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牡丹擔心再被發(fā)現(xiàn),拉著章桂去湖心亭。她幾乎是依靠章桂才得到現(xiàn)在地位和姓名,她抬眸看向眼前男人滿是愛意的雙眸,這份愛里有多少是她的?
章桂輕摟過牡丹單薄的肩頭,問:“怎么,感覺不太高興?”他攏過牡丹鬢發(fā),牡丹確信他冰冷的指尖觸到皮膚都瑟縮一下。
“冷嗎?”章桂問。
牡丹搖搖頭,一個女人笑聲突然想起。老板娘還是原來模樣,臉上商人微笑,她身后一侍女端著用紅布蓋著的東西。
“趕得真巧,章公子也在呢。”老板娘讓侍女把東西放桌上。
章桂看了眼桌上紅布,并未起身而是笑道:“我也是剛來。”他見牡丹呆呆盯著紅布,樣子十分可愛不由心情也放松:“這裝的什么?”
一張手垂到牡丹眼前,腕上玉鐲發(fā)出碰撞叮當響,牡丹抬頭看了眼老板娘忙收起自己思緒,老板娘揭開紅布,那是一件三百繡娘花費三天才做成的婚衣。
金絲銀邊紋路,大紅為基調,彩鳳展翅欲飛,少了鳳冠。
牡丹一怔,章桂突然笑道:“也好。”
老板娘見章桂同意,便笑著道:“這嫁衣可是媚娘花重金請千百個繡娘繡成……”她邊說邊觀察章桂臉色。
章桂當然能聽出老板娘口中暗示,抿了一口茶問:“你要什么?”
福來客棧不重金銀,她們很喜歡實際的東西。
牡丹悄悄拉了拉章桂袖子,老板娘瞥了眼她,依舊笑著對章桂道:“我們商人最擔心無非生意好壞,聽聞章公子和公主中住的那位……那位叫什么?”
“阿雅首領?!闭鹿鹛嫠a充道。
“不過,我和公主不熟,如果你想請阿雅首領幫你占卜可能找錯人了?!闭鹿鹄^續(xù)說。
“我知道,我知道。”老板娘從桌前走到牡丹身旁,抬手輕撫她頭發(fā),笑道:“不過,還是想請章公子幫忙嘛,事成之后……”她不在繼續(xù)說,該說的也說的差不多。
章桂臉已經(jīng)完全冷下,推開嫁衣:“章桂恕難成命?!?p> 老板娘看向章桂,兩人沉默片刻,老板娘一揮手,侍女收回嫁衣,似笑非笑:“那就打擾章公子雅興了?!闭f罷帶人消失花叢深處。
牡丹從兩人劍…中安安靜靜當個傀儡,現(xiàn)下老板娘離開,她小心給章桂斟茶。
章桂順著茶杯向上看向那張惶恐不安地臉,半響柔聲道:“抱歉,嚇著你了。”
牡丹搖搖頭將頭靠在他胸膛,耳旁是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聲,她輕聲問:“章桂,外面……是什么樣子?”
章桂摟過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山谷遍地鮮花,道:“外面有很多人,有時他們很兇殘,有時又很好。”
“這么奇怪?”牡丹被他的話逗樂。
“這哪有什么奇怪的?!闭鹿鹑嗳嗄档さ念^發(fā),將臉貼在她頭頂:“想出去嗎?”
