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盼君來6
“屬下只是想救活父親!”倪焉知眼中絕望與決絕共存,道,“父親對屬下來說是天地,是靠山,是寄托,屬下不能沒有父親——魔尊,屬下懇請魔尊將父親的那二魄還給父親,我們父女定會誓死效忠于您,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
羲辭很不悅,卻還是耐著性子道:“本尊何故需要你們?nèi)ド系渡较禄鸷???p> 此話一出,倪焉知心中便涼了半截。
“你父親死了那樣久,縱使是剛離世不久之人,你當(dāng)真以為魂魄能輕易歸來?你以為天道法則都是擺設(shè)嗎?”羲辭道,“本尊倒是從未見如此愚鈍之人?!?p> 此話一出,她心中那點(diǎn)渺茫的希望便徹徹底底土崩瓦解,倪焉知到底徹底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原來父親……
根本就是救不回來的,她費(fèi)盡心思做的一切,不過是徒勞罷了。
她眼眶里竟然噙滿了淚水——她已經(jīng)多久沒有哭過了?
羲辭掌心悲陽劍乍現(xiàn),他似乎憐憫她,道:“你這般圈著他的魂魄,只會讓他下輩子仍心智不全,本尊這就替你去殺了他,全了他的來世,也算是功德一件。”
“倪霄”原本心中在糾結(jié),在猶豫,畢竟任誰都不可能相信,他們一直敬仰著、人人都渴望成為的羲辭長老,竟是魔界的魔尊。
可是,在悲陽劍出現(xiàn)的那一刻,他腰間竟隱隱發(fā)燙了起來。
是悲陽的那一縷劍魂。
他連忙捂住自己的腰間,那隱隱的灼熱感從單薄的衣裳布料傳至他的掌心,卻讓他不得不相信,也不不得不確信,自己面前的這個人,就是羲辭。
是靈云山萬眾敬仰的羲辭長老,也是魔界人人談之色變的魔尊羲辭。
羲辭提著劍徑直朝著屋子里走去,倪焉知愣在原地,反應(yīng)慢了半拍,但當(dāng)她察覺到羲辭要做什么時,她便顧不得旁的,步子間毫無章法,也沒了素日里的那般英姿,連忙跟了上去。
“倪霄”也就是前來復(fù)仇的賀連州,則是趁著這個機(jī)會,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魔界青州。
羲辭舉劍,朝著倪焉知父親的胸口就刺了過去,只聽到一聲刺耳的“不要——”,然后便是永無休止的絕望與心痛。
沒有什么比打碎別人的希望更無情的事情了。
倪焉知看著父親呼吸漸弱,最后完全消失,他本就是個魂魄不全的傀儡,如今更是連彌留之際都沒有,直接斷了呼吸。
倪焉知哭著撲到他身上,撕心裂肺:“父親!”
羲辭只是冷眼看著這一切,他如今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否則那個老家伙魂魄不全又如何能遁入得了輪回?可是……他鮮少做的這件好事,竟然別人難過不已。
雖說倪焉知的情緒感染不了他半分,但他還是覺得自己今日多此一舉。
眸光不經(jīng)意一瞥,便瞧見了被綁在角落里的倪霄,羲辭的眸色終于變了變——若這個是倪霄,那么院子里的……
他顧不上倪焉知如何,腳尖輕點(diǎn),而那偌大的院落,竟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
羲辭負(fù)手而立,一雙眸子像是嵌入了寒冰般,及其不悅。
他必須得趕緊回靈云,萬一那個混入魔界的人傳出了什么關(guān)于他的“謠言”,他可不能讓這些污了月兒的耳朵。
至于旁人,他們想怎樣都如何,左右他也不懼他們。
賀連州出了魔界,沒有回靈云,而是御劍飛過了東海,朝著一座荒島直奔而去。
那座島嶼一片荒涼,除了滿眼的黃土、砂礫和石頭,旁的什么也看不見,他不知道蕭月生在哪里,可這放眼望去毫無生機(jī),她……
賀連州眉頭微皺,突然在一棵枯樹的樹枝上發(fā)現(xiàn)了一塊殘破的布,那是靈云派弟子道服的料子,他認(rèn)得,而那上頭的血跡……
他聞了聞,上面的血跡微干,想來是不久前留下的。
他心中焦急萬分,貧瘠的土地上有狼群行過的痕跡,他心中發(fā)慌,顧不得思考,便趕緊朝著這足跡尋去。
蕭月生是清晨時來到這東荒島的,她將七成靈力都凝結(jié)成了純凈蓮花瓣留給了師父,眼下便覺得總有些力不從心。她抬眼望去,滿眼皆是蕭瑟之景,看不到半分生機(jī),低著頭走了許久,希望能找到一個像樣的地方可以修煉。
可是,人總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眼下靈力低微,若是御劍怕是很快就要消耗干凈,更是飛不久遠(yuǎn),還不若徒步,左右她來這里是受罰來的,這所有的困頓不過是歷練罷了。
走了沒一會兒,她便遠(yuǎn)遠(yuǎn)看見了一小片綠色,蕭月生便心中一喜,原來這一片貧瘠之上,還有這樣一片綠洲。她覺得一切都有了希望,便打起精神朝著綠洲趕緊走去,那片綠色離著她越來越近,她心中便越來越喜,但是,一切的喜悅?cè)急谎矍暗哪菐灼ダ谴蚱屏恕?p> 果然,在這一片荒蕪當(dāng)中唯一的一丁點(diǎn)綠洲,一定是這荒島上所有生物的爭奪之地,她早該想到的。
