃蕩。要是再讓我看到他，我不確定會不會為枉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人報仇?！?p> 百藥忙道：“放心放心，你不是把他的毒功都給廢了嗎？他怎么還敢往出跑。我會用牽機引的解藥留下他的?！?p> 葉小月松了口氣，看著百藥：“那我走了?！?p> 百藥假裝抹了抹眼淚，露出個可憐兮兮的樣子，低聲懇求：“要不你把護鼎法士的蹤跡透露給我吧，我這心里也好有個底??！”
葉小月嗔他一眼：“您老安心吧，現(xiàn)在門中您最大，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百藥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其實我也能幫你啟出你體內(nèi)的隱魂釘?！?p> 葉小月不在乎地輕輕拍拍面露不安，一直拉著自己衣袖不放的楚懷淵，沖他露出個大大的笑臉，口中卻道：“誰會在乎那個什么隱魂釘。我只要現(xiàn)在開開心心過好日子就行了。”
說完，葉小月拉著楚懷淵的手，跟百藥擺手，快步離開，兩條一高一低，一粗一細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密林之中。
留下百藥孤獨的身影站在那里看著二人的消失，久久才長嘆一聲。
出了神農(nóng)門所在陰陽地界南三十里鐵觀山，以山形似一座拔地而起的道觀得名。
此時鐵觀山山腰處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旁，一座獵戶歇腳的木屋前，葉小月站在門前臨時搭建的簡易灶臺邊，將剛剛煮好的菜粥端到旁邊一塊充作桌子的大石上，回頭沖著小溪邊輕喊：“小淵，吃飯了?！?p> 溪水邊，穿一身土布衣衫，正就著溪水清理一只野兔皮毛和內(nèi)臟的楚懷淵抬頭，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大聲應(yīng)：“就來?！?p> 拿起處理好的兔肉和皮毛快步回到大石旁，將兔肉和皮毛都掛到房檐下，返身坐在大石旁充作板凳的木墩上，伸手就想拿起碗喝粥。
葉小月手拿水勺站在一旁喝道：“洗了手再吃?！?p> 楚懷淵乖乖站到一邊，邊伸手到水勺下面接手沖著手，邊沖葉小月道：“剛剛洗完。”
葉小月美目圓睜瞪著他：“那也不行，剛剛又拿兔子和皮毛了?！?p> 楚懷淵不再說話，洗干凈手重新坐回桌旁，乖乖用葉小月早準備好的毛巾擦了手，這才捧起粥碗，拿起筷子后，又看見葉小月，笑問：“現(xiàn)在可以吃了嗎？”
葉小月點頭，也坐在桌邊，兩人各捧一碗粥，就著桌子上僅有的一碟小咸菜，開始吃起來。
葉小月邊吃邊打量著楚懷淵，看他吃得香甜滿足的模樣，心中微暖。
葉小月領(lǐng)著楚懷淵從神農(nóng)門一出來，就挑了這里隱居。
主要是楚懷淵身上傷和毒雖好了，但神智似乎受損了，什么也不記得，仿佛回到了幼兒時期的模樣。
像一只受了傷害的幼獸，對外界事物和人都保持嚴重的戒備心。但只有葉小月例外，他可能在下意識中知道這是對他最重要的人，所以，從他清醒那一刻，就一直跟在葉小月身邊寸步不離。
葉小月沒法子，只得在神農(nóng)門就近，選擇一個適宜暫居的山頭，找到一間以前獵人留下的小木屋，簡單收拾了一下，暫居下來。
她從山下購置了基本的日常用品，就領(lǐng)著楚懷淵在這里安頓下來，一面重新教楚懷淵學(xué)習(xí)日常生活常識，一面利用從神農(nóng)門中帶出的草藥和現(xiàn)在所在山上采的草藥，輔以銀針為楚懷淵接著治療。
百藥跟葉小月說過，楚懷淵目前的情況像是腦部被毒所傷，要么余毒未清盡，要么就是腦中哪個地方被毒破壞造成淤堵。
