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嘉桐詢問巴希爾:“會不會有這樣一個可能性,主使者找到專業(yè)綁匪不太容易,所以只能找一幫業(yè)余的人來干了?!?p> “呵,呵,呵!”巴希爾笑出了聲,轉(zhuǎn)身用當?shù)卣Z言對身邊幾個正在喝茶和抽煙的人幾里哇啦地說了幾句話,那些人都沖著穆嘉桐笑了起來。穆嘉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漲紅了臉。
說也奇怪,此時,穆嘉桐不再覺得這里烏煙瘴氣了,反而覺得這里的環(huán)境能夠忍受,在這里多坐一會也無妨。
巴希爾接著用英語說:“我把您剛才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他們聽,他們都覺得可笑。在這個國家,想找一位專業(yè)的科學(xué)家、數(shù)學(xué)家,的確不太容易,但想找專業(yè)的綁匪,太容易了?!?p> “這個國家實在太特別了?!蹦录瓮└锌卣f。
“我的學(xué)生中就有出生于西部地區(qū)的人,通過他們就能聯(lián)系上西部游牧部落的武裝分子,這些人都是綁架的專業(yè)高手?!?p> “既然如此,那個主使者為什么要找這些非專業(yè)的人來實施綁架呢?”穆嘉桐認為這個問題她必須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一時也想不出這其中的原因?!?p> “您能給分析一下嗎?我相信您一定能想出原因的?!蹦录瓮┮廊徊凰佬?。
巴希爾沉吟了一小會兒,說道:“主使者一定是一個外國人?!?p> 穆嘉桐繼續(xù)追問:“我們從一開始就認為主使者不是中國人,您又認為他不是達爾貝都因人,僅僅是因為他沒有找到專業(yè)的綁匪來實施綁架嗎?”
“這個主使者一定是通過中間人找到這幫人來實施綁架的,而這個中間人只想從主使者那里掙錢,對于綁架案是否專業(yè)并不在乎,便隨便找了幾個人來演出這場綁架的戲碼,所以才使得這起綁架案看上去太假。這樣看的話,那個中國人倒挺符合的。他肯定是來這里之前,就通過中間人聯(lián)系上了綁匪?!?p> “但是您上次對我說,您不相信主使者是那個中國人,除非他是瘋子?!蹦录瓮┈F(xiàn)在突然覺得,瘋子這個詞越來越具象化了。
“是的,我是這么說的,而且我現(xiàn)在依然這么認為。
穆嘉桐希望能從對方得到更多信息,于是不厭其煩地詢問:“這些不專業(yè)的綁匪既然是中間人找來的。那么,這個中間人為什么不去找專業(yè)高手來干這件假綁架呢?就算他只想掙錢,也不會這么馬虎啊?”
“如果我是中間人,我一定更在乎這些人是否聽話,是否受我控制,而不會在乎他們是否專業(yè)。”
“我明白了,這個中間人一定是本地人,知道武裝分子的情況,所以寧愿去找一幫聽話但不專業(yè)的人,也不愿去找一幫專業(yè)但不聽話的人?!?p> “一定是這樣的?!?p> 中間人是本地人,這不是穆嘉桐關(guān)心的話題,她更關(guān)心誰是整起事件的主使者?!凹僭O(shè)主使者不是中國人,那您認為誰有可能是主使者?”
“您這個問題的確難倒我了。從目前網(wǎng)絡(luò)上已經(jīng)公開的信息中,很難發(fā)現(xiàn)這條線索。但我斷定,這個主使者肯定很有錢,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富有,一定是非常富有?!?p> 綁匪曾經(jīng)宣稱,章亞飛答應(yīng)向他們提供50萬美元,而且已經(jīng)支付了25萬美元。穆嘉桐由此推斷,50萬美元應(yīng)該就是買通綁匪干一票的價錢了。她不認為50萬美元是一筆巨款,盡管章亞飛不可能拿出這么一筆錢?!澳鸀槭裁催@么說?難道辦成這件事情,需要花費一大筆錢嗎?”
