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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奇譚之灞橋風(fēng)雪圖

第9章 大顯身手

文物奇譚之灞橋風(fēng)雪圖 唐悄悄 4537 2019-10-13 22:22:55

  殘夜將盡,黎明未至。正是一天之中最清冷的時刻。

  柳白氏睡得少,清晨便起了一個大早,她起身時,柳蘇州已經(jīng)收拾好一切準(zhǔn)備出門,卯時一刻的天空顯出一抹蝦殼子的青色。

  “蘇州,你隨我來。”柳白氏喊住了柳蘇州。

  “娘,我有事,著急等走呢!”柳蘇州知道母親想要說什么,也知曉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本想找個借口趕緊離開,將母親的話頭給擋回去,可母親拐杖一敲,雙眼一瞪,柳蘇州將話又憋了回去。

  “著什么急,我有話跟你說?!绷敢贿呎f著,一邊開始燒火做飯。

  “您說,兒子聽著?!绷K州笑道,他只想盡早聽完,盡早離去。

  “那個姑娘是不是你在外面養(yǎng)的野女人?”柳白氏脫口道。

  柳蘇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娘,您可真敢猜。”

  柳白氏愣住了,水瓢一下子掉入鍋中,“果真是,那陸家小姐怎么辦?”

  柳蘇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陸家小姐?這跟陸家小姐有什么關(guān)系?”母親口中的陸家小姐正是柳蘇州孩提時期的玩伴陸逸瑤,坦白說,他連陸小姐長什么樣子都快忘了,只記得她好像有一頭烏黑的長發(fā),好像還會做些刺繡的手藝,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偨侵?,言笑晏晏,可成年之后,有誰會把兒時的戲言當(dāng)真?

  “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那陸家小姐每次看到你,眼珠子就像長在你身上似的,我跟你講,這選媳婦,一定得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不能是唐紀(jì)柔這樣的女子,一看就是個燒錢貨,別以為昨天晚上我沒看到,你竟然還將筆墨紙硯給她,說不定她在房中鬼畫符,想要加害于你?!?p>  柳白氏越說越玄乎,柳蘇州有些聽不下去了。

  “娘,您亂說什么呢,我和唐姑娘之間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她和家人失散了,我這幽冥劍無意中傷了她我才收留她的,您真的想多了?!绷K州極力澄清自己和唐紀(jì)柔的關(guān)系??闪资细静恍牛驗橐粋€人的眼神是不會騙人的。

  “我可不相信,我只相信我這雙眼睛?!绷资吓e起拐杖在兒子的頭頂上敲打了幾下,確定他腦子沒有進水之后才收手。

  柳蘇州趁著這個空當(dāng),兔子似的一溜煙竄了出去。柳白氏望塵莫及,只道一句:“兒大不由娘?!?p>  整整一夜,唐紀(jì)柔都沒有睡好,她思念媽媽和姥姥了,她開始在心中懊悔自己總是不能抽出時間多陪伴家人,而是將所有的心血和精力都放在文物研究上,如今看到柳蘇州一家人,自己也開始思念家了。

  柳芝州是個熱心腸的姑娘,見家里來了客人,便親自將飯菜端入唐紀(jì)柔的房中。

  “紀(jì)柔姐姐,來吃早飯?!敝ブ菟蛠砹烁C窩頭和菜粥,連一碟子咸菜都沒有。單是看這飯菜唐紀(jì)柔就覺得難以下咽,但這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而且在這民不聊生的年代,能吃上這些已經(jīng)很不錯了。

  “謝謝你啊,芝州?!碧萍o(jì)柔會心一笑。

  芝州心里有些過意不去,因為家里的白面和肉食都被母親藏起來了,她就是想讓唐紀(jì)柔吃糠咽菜,好將她攆走。

  “紀(jì)柔姐姐,你皮膚好白?!绷ブ輰?xì)皮嫩肉的唐紀(jì)柔心生艷羨,還以為她這是用了名貴的珍珠和上等的燕窩做調(diào)養(yǎng),但其實她克敵制勝的法寶是淘米水和玫瑰花。

  “簡單,等我吃完飯,我?guī)闵仙讲苫??!碧萍o(jì)柔覺得自己這話說的不對,自己對這一帶并不熟悉,應(yīng)該是芝州帶自己上山去,于是糾正道:“不對不對,應(yīng)該是你帶我上山去,你們這山頭都有什么花???”

