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是破舊的筒子樓,路邊到處都是腐爛發(fā)臭的垃圾,犬絨不知跟著顧念北的氣味跑了多久,最終,才在一個爛紙盒子下面找到了蜷縮在里面的他。
小小的一只,像是被主人拋棄的貓。
在光明涌入眼瞼的那一刻,顧念北因為突然的刺激眼睛微瞇著,身體,顫抖了一下。再看到穿著校服的犬絨時,瞳孔微縮,不知是何原因。
紙箱子也不知是裝什么的,容納顧念北一個小小的身體剛好。他身上的黑色女士外套,長長的,遮住了身體。
犬絨有些驚訝的看著狼狽的蜷縮在箱子里的孩子,“你……”她張了張口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方畢竟還是一個小孩子,就這樣像個流浪狗一樣可憐兮兮的抱著自己的身體躺在冰冷的箱子里,心,突兀的澀了一下,來的莫名其妙。
犬絨知道幼年的顧念北過得凄慘,可是,聽到的畢竟不如親眼看到的。
顧念北抬頭,那雙漆黑的圓瞳在看到一身校服的犬絨時,帶著訝然和不解。干澀的起皮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他看了一會兒犬絨,而后,懨懨的閉上了眼睛…
犬絨就這樣一直站在原地,看著閉著眼睛躺在箱子里的顧念北,一動不動。畢竟,她也不知道如今該做些什么。
夜,來的很快,黑暗,籠罩了一切,四周模糊一片,老鼠發(fā)出“吱吱吱”的叫聲,還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翻動,“簌簌簌”,吵鬧又讓人心跳加快,因為,誰也不知道在黑暗里蟄伏的,會是什么東西。
犬絨由一開始的站著,改蹲下,抱著膝蓋,而不遠處,是蜷縮在箱子里的顧念北。他們兩個其實是在某一處巷子的深處,若不是嗅覺靈敏,在這彎彎繞繞的巷子里,她還真的找不到顧念北。
他很狡猾,像是生活在地下的老鼠一樣。
犬絨睜著一雙眼睛,看著周圍的一切,因為是妖的緣故,她看的很清楚,這里,依舊很亂,很丑,酸臭味,很酸爽。他們,很像處在一個垃圾堆里,被垃圾包圍。
老鼠,很多,甚至是連人都不怕,它們看到了犬絨,也不躲,直接從她身邊竄了過去……
犬絨:………
到了半夜的時候,犬絨忽然聽到了一個虛弱的聲音。
“我會努力的,不會是累贅的…”
“求……求你,別拋下我……”
“我……錯了,你不該生下……我…”
小孩子的嗓音很沙啞,呼吸粗重,那輕輕的低喃,聽的人心塞,犬絨看向了那蜷縮成蝦米一樣的孩子,皺了皺眉頭。不過,犬絨沒有理會慘兮兮做噩夢的顧念北,撇了一眼之后,犬絨站起身來,走到一對垃圾旁邊,彎腰找了一會兒,也找到一個不算臟的紙箱子,扯開,鋪平,她躺在了上邊,墨色長發(fā)垂落在泥濘的地上,沾上了污泥。
夜,越來越深,顧念北一直道冷,并且,呼吸更加粗重了。犬絨再次睜開眼時,看到顧念北身體顫抖著,嘴唇慘白,額角冒著冷汗。
犬絨本不想理顧念北的,可是,看到年幼的孩子如此,她,不忍心,因為,就算是一個陌生的孩子,她也做不到坐視不理。前半夜不去看顧念北的情況,因為她知道他會捱下去的,因為他是男主,是天道之子,更是,捅了她一叉子的人。
在這個世界里,犬絨作為炮灰出場,所以,她不會干預劇情,可是,出于同情,她選擇干預“劇情”。顧念北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應該不會對于“劇情”有太大影響,犬絨心里這樣想著。
犬絨坐起來,幾步走到幾乎整個人都散發(fā)著熱氣的顧念北面前,伸手,握住了他纖細的手腕,她輸妖力給他,可是,他依舊沒什么反應,皺了皺眉頭,犬絨不懂,這是為什么。
沒等她反應過來,顧念北忽然悶哼了一聲,幽幽的睜開了眼睛,眼神還有些恍惚,待看到坐在她身邊的時候,他迷蒙的眼神剎那間變得警惕。
他開始掙扎,可能是因為高燒的緣故,力氣不大,犬絨一只手,就可以輕易的拿捏。他見掙扎無果,安靜了一會兒忽然抓著犬絨的胳膊,猛的一口咬了下去。
“啊……”犬絨慘叫了一聲,一把推開了顧念北,一摸脖子,全是鮮紅的血,與此同時,一陣陣刺痛傳來,疼,刺激了犬絨本就脆弱焦慮的神經。
“你干什么?”
她捂著脖子朝著顧念北怒吼,顧念北躲在角落里,抱著膝蓋,用黑沉沉的眸子看著她,不說話,眼里,滿是警惕。
雙眼變紅的犬絨看著這樣的顧念北,閉上了眼睛,而后又睜開,“我與你無冤無仇,不會傷害你,聽著,我只是迷路了,跟著你就能回家?!?p> “我不是普通人,我也可以保護你,這是我跟著你的條件?!比q看著顧念北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她跟顧念北解釋的很清楚,她不會傷害他,如果有危險,甚至是會保護她,至于顧念北相不相信她,她不知道。
顧念北穿著一身也不知是從哪個垃圾桶里扒拉出來的衣服,臟兮兮的,油漬,灰塵,遍布,尤其是,那是一件黑色的女士上衣,恰好遮住了他傷痕累累的小腿。
“你……真的…可以……”
“保護我嗎?”男孩開口了,嗓音像粗礪的沙子磨過一樣,沙啞,艱澀,沒有一點屬于孩童的軟糯,清甜。他抬頭望著她,漂亮的眼睛里,雖然還存在著警惕,可是,又多了一絲其他。
“對,我的條件是,你不能走出我的視線?!比q面無表情道,夜里的風,吹起了犬絨凌亂的長發(fā),黑色的發(fā)絲,劃過肩頭,擋住了她暗金色的眼瞳。
顧念北的世界里,漆黑一片,他看不到犬絨的臉,但是能夠看到她挺直的背影,不算強壯,卻像青竹一樣,鮮活,充滿了生命力。
嘴角勾起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小小的顧念北,竟然是笑了。那笑容,太過于苦澀,太過于輕微,太過于平淡,太過于快速,犬絨,沒有看見。
“撲通”一聲,是有人倒地的聲音,在犬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顧念北已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犬絨一愣,而后快速跑到他身邊,看著嘴唇干澀起皮的他,眉頭皺起。
為什么,妖力不能治愈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