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藍顏禍1
岳曉夜瞠目結(jié)舌。
青一穩(wěn)如磐石的身子幾不可見的晃了兩晃。
陸氏兄弟面面相覷，怎么現(xiàn)在的女人都這么——嗯，大方了么？
只有楚懷淵眉目不動，眼睛盯著岳曉夜。
江回鸞伸出滿是鮮血的手，輕輕愛撫般撫過楚懷淵臉頰，目光癡迷般落在他臉上，片刻后回頭，對著岳曉夜陰陰笑道：“你若不要，我就帶他去黃泉，與我做一對陰間夫妻?！?p> 岳曉夜眨了一眨眼，很想說那您請快，但她不敢。
旁邊的青一和陸氏兄弟卻齊齊將眼睛放在岳曉夜臉上，瞪著她一副她要敢說不要就絕不放過她的表情。
看到岳曉夜在猶豫，江回鸞低聲在楚懷淵耳邊吃吃地笑：“看，你選的好王妃，人家不要你呢！”
她說著，口中不斷涌出大口黑血，卻仍然道：“要是得不到她，你是不是也會覺得活著挺沒意思的？”
楚懷淵一言不發(fā)，眼睛緊緊盯著岳曉夜。
江回鸞不再多話，手中運勁。
楚懷淵的咽喉被捏的咯咯做響，臉色瞬間發(fā)青。
青一再次忍不住想抬腳，楚懷淵仍然淡淡掃了他一眼，就把眼光放在岳曉夜身上，而這一眼，便令青一無法動彈。
江回鸞看著岳曉夜冷笑：“不想要？”
她咬破舌尖噴出一口鮮血，聚集全部功力準備與楚懷淵同歸于盡。
岳曉夜終還是開口：“我要！你開條件吧?！?p> 江回鸞仰天大笑，笑聲中口中鮮血狂噴，全部濺到楚懷淵的身上臉上，她看著岳曉夜斜笑：“早知道你這小姑娘口不應(yīng)心?！?p> “既然你要，就要好好珍惜?！?p> 她的手輕柔的擦掉濺到楚懷淵臉上的黑血，語氣中有無限流戀與懊悔：“不要像我，錯過一次，一生都無法回頭?！?p>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身子一軟，捏著楚懷淵的手一松倒了下去。
楚懷淵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深深看了一眼岳曉夜，這才回頭看倒在他腳前的江回鸞。
江回鸞的生機飛快的流走，剛才的聚力驟消，所有內(nèi)勁反噬，她已經(jīng)油盡燈枯了。
但她此時面上居然是前所未見的輕松，低低用幾不可聞的聲音笑對楚懷淵：“如何？”
楚懷淵點頭：“算我欠了你?！?p> 江回鸞滿意地一笑，眼睛看向天空，她終于解脫了。
她的眼神漸漸空洞起來，手卻費力地伸向岳曉夜。
岳曉夜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她身邊坐下來，握住她漸漸冰冷的手：“放心吧，你母親不會有事的！”
江回鸞滿意地閉上眼睛，聲音漸漸低不可聞：“人啊，一步也不能走錯?！?p> 她只錯了一次，就是一輩子，下輩子，她再也不要錯過。
頭無力的垂下，江回鸞氣息全無。
岳曉夜心中莫名一股悲涼，一時間呆住了。
楚懷淵沖青一三人點點頭。青一抬手發(fā)了一枚響箭，箭頭呼嘯著升上半空，尖銳的哨音響徹山谷。
陸氏兄弟扶起楚懷淵時，四面八方出現(xiàn)好多人。這些人有江湖游俠打扮，有整齊雄壯的軍中兵將，有王府明暗侍衛(wèi)。
這些人后面，被攔在外圍的肖健和余小山兩隊人馬會合，擔(dān)憂的眼神看著人群最中間的岳曉夜身上。
姑娘看著不太對勁。
劉九偉推開眾人帶著兩名小廝抬著輪椅放在楚懷淵面前，楚懷淵坐了上去。
縱然一身狼狽，也掩蓋不住戰(zhàn)神王爺?shù)囊簧盹L(fēng)華。
這就是他們心目中永遠不敗的東龍楚王殿下。
一雙雙炙熱的眸子中滿是崇拜和敬仰，殘了雙腿，跳祈回崖，面對絕頂高手追殺，仍能安然無恙，穩(wěn)如泰山般給人無窮的力量。
劉九偉嘴角噙著笑帶頭跪了下去：“楚王殿下！”身后所有人忽啦啦跟著跪倒了一大片。
青一與陸氏兄弟也無聲地跪了下去。
整齊而有力的呼喊聲帶著無窮的力量與敬意響徹山谷：“楚王殿下！楚王殿下！楚王殿下！”
三呼之后，滿山寂然。
萬眾矚目中，楚懷淵扭頭，沖還在對著江回鸞的身體發(fā)呆的岳曉夜伸出手。
岳曉夜呆呆的抬頭，看著伸到面前的那一只手掌，溫暖而有力。堅定地放在她眼前。