  柳芝州因為這個問題犯了難,她只知花的顏色,不知花的品種,母親也不讓自己讀書寫字,很多東西她根本無從得知,但是不回答的話又怕唐紀(jì)柔會笑話自己,因為她像是來自大都城的姑娘,尤其是她那對耳飾,金光閃閃,應(yīng)該是純金打造,她只說了幾個最常見的品種。

  “有杜鵑花,野菊花,蒲公英,梅花,芍藥···”柳芝州努力回想著,“還有,還有···”

  “這些已經(jīng)夠了,剛好可以給你做養(yǎng)顏水,我保證,一個月后讓你容顏煥發(fā)。”

  柳芝州憧憬著一個月后能和唐紀(jì)柔一樣,有一張白皙潔凈的臉蛋。

  “紀(jì)柔姐,你吃飯的速度怎么這么快?”

  “快嗎?我當(dāng)初在學(xué)校的時候,吃飯的速度比現(xiàn)在還快。”

  “學(xué)校?”

  “對,我們洞巴族有幼兒園,小學(xué),初中,高中,大學(xué)?!?p>  “這么多學(xué)校?紀(jì)柔姐,我真羨慕你可以上學(xué),你們那里的女人也可以上學(xué)嗎?”柳芝州羨慕洞巴族人的生活。

  “對啊?!碧萍o(jì)柔嚼了一口咸菜,邊吃邊稱贊味道不錯。

  “紀(jì)柔姐,你能不能帶我去你們那里去看看啊?”柳芝州央求著唐紀(jì)柔,她不想自己的大好時光就此過去。

  唐紀(jì)柔感到為難,她也不是不樂意,只是現(xiàn)在她自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但是她又不忍心讓柳芝州失落。在這個年代,女子一旦出閣就意味著失去自己的自由和美好時光,唐紀(jì)柔決定要在柳芝州嫁人之前帶她瘋狂一下!

  “芝州,對不起啊,我已經(jīng)忘了回自己家的路了,我是逃婚出來的,我只記得我們生活在一個大山里,大山深處有一個洞口?!?p>  柳芝州難以置信的打量了她一番,“你竟然逃婚?”她想起隔壁村子的一個姑娘逃婚,被夫家人捉住之后打斷了一條腿,鮮血淋漓,慘不忍睹,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是的?!碧萍o(jì)柔不想在這件事掰扯,說的越多錯的越多,“不過我可以教你讀書識字,可以教你紡織,還有制作陶瓷工藝,這些足夠我們養(yǎng)家糊口了。”

  “你會的東西這么多?”

  “對啊,都是老師教的。”

  唐紀(jì)柔拉著柳芝州躡手躡腳的往外走,芝州按照唐紀(jì)柔的意思,拿了挖野菜的小鏟子和魚簍以及一個篩子。

  “紀(jì)柔姐,要這些東西有什么用嗎?”芝州小聲問道。

  “這是自然,一會兒你就知道了。你大點聲說話啊,你母親是聽不到的?!碧萍o(jì)柔提醒道,她有些同情柳芝州的遭遇,同為女子,不同的時代不用的對待,自己在家可是公主,要什么有什么。

  一路走來一路看,唐紀(jì)柔開始羨慕起柳蘇州一家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活,既然有這么獨天得厚的條件,自然是要加以利用。

  “紀(jì)柔姐,你們上課要學(xué)這么多嗎?是不是很累?!?p>  唐紀(jì)柔歪著腦袋想了想,“學(xué)習(xí)確實有些累,尤其是我們文物修復(fù)專業(yè),要學(xué)的東西就更多了,但是跟上班比起來,學(xué)習(xí)就顯得無比輕松。”

