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是錯覺嗎?
這孩子怎么那么像——
“小白白?”
遲疑不定的聲音,在這一群晚飯過后散步的人群中響起,讓夙顧白眨了下眼,側(cè)頭看去。
入眼的是位穿著暗紅絨,繡著粉玉蘭花旗袍的奶奶,漂亮大方,婉約干練,此時正用驚疑不定的眼神望著幾步外的少年,有些不敢認(rèn)。
這讓夙顧白揚唇一笑,燦若灼燃,堪比正陽,四周亦皆控制不住的,傳來倒抽氣和重物落地聲。
而少年,聲音略啞,瀲滟生波。
“花姐姐,是我啊——”
花姐姐三個字一出,那位年約七十的奶奶,忽的就紅了眼。
這個她看著長大,小時候總在整個老街搗亂,不是弄哭西家的小妞,就是揍了東家小子的小霸王,在十年前忽的就‘不見了’。
留下的是,總低著頭,抱著厚厚的書,戴著笨重的眼鏡,一個人在凌晨三四點,躲著所有人回來的冷漠孩子。
孤僻又生冷,讓人看一眼就心揪著疼。
縱然偶爾碰到,最多的也只會喊一聲奶奶好,便抬腳離開,不做停留。
她真的有十年,沒看到這孩子笑了,更聽不到他甜甜的叫她花姐姐了。
哪怕曾經(jīng),他每一次在喊花姐姐的時候,總是討巧賣乖的想吃糖,可是,那個時候的小白白,真的很甜啊,甜到讓人一想到他,就忍不住笑。
而眼下,‘不見了’十年的小白白這是又回來了嗎?
夙顧白看著紅了眼的花奶奶,抬腳走到她面前,伸手扶了扶她那插在黑白各半發(fā)間的玉簪,彎唇一笑。
又乖又可人。
“花姐姐~,想吃糖~”
紅著眼的花奶奶,一聽他這話忍不住笑,摘下腰間的玉蘭花荷包,拉過他的手,放到他掌心中拍了拍,似是有些語重心常,也似是高興欣慰。
“小白白,這荷包我可是一直掛著,就等著你哪天想吃糖了能來找我,還好只是十年,花姐姐我等的起——”
這像遠(yuǎn)方的,把最好的東西留下,期待著孩子們歸來的老人的話,讓夙顧白把臉湊到花奶奶臉旁蹭了蹭,像小時候一樣,從荷包里摸了糖出來塞嘴里,笑嘻嘻的。
“哎呀~,花姐姐最好了~,嗯,當(dāng)然,還是糖最好吃~”
花家手工糖可是一流的,全程無添加純手工,售量有限,卻名揚天下。
在古時,更是宮里御用的,完全的保留了古時的原汁原味兒,且每一顆糖,都甘甜繞舌,回味無窮,怎會不好吃?
“噗——”
他這跟小時候別無二致的話,讓花奶奶笑出了聲,忍不住戳戳面前這都跟她差不多高的少年的眉心,笑嘆。
“你啊~,哦,對了,今天這么早回來沒事嗎?”
這孩子,基本上都是后半夜三四點才從市內(nèi)回來,這個時候應(yīng)該在夙家的才對,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花奶奶擰眉,擔(dān)憂的表情一覽無遺。
這肯定是出了事,要不然這孩子怎么會突然‘通透了’?
這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這般想著,花奶奶有些緊張的拉住面前少年的手。
“小白白,你——”
“沒事啊?!?p> 少年眨眼,安撫性的一笑,可對上面前花奶奶以及周圍那些不相信的神情,沉吟了下。
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提前給他們打個預(yù)防針的好。
這些人一直對她照顧有加,就算是后來在世界各地流竄的那些年,這些人還是會想方設(shè)法的打聽她的消息,總在緊要關(guān)頭,讓人救濟接應(yīng)她。
可以說是,除她父母與落落外,對她最放心不下的人。
以前小沒發(fā)現(xiàn),后來才知。
自從她被送回夙家,偷跑回來被他們知道后,這些人,總會讓這一路的燈大亮,生怕她看不見,碰了摔了,還會輪流的守在暗處,直到看見她進了院子,鎖了門才走。
這樣的恩情,足夠她銘記永生,以誠待之。
當(dāng)然,咳——
她摸了下鼻子。
昨天的事,十有八九,他們都已經(jīng)聽到風(fēng)聲了。
若是找了借口,再被當(dāng)場戳穿,她不要面子了嗎?
所以,嗯,實話實說好了,反正,以后會越加過火,那就先讓他們適應(yīng)適應(yīng)~
“唔——”
于是,少年眨眨眼,昳麗清絕的小臉,無辜又純良。
“可能,被夙清丞那龜兒子欺壓久了,這不,一個沒忍不住就將他給干翻了,回去肯定要跟老爺子那包公臉對上,且,受罰什么的,是絕對少不了的,萬一再一個不爽,把老爺子也打了,豈不是藥丸?所以就不回去了呀~”
……
花奶奶眉心跳跳,表情有些難以言語。
片刻后,默默的問。
“干翻是,哪種干翻?”
“哦,拎著斧頭給他開了腦殼而已——”
少年一臉無謂,卻讓四周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咳嗽聲。
花奶奶更是張了張嘴,卻找不到話說。
你說,她是該高興這孩子沒打算說謊騙他們呢,還是該擔(dān)心這孩子都敢拎著斧頭砍人了?
雖然沒把人砍死,但敢這個字兒,已經(jīng)很讓人發(fā)毛了好不好?
不過——
一想到小時候,他揍遍整條老街的‘豐功偉績’,在夙家能忍十年沒發(fā)飆,好像,還挺‘厲害’?
這念頭,讓花奶奶嘴角抽了抽,無語的瞅著他。
“那你,現(xiàn)在是?”
“飯后消食啊——”
少年笑嘻嘻道,沖著花奶奶和四周圍觀的老大爺老大媽們揮了揮手。
“回見呀~”
說著,少年還揚了揚那玉蘭花荷包,沖著花奶奶拋了個飛吻。
“花姐姐~,回頭還找你去討糖吃啊~”
“行行行,什么時候來都行——”
花奶奶大笑,心情暢快極了。
而四周那些圍觀的老大爺老大媽卻是一聲冷哼,酸成了檸檬樹。
“怎么?我家炒干果不好吃?只去找花芬芳那個老妖精?”
“就是就是!我家咸菜是不香?還是不能下飯?叫了幾車外賣喂豬都不來我家吃飯!”
“沒錯沒錯!我家面包就不甜了?還是不軟?憑啥不來我家?”
“哼~,這臭小子打小就跟花芬芳那個老妖精走的近,到現(xiàn)在還叫花芬芳那個老妖精姐姐,怎么?我就不是個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