她抬頭，看進了楚懷淵那雙如深海般的眸子，那里面清晰的倒映出她此刻的身影。
她沒有把手放在楚懷淵手中，楚懷淵也不催她，只靜靜的看著她，伸著手，等待。
時間仿佛凝住，人群后面的肖健和余小山對視一眼，心都提了起來。
劉九偉眼珠一轉(zhuǎn)，向著岳曉夜大聲道：“見過楚王妃！”聲音清朗傳遍山谷的每個角落，擊打著每個人的心弦。
排山倒海般整齊嘹亮的呼喊聲再次響徹山谷：“見過楚王妃！”
聲音中帶著無盡的歡喜，他們心中的戰(zhàn)神終于有了自己心愛的女人。
岳曉夜看著楚懷淵發(fā)亮的眸子，終是伸出手，放在了楚懷淵的大掌中。
東龍昭帝十二年八月十五，楚王懷淵與大應(yīng)郡主岳曉夜婚禮大典順利舉行。
十萬大軍盡開顏，楚王終身有靠啦！
楚王府后院，攬月樓。
岳曉夜神態(tài)安然，自在的坐在二樓臥房門邊的矮榻上看著一本書。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岳曉夜抬頭，看到站在門口的鳴翠和余媽笑笑。
鳴翠眼圈一紅，搶行幾步撲到了岳曉夜的膝下，哽咽著道：“小姐！”
岳曉夜伸手輕撫了一下她的頭發(fā)，抬頭看著站在門口沒動，凝視自己的余媽，嫣然一笑，向余媽伸出手嬌嗔：“媽媽！”
語氣中自然而然的帶著一抹嬌憨，也許她自己都沒意識到，她一到了余媽面前，會忍不住想要撒嬌。
余媽終于走到了岳曉夜的身邊，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岳曉夜的神色。
岳曉夜伸手拉住余媽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邊，大大方方的讓她打量。
余媽面露疑惑，張了幾次嘴都沒有說出話來。
倒是鳴翠，依在岳曉夜身邊看著她不解地道：“小姐，余媽不是說你不打算回來了嗎？”
岳曉夜一窒，突然覺得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鳴翠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是不是那個楚王用我和余媽威脅小姐了？”
見岳曉夜輕輕搖頭，鳴翠想當(dāng)然道：“肯定是這樣，明明小姐都回來跟楚王殿下成親了，他還不讓我們回來侍候小姐，肯定是怕小姐帶著我們一起跑了?！?p> 她扭頭看著余媽道：“我就跟媽媽說，咱們應(yīng)該先偷偷跑掉，這樣小姐就不會因為咱倆受制于人了?！?p> 她的碎碎念令余媽沉了臉低喝：“閉嘴！”
鳴翠被余媽的樣子嚇了一跳，閉上嘴巴吶吶地不敢再說，小心奕奕地探看二人的神色。
余媽這會兒顧不上她，拉住岳曉夜的手，低聲地問：“小姐，你們大婚當(dāng)日——”她似乎有點不好開口，最終還是咬牙道：“可圓房了？”
鳴翠一呆，怔怔地看著岳曉夜，想著自己果然豬腦子。
岳曉夜臉上終于閃過可疑的紅色，點了點頭。
余媽色變：“小姐——”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小心地瞥了岳曉夜一眼終于問道：“小姐可覺得有什么不對的地方？”
岳曉夜臉上終于見了點羞意，輕若蚊蚋的聲音低低響起：“沒有落紅。”
鳴翠腦中轟然巨響，一個女子，大婚之日沒有落紅，這可怎么辦是好？
尋常人家尚且不會輕易罷休，何況堂堂東龍楚王。
她呆呆地轉(zhuǎn)頭去看余媽，余媽也怔了一下，其實這一直是她擔(dān)心的地方，畢竟小姐逃婚后三個月才找到，據(jù)說還是跟著玉青山一起被發(fā)現(xiàn)的。
于是余媽故作淡定的問：“那小姐打算怎么辦？”
岳曉夜頗為奇怪的看了余媽一眼：“什么怎么辦？”
余媽道：“楚王殿下可有生氣？”
岳曉夜搖頭：“他為什么要生氣，他娶我之前我就跟他說清楚了，我前塵俱忘，不定之前惹上過什么麻煩，要是他在意最好想清楚?！?p> 她挑了挑眉，看著余媽道：“我還特意告訴他別人都說我是為著青梅竹馬的二師兄才抗旨逃的婚——”
鳴翠覺得，她的腦袋不太好用了，于是轉(zhuǎn)過頭也去看余媽。
余媽卻面色平靜地點頭：“這個說清楚也好，楚王殿下怎么說?”
