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更迭古人遇8
她抬眸,認真地看著師父,當她在他眼里看到同樣的認真的時候,又趕緊低下了頭。
“月兒,無論我站得有多高,你始終于我相配?!濒宿o站起身來,揉了揉她的腦袋,卻沒有了下文。
蕭月生心里直叫不好,這樣模棱兩可的話,很容易引人浮想聯翩,雖然她想象力不太好,但是還是很容易中招的好么!
“師父……”她小聲呢喃了一句,只是還沒等她鼓起勇氣,這好不容易營造的氣氛就被院子里的人給打破了。
“月兒!”聞千芷在下頭站得筆直,蕭月生看了一眼師父,見他點頭,才從屋頂一躍而下,走到了她面前。
“公主?”她其實是有些詫異的,“這么晚了,你來尋我什么事嗎?”
聞千芷笑得淡淡的,蕭月生可以在月光下從她的眸子里看出淡淡的疲憊來,也是,未婚夫在大婚當日為了救別的女人而死,最疼愛自己的皇兄也已經不在了,蕭月生心頭一軟,剛剛幾分不悅也消散得干凈,道:“公主?”
“我想懇求你們,幫我設陣法,讓我去南荒?!彼?。
蕭月生沒想到她是為了這個。
“你不要西瑾了嗎?”蕭月生問道,“畢竟新君只是個八歲的孩童,我雖不懂,但皇權變換的時候總是異?;靵y的才對,你若走了,讓西洲母子怎么抗?”
“皇兄在走之前,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甭勄к频溃f到這里,眸子里折射出了些許水珠兒的光輝出來,卻被她吸吸鼻子掩蓋了過去,“癡情的帝王,整個天下唯一能讓他心軟的,就只有那一個人罷了。他對所有人都能狠得下去心,所以他的那些后妃無一沒有生還,她們背后的勢力也就沒有理由再敢動聞氏的江山,包括策兒的親生母親,我們的皇嫂……眼下,應該也已經是一具尸骨了吧?”
“我的確應該留在西瑾,盡一盡我公主的職責,但是月兒,我太想他了,我好想見他,為此我可以淪為庶民,我可以不要公主的榮光,我甚至……可以永遠不出現在皇嫂和策兒面前,我虧欠西瑾的,來世淪為牲畜也好,投入地獄也罷……我只想要他!”
“公主……”蕭月生沒想到,愛一個人,竟能愛到這個地步。
愛到不顧一切,都要去找他。
羲辭輕輕一躍,就落到了她們面前,想必剛剛的那幾分溫柔的樣子,他的眸子里仍是一片淡漠,他只是淡淡掃了聞千芷一眼,便道:“你那只狐貍,對她用了媚術?!?p> “什么?!”蕭月生自然不敢相信,下意識問道,可是她又是有幾分相信的,畢竟哪里有那么多一見鐘情的至死不渝呢?
“狐族,最擅長的就是此等法術,”他看向聞千芷,“本尊這就幫你解開咒術。”
“仙尊不要!”聞千芷向后退了幾步,滿目哀求:“我是真的愛他,就一眼,就一眼我就愛上他了!這三年來,我每日每夜都在為他而活,我已經不能不愛他了,人若是身體生了病,還有藥可醫(yī),但若是精神的藤蔓枯萎了,那我這具身體,不過是行尸走肉罷了!”
“所以,你只是愛上了喜歡他的感覺?”蕭月生反問道,語調不經意地抬高了幾分。
“正常,畢竟那媚術已經持續(xù)了三年,她現在,怕是真的愛上你那只狐貍了?!濒宿o道,“他也不是個善良之輩,月兒,他接近你,都是有所圖謀的?!?p> 蕭月生垂下眸子,沒有說話,她承認自己太容易心軟,對賀連州如此,對阿霖也是如此,還有那個去靈云的路上遇到的乞丐……
“月兒,”他喚回她的思緒,“這樣沒什么不好,但是我希望,日后你的心軟,只用在我這里?!?p> “師父……”
羲辭卻不再啰嗦:“送你去南荒,很簡單?!濒宿o指尖靈力乍現,大半顆返辰珠懸浮在空中,法術施展到一半兒,“利用返辰珠的力量,你便可以沖破南荒的結界,回到他身邊?!?p> 聞千芷點頭:“謝過仙尊?!?p> 一道光閃過,聞千芷的腳下生成了一個陣法,只是須臾瞬間,她便消失不見,夜色便又恢復了寂靜。
蕭月生看著聞千芷剛剛站著的地方微微出神,羲辭收回法力與返辰珠,問道:“月兒怎么了?”
