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天涯之下的景色1
海水翻起巨浪，海鷗低低飛過海面，有漁船出海，有行人立在岸邊看海。濕咸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仿佛連衣服也潤了。
這里位于天幕邊界之下，只是一片祥和的人族城鎮(zhèn)，莞莞在城中走走停停，這里大多是人族，少有妖族，就連，捉妖師也只是為蒼老的老人。
天幕邊界外是當年滅神之戰(zhàn)的戰(zhàn)場，怨氣沖天，后來人為了人族的發(fā)展不得不將其邊界都封印起來。
現(xiàn)下，莞莞在城中四處行走，城中人忙碌奔波于生計，忙忙碌碌，靈臺無光，只是一群普通凡人罷了。
秦方憑空出現(xiàn)在莞莞身邊，濃烈的海腥味讓他不由捂住鼻子，低低咳嗽，莞莞撇了他一眼，隨后走向拐角，秦方忙跟上，他本來想了很多話，現(xiàn)在反而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里的人們長年見不到新鮮面孔，這會兒發(fā)現(xiàn)有陌生人出現(xiàn)，一群小孩已經(jīng)圍住了莞莞和秦方。
莞莞有事在身，也不想逗留，幾步跨過小孩走遠了，反是秦方對著那些天真爛漫的眼睛有些畏手畏腳，安撫孩童后再去看，早沒了莞莞的影子。
夜幕很快降臨，篝火舔舐干柴發(fā)出噼里啪啦的響聲，橙紅的火苗照在莞莞身上，像一座沉默的石像。秦方尋找了一下午的人，就這么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本來滿肚子怨氣，一下子消失了。
他撅著嘴，坐在莞莞對面，低頭又放了些干柴進火堆里。
兩人都沒說話，氣氛壓制到了極點。
秦方偷偷看那張臉實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不由作罷。
“你怎么跟來了？”莞莞的聲音在黑夜里響起。驚了秦方一跳。
秦方很快定下神：“這……范正明說，只有我知道神骨在哪兒……”
“在哪兒？！”莞莞急切的問。
“不知道……”秦方快被自己蠢哭了，他到底在說什么。
“我今天看見……姐姐了?！边@個昵稱沒想有一天會這么拗口，別扭。
“嗯?！陛篙干裼翁焱獾臉幼討?yīng)道。
“你不覺得奇怪，你知不知道，她……”秦方無與倫比道。
莞莞定定看著他：“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姐姐并沒有受傷，她哄騙你，只是為了讓你與我結(jié)契約?！?p> “你知道?！鼻胤筋拷Y(jié)舌。
“范正明和你姐姐都想將我拉入自己名下，對于范正明而言，只要我成神，必定要斷情絲。你也就能回到他體內(nèi)。兩人合二為一自然有力量對抗你姐姐……”
“她不是我姐姐，她是命運，神女只是化身。”秦方覺得莞莞說的每一個字都在嘲諷他，可又偏偏是事實。
為什么你知道還要與我簽訂契約。
“因為無論如何我都會與你相遇?！陛篙敢桓憋L(fēng)輕云淡的表情道，也許他是否愛她，真的不重要。
“她們所所算計的不過一情字?！彼溃骸澳悄銗畚覇?？”
秦方被問的啞口無言，張著嘴結(jié)結(jié)巴巴道：“怎么可能……當然，當然不愛?！?p> “那不就是?！陛篙笩o所謂道：“只有我成神，你必定會回到范正明體內(nèi)。大家互不干擾，不是很好嗎？”
“你不恨我騙你嗎？”
“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我早就見過你?！?p> 夜色漸深，秦方在草地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看了眼閉目養(yǎng)神的莞莞，不由問自己，他愛她嗎？當然不！
海風(fēng)氣息在日出時分發(fā)生變化，巨浪滔天，天氣是壓抑的危險，莞莞睜開眼與秦方對視一眼，兩人一起站在岸邊，這時漁船已經(jīng)準備就緒，出海打魚，對于這種天氣，他們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危險就在一瞬間發(fā)生，這座圍海小島四周突然出現(xiàn)千尺巨浪，眼看著要淹沒這座島，居民哭喊著逃跑，巨浪下的岸頭站著兩個人，秦方和莞莞。
“她看樣子是不想我成神?！陛篙咐湫Φ馈?p> 秦方?jīng)]想到她會追的這么快。
“回去吧，莞莞。”神女的聲音在巨浪中出現(xiàn)：“我會給你所有想要的?！?p> 莞莞撇了一眼秦方，冷笑不語。