岳曉夜笑笑：“他只問我現(xiàn)在還喜歡二師兄嗎？”
她調(diào)皮的眨眨眼：“我就告訴他我得了失心之癥不記得喜歡過二師兄了。”
余媽失笑，心底又放松了幾分。
岳曉夜端起旁邊矮榻邊小幾上的茶杯輕啜一口茶水，抬頭看著余媽，眼睛明亮認真地：“我本來也沒打算當(dāng)這個楚王妃，是他找了一大堆理由非要留下我?！?p> 旁邊的鳴翠急得此時終是忍不住插了句：“可是小姐，就是普通男人對新婚之夜的落紅都很看重的，何況他是東龍楚王?！?p> 她的話外之意不言而喻。
岳曉夜輕笑：“是啊，關(guān)鍵是我不在乎?！?p> 她認認真真的看著關(guān)心自己的兩個人：“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東龍楚王，他現(xiàn)在只是我岳曉夜的男人，而且，還不是非他不可的?！?p> 鳴翠目瞪口呆，一下子傻在那了。
余媽卻松了口氣，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小姐這么說我就放心了。看來上官先生果然奇人。”
不但治了小姐的病，還把她教的這么——嗯，這么好。
余媽捅了鳴翠一下：“把你的嘴巴合上?！?p> 鳴翠終于閉上了因為太過吃驚小姐的言論，而張得能吞下個雞蛋的嘴巴。
余媽認真的打量過岳曉夜的神色，見她神態(tài)始終安然自在，終于舒了口氣對鳴翠道：“小姐師從上官先生門下，又是我大應(yīng)兵馬大元帥的掌上明珠，還是天下賢王李靖言義女，皇帝親封的嘉敏郡主，那是全天下獨一份兒的。”
余媽神色里自帶一種超然物外的底氣：“就算不嫁人，將來自立門戶，招個贅婿，自己說了算也是沒問題的?！?p> 鳴翠再次被余媽的大膽言論驚住。
余媽卻接著問：“如今新婚三天才叫我們來伺候，那這幾天王爺是否都歇在您這里？”
“咳咳咳！”
鳴翠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原諒她吧，實在是她太孤陋寡聞了。
岳曉夜卻大大方方地點頭：“是?。〕醺矝]有別的女人。噢！不對，有個女管事叫春娘?！?p> 鳴翠看著余媽愈發(fā)滿意的神色，半天才閉上嘴，然后覷著岳曉夜的臉色問：“那小姐以后——”
岳曉夜這時臉是真的紅了，有點不好意思地：“暫時先這么過吧。他——也算得上是個看得順眼的男人?！?p> 余媽贊同地點點頭。
鳴翠看著岳曉夜終于帶了幾分羞意卻顯得格外嬌艷的臉，暗想：“堂堂楚王，東龍戰(zhàn)神，最終是靠一張看得順眼的臉入了小姐的眼。難道現(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男人也要靠臉的時候？那這位楚王殿下豈不就是傳說中的‘藍顏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