  “上班?”柳芝州反問,不想自己在唐紀(jì)柔面前顯得像是一個土包子。

  “我這么跟你說吧,你大哥整天早出晚歸,給國家效力,這就是上班。館子里的店小二給掌柜的打雜,這也是上班,也就是你們口中的上口,在我們民族表達方式不太一樣。”

  柳芝州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我明白了?!?p>  唐紀(jì)柔發(fā)現(xiàn)了新大陸,一株完整的指甲草,“芝州,我把指甲草整株給你移到院子里,這樣的話你每年都能包指甲了,還有咱倆路上看到的那些花草,蒲公英的葉子可以蘸著大醬吃,還能面條,做卷餅,今天中午的時候我就可以做給你吃,你想變白就更簡單了,晚上的時候我給你用映山紅的花汁敷臉,不久之后就能讓你見到成效?!碧萍o(jì)柔興沖沖地說著,并沒有看到一旁蹲著的柳芝州異樣的神態(tài)。

  柳芝州眼眶紅紅的,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悲傷的事情。

  “芝州,姐姐是不是說錯話惹你不開心了?”唐紀(jì)柔晃了晃手中的小鋤頭。

  “這倒沒有。”柳芝州抱膝而坐,清秀的臉上涌現(xiàn)些許落寞,“我只是覺得母親對我的關(guān)心還不及你,她不讓我打扮,也不讓看書識字,說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

  唐紀(jì)柔聞言,也覺得心里不是滋味,芝州看起來確實有些灰頭土臉,頭發(fā)用一根被洗得發(fā)白的紅帶子松垮垮的系在腦后,這感覺就像是一個褲腰帶···自己這樣想對芝州而言有些不太禮貌,但是芝州也不小了,女孩子都是需要打扮的。柳白氏畢竟是芝州的母親,自己也不好說什么。

  “好了,別想了。回頭我教你做陶器,我們可以拿到市集上去賣,賣了的錢咱們平分,我們要靠自己的雙手掙錢,到時候咱們姐倆一起去做新衣服?!?p>  “謝謝你,紀(jì)柔姐。”

  這一上午的收獲頗為豐盛,一株指甲草,兩株蒲公英,五條小鯽魚,還有一兜子的映山紅。

  唐紀(jì)柔將映山紅的花瓣放在篩子中,眼下日頭正高,讓花瓣曬曬,水分蒸發(fā)過后一樣可以用,陽光中的紫外線有殺菌的作用,剛好用來消毒。這一上午兩人在院中像陀螺似的忙來忙去,唐紀(jì)柔為了表達自己對柳家人的感謝,將家務(wù)活全包了,她決心為柳家人做一頓豐盛的飯菜。芝州上前幫忙卻被唐紀(jì)柔嚴(yán)詞拒絕了。

  柳白氏在屋中一言不發(fā)的看著,既不阻撓,也不贊賞,她愈發(fā)覺得這個姑娘不簡單,會做戲,先是以妖法迷惑了自己兒子的心智,繼而又來蠱惑芝州,想成為柳家的兒媳絕對不可能。

  “鳴金聲聲聲催關(guān)城門,撫一曲斜陽古城,你煮的酒往事里微溫,醉了多少青春···”唐紀(jì)柔的歌聲引來了柳蘇州的熱切的眼神。

  他剛從都亭回來,一進院中,就看到了唐紀(jì)柔忙碌的身影,隨之而來的還有她動聽的歌聲。唐紀(jì)柔總是這樣特別不同于其他的女子,就這樣忽然闖入了自己的生命里,給自己波瀾不驚,一成不變的生活帶來了期待和樂趣。于是便有了這樣一種錯覺,仿佛和她是已婚多年的夫妻,她每日做飯等自己歸來。很快,柳蘇州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為他覺得自己的想法對她是一種褻瀆。