而現(xiàn)在,顯然她這塊“肥肉”誤入了它們的領(lǐng)域,便成了它們眼中勢在必得的獵物。
她心中雖慌亂,可她卻強(qiáng)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頭,嘴角微微下垂,彎彎的眉毛也蹙起了,憫月劍也出現(xiàn)在了掌心,她在心里不斷地告訴自己,不能怕。
可那何止只是幾匹狼?分明是一個狼群,一個個的兇神惡煞眼冒綠光,身子高大卻瘦弱隱約可見肋骨,一看就是一群餓狼,還是一群餓了許久的狼。
蕭月生意識到了這一點(diǎn),她太明白大自然的生存法則,饑餓是可以讓它們和她拼命的催化劑,是光腳之人全力一搏的決然,是她勢單力薄根本難以抵擋的存在。
她警惕著慢慢往后退著,那群狼現(xiàn)在不了解她的實力,狡詐得狠,她退一步,它們便進(jìn)一步,就這樣僵持不下,雙方都不敢輕舉妄動。
蕭月生深諳黔驢技窮教會她的道理,她必須留著自己的底牌,那是她保命的東西。
可是,狼群的耐性也是有限度的。它們似乎發(fā)現(xiàn)了面前的這個食物除了后退再也沒有別的什么本事,故而在她又往后退了一步的時候,它們其中的一匹狼大著膽子往前走了兩步。
蕭月生一驚,在掌心匯聚了靈力,靈力凝結(jié)成的冰凌前段鋒利無比,毫不留情地刺入了那出頭之鳥的脖頸,疼得它“嗷嗚”一聲,便又退了回去。
這下狼群便對她多了幾分忌憚。
蕭月生又一步一步地慢慢往后退著,清早的清涼漸漸散去,中午的太陽光變得灼熱了起來,在她的額間炙烤出了汗珠,但她仍不敢松懈,觀測著地形,拖延著時間,心底卻在暗自琢磨著逃脫之法。
而這樣磋磨了許久,那些狼好像早已忘記了剛剛的前車之鑒,竟又躍躍欲試,它們之間相互看了幾眼,蕭月生大約知道,它們這是在商量著如何拿下她。
果然,就在她走神這剎那,一只狼突然就撲了上來,直接朝著她的右手咬去,蕭月生一驚,也顧不得心中的懼怕,連忙揮動右手多開了它的攻擊,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狼是聰明狡黠的動物,這匹狼撲了個空,另一匹就撲了過來,接下來還有兩只、三只……月生掌心凝聚成無數(shù)冰棱,朝著它們不要命地刺去,狼群發(fā)現(xiàn)她似乎好像就這點(diǎn)本事,還真應(yīng)了黔驢技窮的典故,她心中微微收緊,靈力已經(jīng)所剩不多,她便拿著劍抵擋著幾匹狼的攻擊,可是狼的數(shù)量太多,她抵擋住了前面的這些,后面竟挨了不知幾匹的狼的幾爪子。
只是她也不顧的疼痛,一咬牙便將正面進(jìn)攻的幾匹狼推開,還順道用劍劃了一下,她想,能傷一只是一只,她定不能死在這里!
師父還在朝天宮等她回去。
她腦子里想著這件事,便也不再退縮,那些攻擊她的狼多多少少都受了些傷,蕭月生也好不到那兒去,身上有無數(shù)道狼爪印,有的地方傷口頗深,還在往外淌血。
狼群似乎嗅到了血的味道,剛剛那番退縮便又變成了前進(jìn)。這下,它們左右夾擊,蕭月生一驚,躲得過一遍卻又著了另一邊的道兒,手臂被一只狼狠狠咬住,她甚至聽見了獠牙刺入血肉的聲音,她忍著痛直接拿劍砍了過去,劍刃劃過狼的咽喉,割破了喉管,血噴涌而出,濺到她的臉上,潤濕了這一小塊干涸已久的土地。
她不能再與它們斡旋,她心里清楚得狠。
可是眼下沒有可以逃脫的地方,她現(xiàn)在已是筋疲力盡,靈力也所剩無幾,她看了一眼身后寬大又不見底的溝壑,決定奮力一搏。
狼群的耐心已經(jīng)所剩無幾,朝著她便撲了過來,蕭月生心中一緊,朝著身后的溝壑就掉了下去,幾匹狼因為慣性地作用沒有剎住閘,直接翻到了深淵里,剩下的不得已停住了步子,不悅的哀嚎了幾聲。
蕭月生的憫月劍插在石壁里,發(fā)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她低頭看了一眼,沒想到這溝壑竟一眼望不到底,幾塊細(xì)小的土塊掉了下去,連一絲回響都聽不見。
她便抬頭向上看去,卻沒想到,這一片荒蕪的土地,寸草不生,頭頂,竟是一片湛藍(lán)的天。
“真好看?!彼馈?p> 她明天、后天、大后天以及以后的每一天,都想看到這樣好看的天。
可是,她現(xiàn)在要怎么上去呢?
手臂已經(jīng)開始泛酸,她知道自己正在慢慢往下滑,憫月劍劍身光滑,能有多大的摩擦力足以吊著她這么個人???
她一邊想著不能死,千萬不能死,一邊又想著,她許是要折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了。
也好,她自我安慰道,總比死在狼腹,尸骨無存得好。
若是師父找來,或許還能發(fā)現(xiàn)她的尸骨,也好有個慰藉。
她正胡思亂想著,竟出現(xiàn)了幻聽,因為她竟聽見了賀連州喚她:“蕭月生!”
琉璃風(fēng)盞
明天再給這幾章捉蟲,最近事情比較多,有些忙,大家見諒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