礦區(qū)入口,分貨倉。
因火礦山附近土地貧瘠,井水苦澀,所以竟州城建城時特意避開火礦山脈,建在了大江之畔。
礦山開采的銅礦就近熔鑄,制成大安通寶后,由水路直接運往竟州,既能節(jié)省人力也可以提升效率。
周寂和硯秋兩人將毛驢留到院里,各騎一匹快馬繞過竟州城,逆流而上打算先去火礦山探個究竟。
行至礦區(qū)入口的鑄幣坊時,發(fā)現(xiàn)本應(yīng)守備森嚴的鑄幣之所,居然空無一人,倉中銅渣礦渣堆滿角落,熔鑄銅錢的高爐早已熄火,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爐灰覆蓋在表面。
“人都那里去了?”周寂心生好奇,出了鑄幣坊,隱約聽到遠處傳來的嘈雜聲,周寂和硯秋對視一眼,從倉庫旁邊小山頭摸了上去,繞過幾處明哨,便看到礦洞前的一處山坡上聚滿身披黃布的礦工,圍坐在一座七丈多高的祭臺下面搖頭晃腦。
距離太遠看不真切,周寂摸近才發(fā)覺這些礦工大多是濫竽充數(shù),只有少數(shù)記性好的能坐在祭臺上面隨真正的沙彌吟誦佛經(jīng)。
而張茂張大知府,則脫去了官府換上僧服,朝慈航普度法像三跪九叩,儼然一副虔誠佛子的模樣。
三束檀香焚上,張茂起身退下高臺,沉聲道:“把祭品帶上來!”
說罷在旁等候已久的兵士從旁邊的囚車中押出十三個衣衫襤褸的犯人,按倒在祭臺下面。
“國師法諭:竟州百姓德行有失,引怒佛祖,故而火礦礦脈絕斷?!睆埫p手合十,寶相莊嚴,眼神里卻滿是冷意,“本官上任三年,教化民生,奈何仍有宵小毀我吏治?!?p> “來人!將他們壓入礦洞深處,勞役致死!”
此言一出,祭臺周圍的礦工瞬間嘈雜一片,看向這些尚且沒搞清狀況的犯人,眼神里滿是可憐。
“都第幾批了?竟州大牢有這么多犯人嗎?”
“好像是這個月的第三批,聽說這批囚犯是從汴京押解來的,都是反對國師新政的學(xué)子。”
“嘖~年紀輕輕的為啥要自尋短見呢?國師是何等人物,跟他作對不就是死路一條?”
“是啊,是啊。聽說礦坑里面有臟東西,這些年丟進礦坑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咱們每天上工可是一個也沒見到過?!?p> 周寂和硯秋壓低身子偷聽著礦工們的談話,火礦山洞口雖有五個,但都在這片山坡后面,這時候人多眼雜不便潛入,兩人聽了一圈,獲取大量信息后便悄悄退了下來,打算晚上再來看看。
才礦工的閑談中,周寂愈發(fā)感覺火礦山和云頂山相似。
云頂山的銅礦隱藏在山體深處,未經(jīng)開采,再加上山勢復(fù)雜道路不通,所以只要奎狼在那里看守。
而火礦山作為大安最重要的產(chǎn)銅之地,駐守一只大妖也在情理之中。
況且竟州畢竟是江南大州,火礦山又緊挨竟州城,大妖不便出山獵食,所以就慈航普度就將張茂調(diào)來此地,每月從監(jiān)獄調(diào)出囚犯供給大妖。
如此一來,既不會引發(fā)民眾慌亂,也不會惹來散修降妖除魔。
周寂在路上把信息大概串到一起,回到小院后,講給了硯秋和張了了聽。
云頂山之事硯秋并不清楚,當(dāng)她聽完周寂的講述后,皺眉道:“你是說火礦山內(nèi)很可能藏有大妖,并且這只大妖是國師派來的?”
周寂點頭道:“不是可能,而是一定?!?p> “可我并沒有察覺到絲毫妖氣???”硯秋疑惑道。
“那是因為它和慈航普度一樣,手中有掩蓋妖氣的靈物?!敝芗艛傞_手掌,赤華銅精從檀中穴滾下,緩緩從手心浮出?!俺嗳A銅精?!?p> “赤華銅精?”硯秋看著周寂手中瑩瑩發(fā)光的金丹,想起了周寂每次出手時,身上散發(fā)的金光,若有所思道:“原來如此?!?p> 赤華銅精之事本來就瞞不了多久,周寂伸手一拍,赤華銅精重新歸位,在檀中穴緩緩轉(zhuǎn)動,將玉清真氣左右分流。
“了了姑娘,今晚我和硯秋可能要徹夜不歸,你在院中也要多加小心。”周寂轉(zhuǎn)頭叮囑道,“倘若遇到危險可往火礦山的方向逃跑,黑水劍動,我這邊自會知曉。”
張了了緊了緊手中的黑水劍,朝周寂遞來,“既然礦洞中藏有大妖,公子還是把黑水帶在身旁吧,倘若打起來也有把應(yīng)手的武器,我一個人躲在房間里沒問題的?!?p> 周寂楞了一下,正要推辭時,硯秋接過黑水塞進了周寂的手里,“了了說的是,夜探礦洞可能會與大妖決戰(zhàn),你手中有黑水,咱們的勝券就多了一分?!?p> “至于了了?!背幥镄Φ溃骸拔易杂邪才拧!?p> 說話間,一道流星劃過天際,卻是硯秋的飛虹劍從靖王府召了過來。
這次飛虹的動靜遠沒有前兩次轟動,顯然是硯秋特意收斂了劍芒和速度,落到學(xué)院中間時,才掀起一股氣浪,刮得院里塵土飛揚,草木窣窣。
“飛虹是玄心宗贈予靖王府的信物,父親曾叮囑過我不可以跟國師正面沖突,如今正好留在了了身邊,既可以庇護她安全,也能威懾慈航普度的手下?!?p> 周寂對這個安排自然滿意,他的黑水還未修成真正的飛劍,留到張了了手中也只是個略顯鋒利的武器,而硯秋的飛虹則不一樣。
每日受靖王府氣運溫養(yǎng),靈性十足,并且不需張了了驅(qū)使就能憑空而動,轉(zhuǎn)瞬殺人。
回到房中,硯秋換了身緊衣男裝,隨周寂趁著夜色離開了小院。
......
月光下,兩道人影在山林恍動,恍若那青煙寥寥,片刻間就已經(jīng)來到了白天設(shè)置祭壇的山坡。
時近中秋,明月如盤,周寂隱藏在樹冠間看著礦洞門口巡邏的守衛(wèi)心下了然。
隨著一縷清風(fēng)拂過,打了個哈欠的守衛(wèi)雙眼迷亂,只感覺到眼前一花,周寂和硯秋就沿山體滑落,溜入了礦洞之中。
礦洞黑暗深邃,悄無一人。
周寂和硯秋嗅到洞中刺鼻的粉塵里面掩住口鼻,在甬道抹黑前進。
隨著兩人越走越深,早已看到身后的礦洞入口,周寂這才舉起劍鞘,將赤華銅精融于劍柄之上,做出一個小小的光源,驅(qū)散了令人不適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