  “柳大哥,你回來了,飯馬上就好,稍等一下?!笔置δ_亂的唐紀(jì)柔顧不上抬頭,她掀起了鍋蓋,一整鍋的白色哈氣熏在她的手上,她吃痛的喊了一聲,鍋蓋掉落在地。

  柳蘇州沒有說話,拉起唐紀(jì)柔就到了院中的井臺邊上,將她的手浸泡在水桶之中,整整一桶水都用來泡水,確實很浪費,而且他拉著自己的手也不合適。在這個時代,講的是男女有別。柳白氏對唐紀(jì)柔的厭惡更深了一層,干活的時候好好的,自己兒子一回家,她便裝作一副受了傷,楚楚可憐的樣子,這樣的行為只有那些下賤胚子才能做得出來,她握緊了自己手中的拐杖,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過度變成了青白色。而在不遠處的芝州剛好看到這一幕,她不明白為何母親對唐紀(jì)柔總有一種憎惡。

  “柳大哥,我沒事的,我該去做飯了?!碧萍o(jì)柔雙頰一紅,從他掌心處抽離時,心底猛然一空。

  “你的那對耳飾呢?”

  唐紀(jì)柔單手撫上自己的耳骨,昨晚的時候她確實還戴著自己最喜歡的這副耳骨夾,滿天星的款式是她挑選了很久才定下的,但家里沒有白面了,于是她就用自己的耳骨夾和隔壁家的王大嫂換來了這些白面,不過這些她當(dāng)然不能讓柳蘇州知曉,自己已經(jīng)給他平添了很多麻煩。

  “我放在我的褲子口袋里了?!碧萍o(jì)柔迎上柳蘇州的目光,盡量讓自己的眼神顯得真誠可信。

  柳蘇州不相信唐紀(jì)柔所言,昨天晚上的時候他看到母親偷偷將家中的白面和肉食都放在高處藏了起來,說是家里鬧了耗子,其實是不愿做給唐紀(jì)柔這個外人吃,母親的心思瞞不過他。

  終于開飯了,芝州對紀(jì)柔的手藝贊不絕口,面條筋道爽口,料也夠足,“蒲公英下面條,我還是第一次吃,我還以為你們洞巴族人日日山珍海味,所以你才長得這樣好看?!?p>  柳白氏本也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年輕時也是品嘗過山珍海味的,她不想唐紀(jì)柔一頓面條就將自己打發(fā)了,于是將碗啪的一聲摔在了桌子上,“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家里幾時虧待過你!”

  芝州氣母親讓自己在紀(jì)柔面前失了面子,不服氣的小聲嘟囔著:“虧沒虧待過我,您心里清楚。”

  柳白氏拄著拐杖離開了,整個過程柳蘇州都沒有說話,連眼皮子都沒抬一下,興許是習(xí)慣了吧。

  精心準(zhǔn)備的一頓飯竟然鬧的這樣不愉快,看來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夠得到回報。

  殷紅色的天邊,最后一絲陽光緩緩從地面上消失。夜色籠罩四野。

  唐紀(jì)柔將搗碎的指甲草倒在洗凈的槐葉上,紅是耀眼奪目的深紅,唐紀(jì)柔小心將這些包裹在柳芝州的手指上,她的小手又黑又黃,還有些粗糙,唐紀(jì)柔有些心疼柳芝州,這個時代有無數(shù)女子過得一日不如一日,而且是在自己親娘的逼迫之下。

  “怎么有些疼啊?!?p>  “我在里面加了鹽水,這樣才好上色,興許是你手上有細(xì)小的傷口,不要緊的?!?p>  這點疼柳芝州還是能夠忍受的,為了美,一切都是值得的。

  唐紀(jì)柔覺得是時候規(guī)劃一下自己的未來了,在這個時空里她依靠的只有自己了,從不能指望老天賜給自己一個高富帥吧!柳蘇州雖然也能依靠,不過想想還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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