她搖搖頭:“只是覺得,她愛得有些卑微,又有些可怕?!?p> 她抬起頭:“師父,她這樣義無反顧,若是阿霖不要她,會怎樣?”
羲辭沒有說話,若是他,她若是不愛他,他大約會,把她留在自己身邊,不擇手段吧?
不然能怎樣呢?
他不知道。
因為只是這樣,他就已經覺得很難受了,活了近千年,全世界都在教給他如何變強,如何把人踩在腳下,也教會他這個世界是如何的弱肉強食,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道理。
可是不曾有人教他如何去愛。
他也不懂得如何去愛。
愛情,可比修煉難參透得多,南風只用了十余載,算是幸運的了。
他看向她,道:“月兒,一千年了,沒有人教給我什么是愛,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你與我息息相關,你愿意,教給師父,如何去愛一個人嗎?”
“師父……”
那一瞬間,蕭月生的腦海里劃過了許多許多東西,初到靈云派最無措的時候,是師父伸出的那只手,幫她解決了燃眉之急,他雖沒有正經指導過她的修煉,但有他在,她就是有身份的人,還有在裂空山谷,是師父舍命相救……
若是一開始,她只是覺得他生得好看,只是覺得他猶如天山之雪高貴不可攀,把他當做崇拜的對象……那么,那三重幻境又如何解釋?
那可是,能勾畫出人心底最渴望的幻境……
她笑了,只對他一個人:“好啊,師父,月兒來教給您,什么是愛?!?p> 雖然她對愛的定義也不是很清楚,但她愿意為他去摸索。
她喜歡自由,一心想回到現代,但是,若挽住我的手的是你,那我可以不再崇尚自由。
次日一早,蕭月生竟被西洲請走了。
她本以為西洲是要問她聞千芷的事情,沒想到竟是旁的。
她拿出一顆珠子,蕭月生認得,這不是那天在凜易那里看到的另一半返辰珠嗎?
“娘娘,這……”
“返辰珠,是嫣妃留下來的。”西洲道,“我想把這個交給仙尊,卻又不敢擾了他的修行,便想著你能代勞,替我把這個轉交給他,畢竟這只是一部分罷了,發(fā)揮不了什么威力,總想著還是合二為一,才好?!?p> 蕭月生接過珠子,猶豫了片刻,突然腦子一激靈:難不成聞千芷是不告而別?
嘴巴一突突自然就脫口而出:“公主她去了南荒,您不知道嗎?”
西洲一愣,隨即笑了:“自然是知道的,還是我鼓勵她去的呢?!?p> 蕭月生暗自罵了自己兩句傻子,就聽到西洲繼續(xù)道:“我這一生,雖然才過了沒幾個十年,但已經夠累了,只因當初我顧慮的太多,他顧慮得太少,現下便是有機會能在一起,我的良心也是不允許的。我承認我心里還有皇兄,但那份感情已經塵封得太久太久了,久到我甚至都已經忘了,我還在愛著他,可是我的陛下陪了我十三年,這十三年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是他生命中的最后十三年,我不能辜負他,也不想辜負他?!?p> 西洲的眼角帶著淡淡的笑:“但是她還有機會,他未取,她未嫁,一切都還是未知數。我不能再看著一個人,重蹈我的覆轍了,這天下聚少離多,多一對有情人,我瞧著也高興。”
蕭月生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這樣已經很好了?!?p> 西洲道:“是啊。”
視線卻透過了窗子,看著院子里一大一小兩個人,拿著木劍練習劍術。
是南風和聞策。
蕭月生將另一半返辰珠交給了師父,羲辭看著另一半返辰珠微微蹙眉:“這個還需得翻找典籍,看看能不能找到修復的法子?!?p> “這顆珠子看起來很厲害?。 彼S意感嘆道。
“返辰珠具有扭曲時間的力量,自然是厲害的?!濒宿o將珠子收好,突然朝她湊近了些:“月兒?!?p> 她沒想到師父會突然靠過來:“嗯?”
羲辭竟然笑了,笑得蕭月生一愣,就聽見他道:“今日的課,月兒還沒有給為師上啊……”
“什么課?”她剛問出口,就想到了自己昨天晚上信誓旦旦的保證了啥子玩意……
“呃……”她磕磕巴巴,一本正經地胡謅:“這個不需要系統(tǒng)的學的,師父天賦異稟,無需這般。”
羲辭又恢復了素日的樣子,不著痕跡地扯開了話題:“月兒的洗頭膏,似乎是桂花味道的?”
她好像忘了涂抹潤滑油的機器,機械的點了點頭:“師父怎么知道……”
“月兒,想要嗎?”他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帶著些許溫熱的氣息吹入她的耳蝸,讓她忍不住一激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