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滿城風(fēng)雨
肖易這話回道,恰又與了潑皮們笑料。
其中一人,揚著臉看蔡郎君,“聽說你家大娘子今日又去賺銀兩,這會來莫不是守株待兔,以取賭資?”
蔡郎君臉更紅了,隨誰被戳了心中痛處,又怎會不動聲色,“你,你,豈有此理!”
潑皮們好似看了戲,哄笑起來。
“以為攀了會元郎,有賞的。”
“會元郎怎會多瞧這等污穢。”
“莫要記不清窮酸文人出于何族,他日若攀到了新姐夫,你們一個個倒要說恭喜了?!?p> “會元郎,你看小的這去給你請蔡大娘子如何?”
這些潑皮最是欺善怕惡的,肖家一向與人和善,當家家主雖有些脾氣,卻非不講理之人,大娘子不喜出門見客。
肖家少爺們,一個出港口經(jīng)商,一個今春回城的。
他們是城中得消息最快的人,素日游手好閑的,嘴又貧賤,大有好狠斗勇的破罐之風(fēng)。
尤其見了蔡郎君這類懦弱的,與會元郎這種不易生怒的,成日調(diào)戲良家小娘子有甚新鮮的,待戲耍了會元郎,牛皮可吹滿城了。
肖易以靜制動,恍如不曾聽聞。
蔡郎君急著伸手拉扯肖易衣袂,“生乾,恁的聽這些胡話,你與蔡姐姐豈會有甚瓜葛?!?p> 解釋等于掩飾,默認等同默許。
他行此招為了什么,若非巧遇蔡郎君,最多予些談資以供這些無聊的人。
豈料戲唱大了,他有被拆臺的感覺。
“爾等不知城內(nèi)百姓,今日多于江畔觀潮么?”肖易笑問。
“知曉,知曉,聽聞會元郎英雄救美?!币粷娖せ氐?。
“抱的美人歸,”又一潑皮拽文道,“會員郎有齊人之福?!?p> “蔡郎君吶,你倒可與那贅婿搭伙喝西北風(fēng),你家娘子倒有些姿色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肖易打算勸蔡郎君莫多管閑事,早些回去,待見如此情景,又如何說的出口。
家有賢妻,浪子回頭,但凡有些膽量的男人,決不會允許旁人欺辱自己的妻。
他忍著不曾出手,卻不可勸旁人再忍。
這是來臨安城近觀最勇敢之戰(zhàn)了,那男人衣著寒微,力微不敵眾潑皮,被揍的鼻青臉腫,他插手拉開。
潑皮雖嘴上對他不敬,卻不敢傷他分毫。
“生乾,我當真百無一用?!?p> 他又有緣的看這男人當街哭了,之前是喝多,此回是看不起自己。
伸手將此人拉到他背后,與一眾潑皮說了句,“今日看某情面,到此為止可否?”
潑皮們對蔡郎君吐了口水,嗤笑著散了。
“蔡兄不可如此菲薄,圣人有言,知恥近乎勇,況又以一敵百,生乾自嘆不如。”
蔡郎君聞言,一時不知要回什么。
會元郎怎可受此等辱,偏又說不的他,長嘆一聲,擦了鼻涕,有甚顏面回家見娘子的。
需向郎中討些膏藥的,出來前娘子給了錢請客,說雖窮卻不可總占旁人便宜。
哎,一文錢難當英雄漢。
更不是英雄的。
“蔡兄,不如一道至某所開之店坐坐。”
肖易猜那婦人約莫一會回來,潑皮們自會將今日所見所聞,添油加醋的散布于城內(nèi),他亦不用在晃于眾人前。
說來,此人又出些力,他一向心懷廣闊,看的開。
“雖店中微寒,卻有些治傷膏藥,容生乾出些力,再者蔡兄這般回去,定會嚇著嫂嫂?!?p> “有勞生乾?!?p> 途中,肖易又聽蔡郎君說了些那婦人兩口子的生活瑣事,以及那贅婿約談何事。
不知此人寫文章如何,說話倒細致的很。
“生乾這店,竟對著錢記開的?!眱扇说搅诵な闲g(shù)補墮齒,蔡郎君不由驚嘆。
“有何不可?”肖易一臉請教的表情。
蔡郎君搖搖頭,錢記乃錢塘首富開的綢緞城,臨安城內(nèi)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莫說大娘子小娘子們談及錢記心生歡喜,他們男人亦有此心。
試問,以羅衫敬人之世態(tài),誰不愿遍身羅綺受人高看。
鄰人有至錢記挑布料,裁制新裝,余了些布料條,又給了他娘子,娘子手巧,湊著為他做了荷包,平時都舍不得用的。
他曾立誓言,若平步青云,定登門取錢記最好的布料,請城內(nèi)最好的師傅,為娘子做最美的衣裳。
“錢家乃錢塘首富,嗬,我肖家不過徒有虛名。”
“鄙人不曾有此意,生乾于我如貴友,令尊與令兄為人,臨安城中誰人不夸,便是那些潑皮亦不敢無禮的?!?p> “如此又是某的錯了?!?p> 肖易笑道:“某不曾習(xí)的家人,以致當街受那些人嘲。”
蔡郎君不知肖易話中有幾分真假,欲要再問蔡姐姐之事,又聽他道,“凡事只不觸某不可忍的,便忍著了,逞一時之勇著實不妥的。”
欲意何指?
肖易轉(zhuǎn)臉,見蔡郎君似有所思,話有一轉(zhuǎn),“某于齊州數(shù)年,只一仆作伴,先生亦言讀書人不可好勇斗狠,今日見蔡兄所為,又知不可盡信先生言?!?p> “某舊習(xí)執(zhí)念難除,是以羨蔡兄了?!?p> “不敢,不敢?!?p> ……
如肖易所料,蔡大娘子于兩人回店不久,亦回了禮行。
彼時,城內(nèi)有關(guān)肖錢兩人,與會元郎又至禮行以待蔡大娘子求諒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滿城皆可聽聞。
蔡大娘子這邊,今日是要出城觀潮的,豈知舊日所識姐妹登門,來人對她尚有些用處不宜得罪,遂陪著游覽北瓦聽戲吃茶。
待細問了伙計,原來那會元郎今日真到店旁等她了。
雖心知不似風(fēng)言風(fēng)雨傳的那般,可有些歡喜的,只許小娘子愛俏郎君么,肖家叫俏郎君約莫是有些話與她說的,至于是否要談甚生意,她不知。
“那蠢貨回了么?”
待洗漱一番出來,蔡大娘子不見贅婿像平時那般奉承,于是又招手喊伙計細問。
伙計回了句不曾。
蔡大娘子叉腰大罵,真以為拿了令箭,不過是稍微籠絡(luò)那蠢夫妻,放著店里的生意不做,只管瀟灑吃酒,若再敢去那煙花巷瞥小姐什么的,等著回來領(lǐng)教老娘的捶打。
罵到不堪入耳時,有伙計大著膽喊,“回來了?!?p> 蔡大娘子沖過去,抬手給了贅婿一掌。
“我道你是有能耐的,看看什么時辰了,怎的不去宿那多情鶯燕?!?p> “娘子快饒了我,請聽一辯?!?p> “眾人瞧見那蔡家蠢貨回來,偏你逛許久,速招來,省的吃老娘給的大耳刮!”
這贅婿婚前有宿妓的之舊聞,虧蔡大娘子有嚴管之能耐,至今不許其看旁的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