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精神交鋒
難怪在李承鈺心湖映照當(dāng)中,此人兼具清靈通明與凌厲鋒銳二相,又有一點靜守虛無的澄澈靈光居中將彼此銜接平衡的十分玄妙,以致始終波瀾不興,可謂高明。
如此心境異象,想必就是慈航靜齋的鎮(zhèn)派奇功《慈航劍典》了吧,果然不愧是與《長生訣》、《天魔策》齊名的四大奇功之一。
而師妃暄僅以弱冠之齡,便修成這等氣象,不可謂不是天資卓絕,遠(yuǎn)超尋常,無愧乎慈航靜齋當(dāng)代天下行走的身份。
“秦兄認(rèn)得我?”李承鈺見她假以秦川之名,倒也沒有心思點破,笑著問道。
師妃暄道:“李兄做下那般大事,業(yè)已天下聞名,在下雖未謀面卻也是神交久已,先前上船見得李兄在此,便不自禁前來拜會,冒昧之處還請海涵?!?p> 李承鈺搖頭苦笑道:“不想我這無名之輩竟也是天下皆知了嗎?”旋即假意反問道:“秦兄也是為了那和氏璧而來的么?可惜,那玉璽已是化為了灰燼?!?p> 師妃暄嘆息道:“我自是相信李兄之言,只是可惜了那自春秋戰(zhàn)國便傳下來的寶玉,不知歷經(jīng)多少波折,多仁人志士的看護(hù)才避過兵災(zāi),卻終是逃不過這粉身碎骨的一劫?!闭f著一雙妙目燦若明星,灼灼熾熱。
李承鈺聞言不禁暗道厲害,這女子不愧心思通明,智慧過人,如此說法乍聽似乎闡述事實,不曾指責(zé)怨言,實際字里行間拐著彎的指向他的作為,更何況那慈航劍典亦是一門涉獵精神修持的神功,隨著師妃暄言談舉止間不斷的施加暗示影響,在李承鈺心湖當(dāng)中掀起道道漣漪,無不想要讓他升起愧疚之感,這潤物細(xì)無聲的手段端的是頂頂高明,這才是慈航靜齋弟子能夠領(lǐng)袖玄門,游走于世間的絕頂手段。
好在李承鈺的心境修為隨著諸天沉浮眼界更加高闊,并且又有大成的長生訣加成,自是非同凡俗,落在師妃暄的精神感知里便是如古井無波,簡直深不可測,而且更為可怕的是這精神交鋒雙方接觸的赤裸裸,彼此連接的更加緊密,比之身體交鋒要兇險萬分不止,稍有不慎就得反噬自身。
師妃暄對李承鈺施加精神影響的同時,也要承受來自于李承鈺的精神壓力,而在彼此雙方角力失衡的局面下,反噬往往來得更加兇猛,幾乎要將她精神防線沖潰,侵染那顆澄澈的禪心。
就在她暗自咬牙苦苦支撐之際,忽聽得李承鈺仿佛自天外而來的輕笑聲:“我觀秦兄神韻禪意,想必對于釋教經(jīng)典亦有修持,那釋門講究成住壞空,萬事萬物無有超脫,至于那和氏璧又豈不是順應(yīng)此理,遵循萬物生滅變化罷了,何必為之嘆息?!?p> 于是,這一個觀點便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落在精神世界不啻于萬鈞雷霆劈下,將師妃暄搖搖欲墜的防線一下子打落塵埃,而李承鈺的精神觸角長驅(qū)直入,直至盤纏在那點澄澈禪心之上。
受此影響,師妃暄只覺得李承鈺所說的觀點,竟是十分符合自己的觀念,心頭憑空升起一股莫名的親近,望著眼前這位清秀俊雅的面容,卓然不凡的身姿,一時間芳心萌動,兩頰微紅,目光所及俱是一股仿佛要噴薄而出的愛意,即便心底深處還有著一點掙扎,但是在心神失守,全面潰敗的局面下亦是掀不起波瀾。
李承鈺望著眼前這位佛子圣女神魂顛倒,跌落神壇的模樣,不禁暗自警醒,為精神交鋒之兇險而感嘆不已,不過他非是圣母,不會因敵人狼狽而產(chǎn)生憐憫愧疚,當(dāng)下乘勝追擊,舉手投足間盡是暗示影響,更有種種以往靈光閃過的奇思妙想施展開來,一一印證,同時氣機感知籠罩師妃暄全身,感受她體內(nèi)慈航劍典的真氣運行變化。
可嘆這位玄門嬌子在這一刻簡直淪落成了李承鈺手中的提線木偶和工具人。
直至日落時分,李承鈺談興已盡,而且想要探查的也都探查完畢,這才罷歇,與師妃暄告別一聲,便帶著唐氏兄妹回轉(zhuǎn)船艙消化所得。
師妃暄失魂落魄的回到船艙內(nèi),失去李承鈺的精神壓制,她體內(nèi)的慈航劍典真氣又活躍了起來,相助她穩(wěn)固精神,然而先前種種一一浮現(xiàn),簡直叫她心神動搖,不禁渾身大汗淋漓,這時又想起此行目的,更是讓她面色慘白,然而心頭那點尚未消散的情愫和親近之意,又讓她不知如何再面對李承鈺,不自禁的想要望向他所在的方位。
如此矛盾,讓她實在難以自持,心知自身境界已是出了嚴(yán)重問題,也顧不得疲憊之極的精神狀態(tài),連忙上得甲板,躍上岸邊,沒入濃濃夜色之中。
船艙內(nèi),李承鈺望著她遠(yuǎn)去的夜色,淡淡一笑。
翌日,大船駛?cè)胪宦纺舷拢懖惑@,直至月余之后駛?cè)牖春?,停靠淮安地界修整時,方才聽得一則震驚天下的大消息,江都兵變,隋帝楊廣被宇文化及和叛軍所弒,這一下天下風(fēng)云激蕩更甚,大隋朝廷已是搖搖欲墜,明眼人都知道國祚崩滅只是時間問題。
而對于李承鈺來說卻沒有太大影響,他始終保持著一顆過客的心,從此世獲取氣運化作自身成長的資糧才是他的目的,若無必要是不會投身于這等亂世爭雄的紛爭之中,不說其中各方勢力糾葛千頭萬緒何等耗費心力,即便是僥幸成功問鼎天下又如何,若將皇朝氣運汲取,必然引得國祚崩潰,又掀起一場天下動蕩的亂局,他雖是過客,卻也有良知,于心何安。
氣運雖好,亦要取之有道。
不過運河水道紛爭劇烈,尤其淮河至長江這段,圍繞著江都各方勢力展開的爭斗越發(fā)激烈,以致影響到行船,船老大雖有靠山,但是在這等足以動蕩天下的局勢下亦是束手無策,便一一通告船上旅人。
李承鈺無奈之下,只得帶著唐氏兄妹下船,就近買了馬車走陸路,繞開各方角力的地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