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處理完,我也該離開了,臨行前,師父問我去哪兒,我沒有回答,四海八荒,無以為家,天大地大,總能棲身。
催動昆侖鏡之際,我突然想起琉璃宮的樹下還埋著一壇仙酒,便轉(zhuǎn)道去了一趟蓮池,離開前,留了百年前偶得的一件靈寶在鯉仙府。
冥公靠船停在岸邊,喝著黑葫蘆里的美酒,等著要渡忘川的客人。
“姑娘,你又來了。”冥公既無意外也無驚喜,只是幾分感慨。
我微微一笑,看一眼無盡忘川,想著在這川上飲酒應該別有一番情趣,便請他載我一程。
三次來忘川,我都未曾好好看過這河畔兩岸的風景,依稀記得前面有片紅艷艷的花海,鮮艷如血。
“姑娘,你喝的可是天上的仙酒?”冥公問道。
我變出一只酒杯遞與他,邀他同飲,他也將黑葫蘆中的美酒與我分享,我從未喝過如此奇特的酒,又辛又辣,苦而不澀,一杯嘗盡,眼角不由得擠出兩顆淚光。
“好酒?!壁す韧暌槐?,神情有些飄飄然,嘭地一聲,一根木簪掉在船板上,一個相貌清秀的年輕男子憑空出現(xiàn),我驚得手一顫,杯中的酒撒了不止一滴。
還未問個明白,背后突然襲來一股騰騰殺氣,我飛身躍到岸上,堪堪躲過一擊。
“你個死老頭,又跟那些小妖精喝酒,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泵掀藕莺葸す缜暗囊陆?,簡單粗暴地給他灌下一碗孟婆湯。
冥公霎時清醒,忙撿起木簪插在頭上,變回那個兩鬢斑白的老翁,還不忘跟我道一聲謝,孟婆見我就是她口中的小妖精,立馬換上平常那副慈眉善目的親切模樣,又朝我招了招手,似有話要問。
我上前幾步后,她問我道:“姑娘,當年那位和你一起乘船的公子答應給我老婆子一顆太上老君的仙丹,這都一千年過去了,那顆丹藥應該煉好了吧。”
我搖了一下頭,“太上那老頭子早就忘了?!?p> 孟婆登時面色一沉,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我繼續(xù)添柴火,“那老頭子是個勢利眼,沒有好處是不會給人煉丹的?!?p> 孟婆面色沉得愈發(fā)厲害,周身的氣壓也跟著低了下來。
我不慌不忙地來了個轉(zhuǎn)折,“不過,丹藥能有的效果,符咒也能辦到,本神不才,對這符咒之術,頗為精通,不知您想求什么樣的丹藥,我或許可以幫得上忙。”
孟婆面上烏云盡散,似有幾分羞澀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冥公,而后彎腰湊到我面前小聲說了三個字。
我身子明顯一僵,視線掃到那根木簪時,豁然開朗,這冥公和孟婆實際上是對年輕夫婦,為免桃花,這才以靈簪掩住本來姿容。
給孟婆畫完靈符后,我往花海深處行去,聽人說,這種紅艷艷的黃泉花,花開葉落,花落葉生,生生世世,花葉不見,凄美而決絕,我想自己還是要幸運一點,轉(zhuǎn)念一想,又或許要不幸一點,若是不曾遇見,后來種種也許就不會發(fā)生。
我變出一張石凳矮身坐下,變出一方石桌自飲自酌,周圍皆是無盡花海,凄艷的紅色,從遠方鋪到遠方,夢幻的極光在那里交匯,天地希聲,安靜得只剩自己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