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紡織廠那邊不讓進(jìn)。”安定郡主府的繡娘稟報道。
繡娘二十出頭,長相秀麗,做得一手好繡活,悠悠衣裙上栩栩如生的刺繡大多出自她之手。
悠悠對紡織廠的織機(jī)很感興趣,讓她去瞧瞧,要是一天真能織五匹布,不妨向鐵鋪訂做一批,沒想到繡娘在門口被攔下了。
悠悠道:“不讓進(jìn)?”難道紡織廠門口有守門的老仆么?
“是,門口的婦人說,鄭大娘吩咐,閑雜人等不得進(jìn)入。除了奴婢,還有好幾人被攔下,看衣著,都是大戶人家府里的下人,他們悄悄和婦人說是哪府的,奴婢沒有聽清?!崩C娘眼神極好,但耳朵有點背,很輕微,但別人聲音小了,她會聽不清。
既然大家都進(jìn)不去,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悠悠道:“你下去吧?!?p> 繡娘行禮退下,走了兩步,想說什么,最終什么都沒說,回繡房去了。
悠悠自言自語:“他倒挺有戒心?!眲e的府邸的下人不讓進(jìn)也就罷了,連她派去的人也不讓進(jìn),會不會太狠心了?
想到張寧見到自己眉開眼笑的模樣,她又搖了搖頭,他不是這樣的人,應(yīng)該是鄭氏自作主張吧?正猜測,綠蘿進(jìn)來道:“郡主,陛下和張大人來了?!?p> 自從張寧成為總旗,綠蘿就以“張大人”稱呼他,雖然還是惱他,但明面上不敢有絲毫失禮。
“陛下來了?他也來了?”悠悠忙起身迎了出去,這兩人怎么這樣討厭,要來也不派人提前說一聲兒。
朱祁鎮(zhèn)哪次不是興之所致就過來?以前她并沒有意見,這次不知怎的,卻覺得時間匆促,自己來不及好好打扮,沒有換一身新衣衫,頭上戴的首飾不夠好看。要是提前派人說一聲,她不就有時間好好打扮了嘛。
朱祁鎮(zhèn)沿著府中的石板路邊走邊道:“郡主最近常和你嘀咕什么?”
“沒說什么,就是見臣當(dāng)值,過來瞧瞧。”張寧想了想,覺得沒必要瞞著,于是道:“臣倒盼郡主能多停留,這樣臣便能多瞧瞧郡主了?!?p> “哈哈哈?!敝炱铈?zhèn)爽朗大笑,道:“朕聽說你和皇祖母有三年之約,朕答應(yīng)你,若是三年內(nèi),你能讓國庫充盈,朕即封你為侯?!?p> 要國庫充盈,方式多的是,只是你沒有親政,很多事不能做。張寧無聲吐槽,道:“謝陛下?!?p> 隨即想,要不要勸皇帝開設(shè)銀行,改革貨幣?唉,還是算了,貨幣值得和金本位掛鉤,國庫沒銀子,發(fā)行貨幣只能走朱重八的老路。
朱祁鎮(zhèn)擺了擺手,道:“只要百姓有飯吃,國庫有銀子,朕封你為侯又何妨?”
話音未落,只見一人身著鵝黃衫子,衣袂飄飄,宛如天上仙子,從花叢中轉(zhuǎn)過來,正是悠悠。張寧的眼睛頓時直了。
“參見皇兄。”悠悠襝衽行禮。
“免禮。”朱祁鎮(zhèn)腳步不停,當(dāng)先而行,道:“悠悠,多備些玫瑰糕,御膳房做的沒你府上做的好吃。”他直到最近才知,新做法是悠悠教給御膳房的。
悠悠應(yīng)聲的當(dāng)口,張寧行禮:“見過郡主。”
“免禮。”悠悠極有神彩的眼眸落在他身上,不禁暗暗感嘆,飛魚服穿在他身上真好看。
張寧見她眼眸有一剎那的癡迷,心里得瑟,腰挺得更直了,道:“郡主幾個時辰不見,風(fēng)采更勝往昔?!?p> 他膽子可真大,皇帝就在前邊呢,悠悠朝他使了個眼色,裝作沒聽見,緊隨朱祁鎮(zhèn)而去。
害羞了啊。張寧心里暗笑,邁開大步跟上。
三人先后進(jìn)了悠悠所居的院子,竹林下早有婢女備好矮幾錦墩點心蜜餞。朱祁鎮(zhèn)居中而坐,悠悠和張寧在下首相陪,悠悠又吩咐再上兩碟玫瑰糕。
皇帝也是人,也有饞嘴的時候,看朱祁鎮(zhèn)連吃兩塊玫瑰糕,張寧倒沒覺得奇怪,他奇怪的是,為什么朱祁鎮(zhèn)喜歡吃甜食?貌似喜歡吃甜食的男人不多。
或許是情緒有了傾訴的渠道,或許是認(rèn)清王振只是內(nèi)侍的事實,沒有以先生、父親待他,不再為王振有仿效唐朝內(nèi)侍的行為而心情郁結(jié),朱祁鎮(zhèn)興致極高,笑聲不斷。
三人聊了一會兒,悠悠將話題引到紡織廠上,道:“真能一天織五匹布么?”
“一天織五匹布還算少呢,以后會織更多?!睆垖幊灾嗡峙萋?,隨口道,心里想的是,怎么發(fā)明電力,或者用蒸汽代替人工?
“聽說訂做織機(jī)的人排了長隊,可是真的?”悠悠繼續(xù)道。
張寧聽出味兒來了,道:“郡主也想開紡織廠?”
這幾天,老鐵接單接到手軟,活計到到明年這時候也趕不出來。前幾天,無數(shù)人找老鐵送銀兩要求買織機(jī)時,老鐵嚇得不輕,不敢接,還是張寧道:“有生意為什么不做?接!往高了開價?!?p> 老鐵接單的消息一傳出,鐵坊的門檻差點被踏平,京城中但凡拿得出五百兩銀子的人家,都求著老鐵要買。張寧開價一臺織機(jī)五百兩,一臺起賣?;视H國戚、勛貴、官宦,那是上百臺幾百臺地訂,普通人家,買一兩臺,也有幾戶人家湊銀兩買一臺的。
一天織五匹布的誘惑太大了。
張寧翻看訂單笑得合不攏嘴,不說布匹,光是織機(jī),他就大賺一筆。至于這么多織機(jī),織出來的布是不是有飽和的一天,那就交給市場去調(diào)節(jié)好了。短時間內(nèi),可以預(yù)見,不會。
他沒想到的是,悠悠動了開紡織廠的心思。
悠悠道:“府里人口多,我想買幾臺,既可織布自用,也可送些給父王。”
鄭王府的人口實在不少,每年置辦四季衣衫可是花了不少錢。
張寧道:“何必這么費事,你要布匹,我寫張紙條,你讓人去向鄭氏要就行。布價嘛,按八折算好了。先說好了,八折我沒利潤,也就是你才優(yōu)待。”
朱祁鎮(zhèn)和悠悠四只眼睛同時看他,過了幾息,朱祁鎮(zhèn)道:“張卿也給朕打八折如何?”
張寧干笑:“那是自然。”
你們堂兄妹要聯(lián)手打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