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舊事寂月也記不大清,他和破云,花翎都是市井的孤兒,因為勢單力薄,又無依靠,三個人很自然的結識到一塊。
小寂月最先是把瞎眼的花翎帶在身邊,一個瞎了眼的孩子是很難生存的。雖然大家都是流落街頭的孩子,可是小寂月想著,他這個看的見的,至少能照拂到一些這個看不見比他還可憐的孩子,就這樣決定好了,以后若有他一頓溫飽,就絕不會讓花翎餓著。
再說說小破云的境遇就更糟糕了,小時候因為個頭小,又是個極其安靜的孩子,常被一群大齡些的孩子當做啞巴欺負,連個填肚子的饅頭都要不到,真是比瞎眼的花翎還慘。
再之后,寂月看見被饑餓折磨,被同齡孩子毆打的破云,又生了赤子之心,將受傷的破云撿回破廟同花翎一起安頓,這種撿小孩的經(jīng)歷,真是像極了上人如今縫縫補補又三年的行徑。
帶回去的破廟,住了十幾個流浪的孩子,每天晚上,大伙都要因為睡覺的地盤爭吵。
一些性格安靜的孩子,比如寂月一伙人,就常常吃虧,到了晚上總被擠到破廟最臟的角落;那些從小就有地皮流氓惡霸氣息的孩子,自然都是欺負人的份。
小寂月為了照顧兩個比他更需要幫助的伙伴,除了正常白日出外沿街乞討,夜里就帶著小破云小花翎去找新的地方住,若將他們留在破廟,多半也是會被其它孩子欺負。
找了好些天,終于讓他們找到一間廢棄的茅草屋,屋頂是晚上能看到滿天星星的那種,茅草屋原先養(yǎng)過豬,臭味一直都在,所以也沒人跟他們搶地盤。
三個人就利用晚上的時間,去撿一些枯草補下破洞的屋頂,在豬圈頂梁周圍掛幾條黑麻破布,夜里可以擋蚊蟲。
這是個路過誰都覺得臭的地方,只有三個小孩在豬圈睡的鼾甜如故。因為他們不用擔心睡醒隨時會被欺負。
大家自小都是野孩子,每天要想著如何能填飽肚子,沒人告訴他們,沒爹沒娘沒錢的孩子,除了混在市集乞討還能做什么?三個人抱團一起,寂月就像帶他們的阿哥,管弟弟們七分溫飽,才會給自己留半個饅頭。
除了抱團在一塊玩,一起看星星,一起乞討,好像永遠融入不了街上那些穿著體面衣服,家里有燒好的飯等著他們另一群孩子的世界,他們不知道日子還可以怎么過。
但只要三個人抱在一塊,日子過的還是很開心。
直到有一天,小破云持續(xù)高燒,小寂月讓花翎留下來照顧。他出門就在想,如果只是討一頓飯,相對而言就容易多了。
可是破云病的很嚴重,他需要藥去治,怎么辦?他哪來的錢買藥,他見過一些孩子沒錢買藥病著病著就死了,他不能讓破云死。
那天早晨,寂月選在藥房邊上乞討,他做好了打算,是偷是搶也好,他要帶藥回去給破云治病??墒?,他又該如何拿到破云生病要吃的藥?要是被藥房的掌柜逮住了,最多也只是打罵一頓,叫一群人看場熱鬧;若是僥幸逃脫了,搶來的藥又不能治破云的病,那又該怎么辦?整個早晨,寂月都心不在焉。
就在那天,他遇見了靈海法師游歷。
出家人是不是都很善良?所以小寂月跪在靈海面前,哭著求靈海幫忙救救他的伙伴。
寂月將藥房抓好的藥帶回去,靈海也跟著。
一包藥熬了四次,直到湯味淡了,靈海給他們買了一些包子和米,寂月將包子遞給花翎,然后搬柴火煮了粥給破云,等到破云舒服了些,方才去拿花翎捂在懷里的包子。
“包子還是熱的嗎?”
寂月吃著涼透的包子,“嗯,還熱乎乎的?!?p> 那時候雖然艱苦,好在三個人始終在一塊。
這一切都被在旁的靈??聪卵劾铩V笏麑⑷齻€人帶回佛閣,安頓好后,將寂月帶去禪室。
住在佛閣的日子,不用出外乞討就有溫飽,不用占地就有舒服的地方可以睡。但是破云和花翎開始見到寂月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靈海將他們和寂月分別安置在兩頭房舍,除了每日晨起坐禪能和寂月一塊,他們一天幾乎再看不到寂月的人影,而且坐禪的時候靈海在,他們也不敢調皮。
久了也就習慣寂月脫離了他們,再然后小蒼雪來了,他很快和破云和花翎玩在一塊。山上不遠處過溪有個小山村,小蒼雪沒事就帶破云去村里轉悠,找同齡的孩子玩,回來后花翎就纏著他們講好玩有趣的事。
四個人三處房舍,兩處房舍常玩在一塊。
寂月閑暇的時候就呆在藏經(jīng)閣,不然就是被靈海法師叫去禪室,每日如此。忘記了誰一開始孤立了對方,總之,他們習慣玩不到一塊,不管是和村里小孩打架、平日里偷吃暈食、吃飯說話、夜里睡覺玩鬧、罰站罰跪罰抄經(jīng)書,都是他們三個的事。
“寂月在哪?”
“寂月這會應該在藏經(jīng)閣?!?p> “不,不對,我見他剛才去了禪室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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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五,小五......”
上人挪了兩下我的身子,我正伏案睡著,怎么也不肯回應他。
怨了口氣:“這要聽故事的是你,睡著的也是你?!?p> 于是攬手將我抱起,我的心窩跳的很快,直到人躺在床榻仍是舍不得放開淡淡幽蘭香暗持芬馥的衣袖。
“小五,你在裝睡?”
我閉著眼睛戲笑道:“上人,你犯戒了?”
他嘆道:我已經(jīng)放下了,是小五你還不放!”
我睜開眼,大膽又仔細的瞧,他目色柔和,眼波清澈,幽蘭直逼。
我看的意亂情迷,說道:“我喜歡幽蘭的香氣?!?p> “你要喜歡,從屋里搬幾盆回去?!?p> “......”我起身“哦”了一聲,果真搬了兩盆幽蘭抱在懷里。
轉而回身問道:“上人,您還記得年初我到你禪室,講了一個小飛賊的故事嗎?最后不知怎么的,就賴在你屋里睡著了,您....您當時,也是這樣抱著小五到床榻上嗎?”
我見他要書血的手心卡頓了一下,然后下筆間又淡淡回道:“小五,我剛才已經(jīng)放下了,你怎么還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