牡丹沉默,章桂又繼續(xù)說:“剛剛那件衣服……我會對你好的?!彼p抬起牡丹下巴,將唇印在冰涼小臉上。
“等我有時間,我?guī)愠鋈タ纯础!闭鹿鹦χ鴮δ档ふf??粗矍耙蜃约阂痪湓捑`放笑顏的傻姑娘,自己也不自主跟著傻笑。
章桂沒待多久,便離開,牡丹揮袖頓時太陽消失月亮出現(xiàn),她將秦方拉進自己屋:“你待這里不要亂跑,等我回來,要是讓媚娘發(fā)現(xiàn)會被吃掉?!彼龀鳊b牙咧嘴嚇小孩的表情,莫名有些可愛。
她慌張跑進另一間屋,換了身衣裳,這時花叢出現(xiàn)來接她的侍女,牡丹提裙跟上。
待她們消失不見,秦方出門打量自己若站地方,兩邊山谷,谷中一條波光粼粼的小湖,湖心有一小亭。地上鋪滿鮮花,一條小路蜿蜒曲折伸向他身后二層樓小屋。風吹起屋檐鈴鐺,鈴兒清脆回蕩整個山谷。
秦方掐訣指尖冒出一團白氣,白氣繞著整個山谷飛了一圈,而后投入他體內。
真元反饋的信息是,這片山谷沒有妖氣反而隱約有幾分仙氣,秦方循著氣息又走進山洞。
他雙手貼著石壁不知走了多遠,一聲水滴石穿的聲音回蕩他耳旁,他頓時精神大震,循著聲音又摸索一段,眼前頓時豁然開朗。
一個多年無人居住的石室出現(xiàn)他面前,正對大門的雕著一只活靈活現(xiàn)的青鳥,青鳥兩側分別是提燈拿畫卷的侍女,半曲膝蓋,以示地位高低。
他又向周圍看,墻是用油漆雕成的畫,畫的開頭已有些脫落,他將剩下的畫理清大概是,當年神之戰(zhàn),引發(fā)大水,神留在地上的后裔帶領人、獸轉移至安全地方,很快,神消失。接著命運將手伸向修道者和神族后裔,畫面出現(xiàn)空白。再之后,大妖從深山出世,凡人拿著刀劍矛盾抵擋大妖進攻,有的趁機建立自己的國家。
在很久很久以后出現(xiàn)一個命定者,他大臂一揮就有無數(shù)凡人回應,最終他殺死進攻的大妖坐上人類寶座,而失敗者只有一個背影。
秦方盯著那個女人背影,他覺得那是莞莞。
突然他瞪著角落里一個人,秦方下意識吸了一口涼氣,這人什么時候出現(xiàn)他根本不知道,明明他在看畫之前觀察四周,除他再無別人。
角落中一人站起身,形同枯蒿,一身藍白衫格外顯眼,那人每走一步身上積灰便落下一層,最終那張臉完全出現(xiàn)秦方視線。
他看起來二十幾歲,但那雙冷冰的眼歷經(jīng)滄桑。他沖秦方笑笑又看向畫,問:“現(xiàn)在到哪里了?”
秦方感覺那人和自己身上有同樣的氣息問:“你是修道者?”
“修道?”那人說忍不住捧腹大笑,笑了好一會兒緩緩道:“你還不明白嗎?根本就沒有修真,一切不過是命運清除廢子說的謊。”
他指著畫,有指著青鳥雕像道:“你看連神也無法逃過?!彼掃€沒說完身上突然爆出雷光,秦方剛想攙扶他,可剛碰到他的手,自己也被電的頭皮發(fā)麻。
“你沒事吧?”秦方擔憂地問。
那人蜷縮在地上好一會兒,再看向秦方時,眼中迸發(fā)邪欲,他道:“反正我也活不久,能快活一時是一時。”說罷伸手抓秦方,秦方躲開冒著電光之手。
“你又何必再躲,反正我們都只是命運的玩具。不如……”那人掐訣,一條藤蔓突然從秦方腳下伸出,秦方揮劍抵擋曾經(jīng)跳開。
那人心念一動,從丹田飛出本命寶劍。靈力崔動寶劍,劍影虛晃打破手提宮燈侍女,秦方一個后翻閃開,他手上木劍感受到主人意識,劍刃閃過一道寒光。
秦方接連躲開惹得那人大怒,一招千山暮雪,冰錐帶著劍氣直指秦方心口,秦方到現(xiàn)在只會一招發(fā)出劍意也被冰錐打回,那人一腳將秦方踹到墻上。
秦方混著躲在另一腳,嘔出一口血眼睛視線也有些昏暗。
那人見秦方趴在地上再無反手余地,可惜道:“可惜你生晚了,一身劍骨如果學我派青城劍法,我林風都未必是你對手?!?p> 秦方趴在地上,他身上到處都被劍氣所傷,不一會兒,地面積了一灘血水。那人的倒映映在血水上,秦方指尖輕動。
林風拉起秦方的手,溫熱的手背在他掌心輕顫,他臉上笑容未消突然僵住抬手震開秦方。
秦方一聲悶哼,抬眸沖他冷笑,鮮血沖他嘴角流出,反襯的皮膚意外的白皙。
林風捂住胸口,要不是他躲得快,他差點被咒附身,藍白長衫印出血色,他驚訝地問:“你不是人?!”
秦方吐掉嘴里的血,用劍直起身,戰(zhàn)意在他眼里燃燒:“跟你有關?”