這抵抗的態(tài)度讓神女大為惱火，海水瞬間灌入城中，沖破無數(shù)房屋，淹死無數(shù)百姓，秦方不忍，祭出千面鏡暫時將居民收進鏡子里。
他的做法無異于火上澆油，神女冷笑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海水徹底淹沒城鎮(zhèn)。
秦方只是有些巫術(shù)的凡人，現(xiàn)下灌了幾口海水后逐漸沉入海底。突然一只手拉住了他，他抬頭看，莞莞奮力拉起這個男人，然而身上的壓力越發(fā)重。漸漸的體力不支沉入海底。
海中忽聞有歌聲，那歌聲安撫了暴動了海水，黑暗的海底逐漸吞噬了兩人。
莞莞被口渴渴醒，睜開眼就見秦方抱著膝蓋圈在一起，她伸手推開他，卻被他神經(jīng)質(zhì)的眼神嚇了一跳。
“你怎么了？”莞莞話音未落，卻兩只手拉入懷里，秦方神經(jīng)質(zhì)的抱著莞莞嘴里念念有詞：“你還活著，太好了，我不會害你，我不會害你?！?p> 他瘋了！
莞莞一旦開始掙扎就立刻引來秦方的反抗，她甚至感受到與她在夢境里見到的那個人一樣的感覺。
她試著安撫他，沒用，只能趁其不備打暈。暈之前，秦方瞪了她一眼。
掙來懷抱后，莞莞這才有時間打量她所站的地方，這簡直是地獄。
就算美人在懷，可身體的衰敗已經(jīng)到了無法挽留的程度，一門之隔的外，大臣們跪了一地紛紛要求處死玉貴妃，這簡直是動了景帝的逆鱗。一氣之下，越發(fā)覺得眼前發(fā)昏，躺在空曠的龍床上，聽見玉貴妃低低啜泣。
他腦中不由冒出一個想法，她究竟是在我自己哭還是為眾人要她死傷心？
范正明與一眾大臣跪在最后，他們排擠他，多少覺得是他一手造成景帝的命運。然而真的如此嗎？
他跪在眾人之后，雖低著頭，讓人看不清表情，可松挺且直的身板讓人忍不住嘆一聲風(fēng)華正茂。
在挺了兩日后，天氣忽然還寒，落了大雪，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如同當年他見到玉貴妃的場景。
宮人匆忙奔出，范正明在大臣晦暗不明的目光中接過圣旨，外姓人繼位。眾臣歡呼萬歲，范正明茫然的抬頭看著已經(jīng)落滿大雪的山頭。
在那群山外，神女忽然起身，憤袖推開棋盤，與景城新帝遙遙對望，一次又一次走向這個局面，想罷消失天際。
妖王出關(guān)！
莞莞不知所謂，莞莞心腹將消息封鎖并帶兵回到鳳凰山，他們可以糊弄其他人，可是妖王出光，代理妖王不去見面，無異于告知眾人有反心。
大鵬接連發(fā)出飛鶴，面上不顯，但他已做了最壞打算，替莞莞見妖王。
妖王出關(guān)的第二日，一封招見便傳了下來，大鵬在眾人眼中一步步走向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會再回來了。
巖漿烈火，每走一步，巖漿便隨著腳步流動，啄食地巖，發(fā)出陣陣白煙。秦方跟在莞莞身后，目光眷念，步步緊跟。
她們似乎進入了一個火山洞，洞口可見有海水流動，洞中卻是活火山。蜿蜒曲折的隧道有無數(shù)碳化尸骸，有時，死者冤魂從巖漿中鉆出，吶喊尖叫，聲音刺耳傷人神識。
莞莞的直覺告訴她，她離神骨已經(jīng)很近了，就在……巖漿后。
她要怎么才能穿過巖漿。
秦方如同影子步步緊跟，見她停下看巖漿，忙拉著她后退，后退又能退到哪兒呢？
又有一個冤魂從巖漿中冒出，它幾乎是沖莞莞來的，伸手就要抱住莞莞，被一直盯著的秦方拉開，冤魂沒拉住人，不甘心地沖他們吼叫。
“你知道進入巖漿底的辦法對不對？”莞莞問秦方，就算現(xiàn)在的秦方很怪，可她的直覺他不會傷害她。
秦方抬眸干枯的頭發(fā)隨意散在臉上，一雙似而清醒似而瘋狂的眼睛掃過莞莞每個細節(jié)，他無聲咧開嘴笑了，莞莞沒看懂他的表情，她不知道，在她睡過去的幾天里，秦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下一秒，莞莞被秦方推進巖漿，炙熱的巖漿很快吞噬兩人的身體，一把古鏡靜靜懸浮于巖漿，一道光閃過鏡面，他們被吸入鏡中。
莞莞感覺脊柱被人拉扯，巨痛讓她忍不住暈了過去，長骨頭的酥麻感又讓她醒了過來，就在這種生與死的邊界，她來來回回走了無數(shù)遍。
直到，那個人的出現(xiàn)。
他恢復(fù)了記憶，一雙白靴站在地上，秦方蹲下身，一手扶起莞莞，小心替她理好頭發(fā)，一雙金眸，無聲向他瞟了一眼，他還是自己記憶的模樣。
“我就要回去了，你高不高興？”
莞莞感到大腦一片模糊，那個熟悉的聲音還在她耳邊響，她感到被人抱起，似有雨落在臉上，天，下雨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