要想治療，還是從清毒化淤開始。
在山上生活這半個月，楚懷淵明顯好轉(zhuǎn)不少，起碼不再像以前那樣要與葉小月寸步不離。
生活常識也學(xué)得很快，他畢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學(xué)起東西來非?？?，力氣也大，很快就跟普通男子一樣能幫葉小月解決很多麻煩。
唯一的問題，是他自己還不會動腦，但只要葉小月的吩咐，他都能完成的又快又好。
山中生活是清苦的，但葉小月卻覺得，這樣的日子正是她所求的，白天帶著楚懷淵找野菜，草藥，打獵。
晚上兩人相依著坐在石頭上看那滿天星河，新月如鉤，所有的喧囂過往在這紅塵中都不過塵埃一束，因此她但愿時光停駐，就這樣讓她享受生命中難得的歲月靜好。
哪怕桌上只有一碗菜粥，在兩個心心相印的人眼中，都勝過世間無數(shù)佳肴。
人活一世，總有一些人，一些事，在你身上，在你心間，留下方寸之地，令其變得格外柔軟。
神農(nóng)門，山腳下的小溪邊，一叢茂密的樹木后面。
莫阿荻眼睛透過樹叢看向遠處河中間的小橋，以及橋兩側(cè)山坡上的房子。
身后君山和小凌一左一右從樹從中走出來，到莫阿荻身后低聲稟報：“主子，東面沒有發(fā)現(xiàn)年輕女子蹤跡。”
“西面也沒有發(fā)現(xiàn)年輕女子蹤跡。只有兩個七、八歲的女童。”
莫阿荻眼睛一瞇，彈了彈身上被樹枝刮亂的衣擺，邁步走出樹林，直奔前方山坡：“那就直接拜山門吧！”
他們自以為進了神農(nóng)門就能找到人，可這些日子光在山門外就轉(zhuǎn)了好幾天才進到神農(nóng)門里，君山還被不知名的毒物所傷差點喪命。
要不是臨來前泰明珠將那株好不容易得來的仙來紫給莫阿荻帶上以防萬一，君山的小命恐怕就要交待這里了。
莫阿荻也沒想到這神農(nóng)門的迷陣比閻王殿外布置的不知高明幾倍，白白浪費了好多天時間。
他們進入神農(nóng)門后，又開始暗中搜索，卻根本沒找到莫阿荻口中那個一看就知道與普通人不同的年輕姑娘。
現(xiàn)在莫阿荻明白，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要正式拜山門問一問，葉小月究竟在哪里。
聽到外面山谷中遙遙響起的聲音：“伏龍莫阿荻求見神農(nóng)門主?！?p> 坐在房間里正擺弄面前一桌子草藥的百藥皺起眉，臭丫頭走到哪，也擺脫不了超極惹事精體質(zhì)。
鐵觀山北二十里有個小鎮(zhèn)叫祈來，此時被罵超極惹禍精的葉小月絲毫不覺，正帶著離她不過三尺遠的楚懷淵逛著小鎮(zhèn)大集。
葉小月來此半月，這是第一次下山，主要是之前楚懷淵的狀態(tài)，不適合在人前露臉。
但經(jīng)過這半個月的教導(dǎo)和調(diào)理，楚懷淵起碼從外表看不出問題來了。唯一不過是到了陌生環(huán)境和陌生人面前，不能離開葉小月三步之外。
比起剛出神農(nóng)門時的寸步不離，曾經(jīng)給葉小月帶來的諸多煩惱，比如如廁等尷尬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太多了。
所以葉小月在糧盡鹽絕之前準備下山采購，她有信心，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她就能把楚懷淵治好，就算不能恢復(fù)如初，也能讓他如正常人一般生活。
今天他們早早就起床了，采到的藥草和獵到的野味都已經(jīng)換成銀錢，此時正準備買些生活必須的米鹽等物品。
葉小月帶著楚懷淵正逛得津津有味，就聽到身后遙遙傳來一聲大喊：“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