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良辰不知道他是擔心九莨見到那個人病情惡化多一些,還是擔心她會義無反顧的離自己而去多一些,師傅說過:越是她在意的人、越是熟悉的人,越能喚醒她的靈元。
明明知道喚醒還不能掌控的靈元對九莨來說是一件多么危險的事,但是,喬良辰就是有一股難以壓制的沖動,他甚至想試一試,自己能不能喚醒九莨的靈元,想知道,自己在九莨的心里是什么位置,和江慕言比,誰更重要。
“她醒了之后我自會去見她,這些年辛苦先生了?!皢塘汲较蛞毯游⑽⒐砉笆种轮x。
尹商河哪兒敢受用,立馬后退幾步,還以大禮:“君上嚴重了!“
喬良辰亦不再言,打開房門一步步的離開,尹商河看著喬良辰的背影,似乎又看到了當年太華山上、燕來閣前那個倔強的少年:
“非取不可嗎?”
“非取不可!”
“兩位師尊想必是快回來了……”
“等不了了?!?p> 他不能再漫無目的的等下去,他已經幾乎感應不到九莨體內魔靈的氣息,他還記得小蒼山上沈紅泥給她說的話:“即使你不受傷,以你的修為,也可能不能活著把靈丹帶出來。”
--這是讓他最無法接受的現實!
他并不怕死,如果結果是一命換一命,那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換九莨的命!
但是,如果在死前的那一刻沒有把靈丹帶出燕來閣,那么靈丹就會自動歸位,就算是在他的尸體上栓一根繩子把他拉出來,也沒有用。
可是,誰能幫他,這世上千千萬萬的人,誰能幫他?
無助的悲愴幾乎摧毀喬良辰的意志:小九,如果我不能活著出來,黃泉路上,有哥哥和你作伴也好!
---想起前塵舊事,尹商河心中欷歔不止,與陸修遠拱手作別,一步一嘆息的湮入漆漆黑夜。
******
******
自在山莊門口,水清淺正掌著燈,忽然不知從哪里躥出來一少年,夜色中那少年的眸子清亮,滿是驚喜和感激的沖到自己面前,水清淺嚇了一跳。
“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水清淺搖了搖頭。
“也是,我那時候還小,也就…也就這么高!”那少年比劃著:“要不是姑娘您當年的慷慨相贈,哪兒有現在的我?。 蹦巧倌暾f著竟抽泣了起來,“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記著你的樣子,永遠都不會忘!”還帶著淚花,那少年又笑了起來。
“我……饋贈于你?”
“七年前,七年前在荊梧!那個望江南酒樓,夜里!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兒……小乞丐!”那少年急急的搜尋著關鍵性記憶。
水清淺還是很誠實的搖了搖頭:別人的恩情不能亂認。
“你不記得我,我記得你就好,說來也是,當時你喝的大醉,或許真是記不得我了。”
“我…喝酒,而且喝的大醉?”水清淺更加不確定了,她覺得自己不是會輕易喝酒、甚至是會喝醉的人,僅有的記憶里也從未沾過酒。再看看這少年灰頭土臉的樣子,確定不是剛剛摔了腦袋胡言亂語?
“不會錯!我父親是畫師,專門給官家、老爺們畫堂畫、壽畫,我從小跟著父親耳濡目染成畫技巧,在識人辨人上絕對不會錯!多虧了姐姐,我現在算是承了半個父業(yè),開了一家書畫古董店,經營的還算可以,也算對得起姑娘的饋贈之恩了?!闭f著,那少年深深的躬了一躬。
水清淺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沒有詳細的記憶,也不便承認什么或者追問什么,且待回去問一問叔父,便道:“天這么晚了,你怎么還在城外逗留,如今這時辰,恐怕是回不去了?”
那少年羞澀一笑:“近幾日一直宿在古滎村親戚家,今日上山游玩,丟了一件重要的東西,特返回尋找,誰知誤了時辰,天黑、路又不熟,看到這邊有燈,便繞了過來?!?p> 那少年好像又想起什么,興奮道:“也許這就是天意,要不怎么見到您呢!”那少年說著,又拜了下去,水清淺不由得在心中嘀咕:當年那個“姑娘”到底給了他多少銀子,讓他感恩戴德到如此地步!
但看看那少年誠心誠意、真心高興的模樣,覺得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功利,神色稍斂。
那少年看水清淺神色突然嚴肅,不知就里,便一下子想到夜已深,自己只顧得高興,卻如此失禮,遂趕緊后退一步,拉開了點兒距離,道:“姐姐是在下的大恩人,等我回得城去,好好準備一番,必定再來好好的拜謝姐姐!……只是不知道姐姐在此處的暫居還是常???”那少年很是細心,七年前在荊梧遇到過水清淺,如今她出現在這里,是嫁過來還是走親戚,需的好好的問一問。
“小姑姑,你在做什么啊?”白日里那小童像只小鹿般蹦跶了過來:門口的燈不知怎的滅了一盞,水清淺到大門口掌燈遲遲不歸,房間里面那倆老頭又下棋下個沒完,都沒人陪他玩兒了。
“哦,這位小公子迷路了,你知道古滎村怎么走嗎?”
“古滎村吶……你等著?!闭f吧,一陣風似的跑開了,過了片刻,陸修遠急急的趕了過來。
陸修遠見那少年眉梢?guī)?,面相清秀,不是什么惡人,神色稍稍放松了一點兒,道:“公子是要去古滎村嗎?”
“是。”那少年微微躬身致禮,只見腳下不知何時多了一只半大的狗,雖是乖乖的坐著,但還是嚇了一跳。
“公子不必害怕,這是我圈養(yǎng)受訓的家犬,它自會為你帶路,也識得歸途,你只管隨他去便好。”
那少年聞言,連連致謝,只見陸修遠一揮手,那犬便迅速起身沖出了門口,那少年也只得趕緊跟上。
夜已深,既然棋已散場、燈已掌,水清淺、水不凈和那小童也就各自歇息,只有一間比較偏遠的屋子里還跳動著燈火。
“是屬下太過大意,讓生人驚擾了小姑姑?!?p> “你確定只是生人嗎?”
“那人是上山迷路,看到這邊有燈光便過來問路,已經派了凌霄去帶路。”
“如此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