林風聞言怒極反笑:“好!”林風再次使出千山暮雪,秦方一招破反手與他纏在一起。林風用靈氣催動,劍身發(fā)出一聲呼嘯,再無反應。秦方步步緊逼,直指咽喉。林風慌張用劍去接,突然他周圍由腳底迅速蔓延奇怪紋路,林風不可思議睜大了眼。秦方冷笑一下道:“不好意思,你的靈魂我收下了?!?p> 話音剛落,林風倒在地上再無氣息。
秦方放下心,跌坐地上療傷。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身邊多了一人。秦方下意識以后林風還沒起,拿起劍剛要揮,眼前是一青衣女子的孤魂。
那女子好奇打量他道:“你看起來好眼熟?!彼犷^看他:“想不起來?!?p> 秦方攏了攏衣服,向青衣女子失禮。女子注意到他用鮮血畫咒沾在手背上的咒文,鮮血里有金光閃過。
“你是誰家神裔?”青衣女子問。
“秦方不知前輩……”秦方還沒說完,就被青衣女子打斷:“你別怕,我是青鳥。代表和平和希望?!彼肓讼雴枺骸澳阆胱儚妴幔俊彼钢嬛凶詈箅x開人群遠去的女子背影:“保護她?!?p> “想!”秦方答。
青鳥當然不會說出那個女子根本不用秦方保護的話,畢竟她還是很好奇:“那就告訴我,你是誰?”
莞莞眸中突然閃過金光,在旁研究盒子的雙星,貼耳搖搖:“這里裝的命運?”
“那只是一部分?!?p> 莞莞從水中起身抓住調皮無知的冰晶,一口吞下,頓時整個被冰城冰塊。雙星一怔,食指指向她眉心,冰雪融化。
“秦方有危險?!陛篙笇⒈簳r逼進丹田。又使了一道神咒防止它離開。
“他是命定之人?”
當年隨著事件結束,眾妖一同被命運暗算,而一早拒絕參加滅神之戰(zhàn)的莞莞,趁無人時救下他。這么多年他們沒有聯(lián)系,也是怕被命運發(fā)現(xiàn)。
“是因為我?”雙星問。
被冰的說話都冒寒氣的莞莞白了他一眼:“跟你個小崽子有什么關系。”她一把搶過盒子收入袖中:“別亂想,你好好呆在這兒。哪也別去。”
說罷就要出門,雙星快步跟在她身后:“毛有死了。造登天梯的毛有死了?!?p> 莞莞聞言停下腳步,毛家擁有巧手之族的毛家,當年也是不知什么原因,眾神滅世,妖物與人類一起攜手反抗,擁有毛家能造無能機械,也得虧那雙巧手,眾人類才得以存活。
諷刺的是,時隔多年,未參與大戰(zhàn)的大妖們,居然也打起滅世的旗號。人們常說,命運愛玩弄世人,那不過是他喜新厭舊的托詞。
“凡人總會死的?!?p> “莞莞別去,秦方是人,你是妖,你們始終對立,命運不會放過他,也不會放過你!”
莞莞走出結界,雙星隔著結界像被主人遺棄的大狗,他的身后是曾經(jīng)離天最近的地方。
“我已身在命運中?!陛篙笇λf道:“只希望我所教導出的這位天命之人,能與我一起抵擋命運,阻止這場妖族滅亡。”
莞莞化為原形向秦方方向飛。她突然想起那個夢,夢里她輸了。天地再無神妖,她嘁笑一聲,她真想看看那群凡人被命運時的樣子。如果她還能看得到的話。
范正明帶著新收編的捉妖師部隊和私軍向西北出發(fā),白狼首領阿雅也一同前行。阿雅占卜到西北方向有祥瑞能鎮(zhèn)邊境。平康帝一聽,大喜。思來想去還是給范正明封了駙馬,這次外出尋祥瑞也是一件功事。
范正明抬頭看著天上紅月,面上情緒不顯。阿雅從轎中出來,緩步走到他身邊:“你不必多擔心,這次外出,你身上的龍息定能成型?!?p> “你能看見?!”范正明身上龍息是一次偶然掉進山林染上,無論他怎么溫養(yǎng),龍息依舊還是看樣子。
阿雅接過烤肉道:“我不光知道這個,我還知道你向人接過運?!?p> 這話一出,范正明眸中危險大增,他下意識握緊拳頭。阿雅對他反應不在意,繼續(xù)問:“那人是誰?”
“什么誰?”范正明起身要走。
阿雅緊追其后:“你想誰借的運,誰幫你做的法?”
“范某只是一屆凡人,不懂首領的話?!狈墩饔蟹N被人看光的恐慌感,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掐死這個不知敵友的女人。
“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命定之人?!卑⒀盼⑿Φ溃骸拔蚁牒湍愫献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