“不一定需要花費一大筆錢,但您必須有一大筆錢?!?p> “這話我不太明白?!?p> “這個國家的武裝分子,都貪婪到了極點,沒有任何信義可言。您讓他們幫忙的話,反而可能會被他們訛上,結(jié)果成了自己的大麻煩。即便您通過中間人來辦事,這個中間人也很可能同武裝分子是一伙的,貪婪的本性一點都不會遜色。
“這個觀點很新鮮,我還是第一次聽說?!?p> “那是因為您不了解這個國家的情況。比如說,您請求武裝分子綁架一個人,實施一個假綁架。但是一旦人質(zhì)到了這些武裝分子手里,那就是羊入虎口,假綁架就會演變成真綁架,原先談好的價錢會被一筆勾銷,如果您不答應(yīng)支付數(shù)倍、甚至數(shù)十倍金錢的話,他們是不可能放人的?!?p> 在穆嘉桐一再追問下,巴希爾嘮嘮叨叨地說著,仿佛在給他的一個學(xué)生上課一般,而且這個學(xué)生還很特別,無知但卻好問。
穆嘉桐說:“所以,為了防備這些武裝分子使出這一招,我就必須準備一大筆錢,以提防假綁架反過來對我進行訛詐?!?p> “是這樣的,與這里的武裝分子打交道,您必須多一個心眼?!?p> 此時,穆嘉桐茅塞頓開,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所以說,一般人是不會做出讓武裝分子干假綁架這種事情的,除非他是瘋子,特別有錢,而且還是不熟悉當?shù)厍闆r的外國人?!?p> “嗯,您太聰明了。我都沒有想得這么透徹,您比我聰明多了?!?p> “謝謝您,我已經(jīng)知道這起綁架案的主使者是誰了,我現(xiàn)在就能證實我的判斷?!闭f著,穆嘉桐已經(jīng)拿出手機,啟動錄音功能,然后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小穆嗎?”電話里傳來趙松柏虛情假意的聲音,“你是不是回心轉(zhuǎn)意了?我一直在等著你的電話呢。”
穆嘉桐義正詞嚴地說:“你竟然會和布萊克切伯相互勾結(jié),狼狽為奸,陷害章亞飛。”
“沒想到你這么快就知道了,”趙松柏吃驚地說,“知道了也沒關(guān)系,我告訴你,你是斗不過切伯博士的,他有錢有勢,對付你們就像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你還是乖乖聽從我的建議,我保證章亞飛很快就能重獲自由?!?p> “你不過是被布萊克切伯收買的一條狗,就別癡心妄想了?!闭f完,穆嘉桐不等對方說話,便掛斷了電話。
她抬頭對巴希爾說;“我猜想的沒錯,您今天給我提供的信息太有用了。我必須謝謝您,非常感謝!”
“您別客氣,我也沒做什么,只不過是把當?shù)厝硕贾赖氖虑楦嬖V您而已?!?p> “對于你們來說屬于司空見慣的事情,但對于我來說卻是聞所未聞的事情。我還有急事,先走了,再一次對您表示感謝?!?p> 回到酒店,是下午3點,雖然與巴希爾聊天的時間很長,但她覺得很興奮。真是應(yīng)了一句俗話,“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估計,檢察官海亞爾提審綁匪,不會很快有結(jié)果,而且海亞爾能否從綁匪那里挖出線索已經(jīng)不重要了。她想給布萊克切伯打電話,質(zhì)問他為何要陷害章亞飛,但又怕打草驚蛇。她想立即前往卡布達瓦國,同布萊克切伯當面對質(zhì),但又覺得如果空手而去,拿不出實實在在的證據(jù),布萊克切伯是不可能輕易就范的。
穆嘉桐決定先向邢劍討教。她撥通了電話:“我知道綁架案的幕后主使者是誰了,是布萊克切伯?!?p> “就是做時空穿越試驗發(fā)生事故、又把懷特變成機甲雄兵的那個布萊克切伯嗎?”
聽得出來,邢劍聽到穆嘉桐的發(fā)現(xiàn),既驚喜,又有點懷疑。
穆嘉桐補充說:“就是他。我剛才給趙松柏打電話,假裝我已經(jīng)知道主使者是布萊克切伯,用言語詐他,結(jié)果趙松柏上當了,承認布萊克切伯就是主使者。”
邢劍的語氣立即輕松了。“看來你到達爾貝都因國這一趟大有收獲啊,這么快就搞清楚誰是幕后主使者了。那你認為,布萊克切伯為什么要陷害章亞飛?”
“不僅是章亞飛,我去太陽船網(wǎng)游公司采訪遭人誣陷,肯定也是布萊克切伯干的。他這么做,肯定同他正在搞的時空穿越項目有關(guān)?!?p> “你和章亞飛,對布萊克切伯會有這么大的價值嗎,值得他花費這么大功夫來陷害你們?”
“懷特臨死之前曾經(jīng)告訴我和章亞飛,布萊克切伯希望我們兩人成為他的時空使者?!?p> “時空使者是什么?”
“懷特沒有告訴我們。他當時只是說,到時候我們就會明白的。”
作為國際智管聯(lián)盟的調(diào)查員,邢劍見多識廣,馬上悟出了問題的本質(zhì)?!安既R克切伯一定是想讓你們身敗名裂,再也當不了記者,然后死心塌地地做他的時空使者?!?p> “一定是這樣?!?p> “這更加證明了我們前一天的分析,那就是這個幕后指使者的真實目的,不是為了讓章亞飛遭受牢獄之災(zāi),他一定會想辦法讓章亞飛恢復(fù)自由的?!?p> 說到這里,邢劍突然停住了話語,好像若有所思,這讓穆嘉桐感到了一絲不安?!斑@么啦?難道還會出現(xiàn)其他狀況嗎?”
邢劍遲疑地說:“我擔(dān)心,恢復(fù)自由是一回事,恢復(fù)名譽又是一回事?!?p> 聽得出來,邢劍盡量使用委婉的語調(diào),以避免讓穆嘉桐剛剛獲得的喜悅心情被他破壞掉。
穆嘉桐不接地問:“如果不恢復(fù)章亞飛的名譽,那么他怎么可能被釋放呢?只有消除他的罪名,撤銷控告,他才會被釋放吧?”
“這只是你的善意理解。如果章亞飛被恢復(fù)名譽,重新做記者,那么布萊克切伯不是白忙乎了嗎?”
“既不恢復(fù)章亞飛的名譽,又能讓他獲釋,我真想象不出來如何才能辦到。”
“這才是布萊克切伯狡猾的地方。如果輕易被你想到了,他就不是布萊克切伯了?!?p> 聽了邢劍的話,穆嘉桐的心跳再一次加快了。她知道,對于記者來說,名譽比生命還要重要。如果沾上洗刷不掉的污點,那就意味著記者的職業(yè)生涯就走到頭了。
穆嘉桐問邢劍:“你覺得,我下一步應(yīng)該怎么做?”
邢劍并不理解穆嘉桐的內(nèi)心想法。在他看來,只要章亞飛能夠獲釋,其他問題都是小事情?!拔艺J為你啥也別做,耐心等待就行。經(jīng)過我們最近的一番操作,我相信布萊克切伯已經(jīng)坐不住了,章亞飛很快就將獲釋。”
穆嘉桐著急起來?!澳闶亲屛覠o所事事地等待嗎?這完全不是我的性格啊,我會被憋死的?!?p> “有時候被動等待比主動行動更有用。太主動了,說不定反而會弄巧成拙?!?p> 穆嘉桐思考了幾秒,用堅定的語氣說:“后天是綁架案的第二次庭審,我去旁聽。如果到那個時候還沒有動靜,那我就去卡布達瓦國一趟,當面質(zhì)問布萊克切伯,并要求他恢復(fù)章亞飛的自由?!?p> “我估計,如果布萊克切伯不想現(xiàn)在就讓章亞飛獲釋,就算你去了也沒有用。反過來說,如果布萊克切伯想讓章亞飛離開拘留所,你不去他也會這么做的?!?p> “不行,我不可能這么等著,必須有所行動,哪怕是白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