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月,云都特別暖和,山花爛漫,到處充滿著生命的活力。白光輝明顯覺得,云都真的在發(fā)生變化,市區(qū)高樓林立,道路變得更加寬敞。有人說,二十一世紀的云都是一個新云都。具體會新在哪里呢?游龍橋北岸,散落的民房開始拆遷,政府打算在那建一個公園,還建一座大學城。根據(jù)政府規(guī)劃,云都大學將搬遷到大學城里,另外在那還建云都科技大學、云都工程大學、云都電子大學、云都商學院、云都外國語學院。但不管怎么樣,云都時時刻刻在發(fā)生變化。
對于云都的變化,這對于白光輝他們來說似乎沒多大關(guān)系,因為再過一年他們就畢業(yè)了。柳文還是開心的,他早就想好,畢業(yè)之后哪兒也不去,就留在云都城。前些日子,他到岑蘭家,岑實業(yè)知道岑蘭與柳文好上了,雖說他心里有些不愿意,但時間一長,便順從岑蘭的意思。只要岑蘭覺得柳文不錯,他也沒意見。見到柳文,岑實業(yè)問了柳文家里一些情況。柳文如實告訴他,“我家在山東臨沂,我爹娘是農(nóng)民,哥哥在城西屠宰場上班,反正家里就是這些情況?!?p> 岑實業(yè)覺得他挺實在的,沒藏著掖著。對于臨沂這地方,年輕時候他去過,那還是在他沒結(jié)婚前。岑實業(yè)這輩子走了不少坎坷的路,曾在那插過隊,種過地,在那成了家,生的第一個孩子不幸夭折,他的第一個女人因為難產(chǎn)死了?;氐皆贫?,過了幾年他又娶了老婆,生了個女兒,就是岑蘭??墒撬@個老婆跟他有緣無分,在岑蘭很小的時候生了場大病,沒錢醫(yī),最終離開人世。對于他第二個老婆的去世,岑實業(yè)受到很大的打擊,不知道日子怎么過下去。岑實業(yè)越來越覺得,在這世界上想生存下來,必須要賺錢,沒有錢,什么事也干不成。就從那時候開始,岑實業(yè)變了,為了賺錢,他干過擦皮鞋、擺地攤、挑貨郎、當木工的活。通過原始積累,岑實業(yè)最終在家具行業(yè)賺到第一桶金。當初他給自己公司起的名字叫“欣欣家具”,這兩個“欣”字其實代表兩個女人:他第一個老婆柳如欣、他第二個老婆劉珮欣。
說到山東臨沂,岑實業(yè)一陣激動,“你知道臨沂有個地方叫大柳村嗎?”
“大柳村?”柳文吃了一驚。
岑實業(yè)問:“你聽說過這個村莊?”
柳文說:“就是我們村的鄰村?!?p> 岑實業(yè)說:“當年我在大柳村插過隊,種過地。我在生活了八年,對那里一草一木都很熟悉,還特別喜歡那里的大蔥和煎餅?!?p> 大柳村是柳文家的隔壁村。他在小時候聽他爹說過,他姑姑嫁給大柳村的一個知青,后來難產(chǎn)死了。
“岑伯伯,你要是想吃大蔥和煎餅,什么時候我給你帶些來?!?p> 兩人聊了半天,覺得挺投緣的。晚上柳文在岑實業(yè)家吃的晚飯,兩人還喝了點酒。岑蘭見她爸特別開心,她也開心,因為在她爸這一關(guān),柳文算是過去了。兩人都喝多了,柳文說:“在俺們老家,喝酒就像喝白開水似的。俺的酒量比不過俺爹,不是俺跟你吹,俺爹那酒量真是海量,白酒兩三斤絕對沒問題。”
柳文喝酒時候,又把“俺”這個字給帶出來。
岑實業(yè)說:“我覺得你小子酒量也不錯啊,跟我說說,你爹叫……叫什么名字?”
柳文說:“俺爹叫柳如賞?!?p> “柳如賞?”岑實業(yè)心頭一動,又想起柳如欣來?!斑@么說,柳如欣是你姑姑,是嗎?”
柳文也喝多了,“是……是啊,欣與賞就是俺姑和俺爹啊?!?p> 過了一會,柳文說:“不……不對,你……你小子怎么就認識俺姑了?”
柳文不知道自己說什么,以“你小子”稱呼岑實業(yè)。岑實業(yè)沒見怪,拍著柳文的肩膀,卻說:“兄弟,我……怎么就不認識你姑呢?她……她是我的……”
話沒說完,岑實業(yè)醉了,趴在桌上睡著了。
柳文沒怎么醉,說話有些打結(jié)。岑蘭在一旁聽到“柳如欣”三個字,不知道其中是怎么回事?!傲?,柳如欣是誰?”
柳文沒聽清楚,“你……你說的是啥?俺……沒聽清楚。”
岑蘭見柳文喝得差不多,再問也問不出所以然來。當天晚上,柳文睡在岑蘭家,到第二天早上才起床。他以為在宿舍里,伸了懶腰,連忙說:“不好,快上課了?!?p> 柳文慌慌張張地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里不是宿舍。對于昨天晚上的事,柳文不記得了。早上岑蘭做好早餐,敲了敲門,“柳哥,趕緊起床吧?!?p> 柳文躺在床上,不肯起來。岑蘭要掀他的被子,柳文說:“蘭妹,你爸呢?”
岑蘭說:“我爸一早就去上班了?!?p> 柳文特別賊,順勢將岑蘭拉到床上,“讓我親一個唄。”
岑蘭嫌棄他有口臭,“別,你趕緊起來?!?p> 柳文很不情愿地起來,洗臉刷牙,戴上隱形眼鏡,來到餐廳。岑蘭給他盛好稀飯,還弄了幾個小菜。吃早餐時候,岑蘭想起昨晚的事,“柳哥,柳如欣是誰?”
“柳如欣?”被岑蘭突然這么一口,柳文沒反應(yīng)過來。“你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岑蘭說:“昨晚聽我爸的口氣,他認識柳如欣。”
“是嗎?”柳文對昨晚的事記憶不深。
岑蘭說:“你別裝了,肯定認識柳如欣這個女人?!?p> 柳文說:“我姑叫柳如欣,不過生孩子,難產(chǎn)死了?!?p> “原來是這樣啊?!贬m若有所思,“可是我爸為什么認識她呢?”
柳文說:“你爸認識我姑?不可能吧。”
到了中午,岑實業(yè)從廠里回來,面帶笑容,看樣子他遇到什么喜事。中午的飯是岑蘭做的,柳文沒幫上一把,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一會岑蘭在廚房里叫他,“你把菜端到桌上去?!?p> 柳文跑到廚房,瞧了瞧岑蘭炒的菜,“不錯啊,蘭妹,你的廚藝快跟上我了?!?p> 岑蘭哼了一聲,“還有一個菜,你來燒?!?p> 柳文系好圍裙,“我來就我來,今天給你燒個魚,看看我柳氏祖?zhèn)鞯斗ǖ膮柡??!?p> 柳文自然是燒菜好手,刀工特別好,燒了一道具有山東特色的紅燒魚。一會他把魚端上桌子。這時岑實業(yè)從門外進來,聞到魚肉的香味,“不錯,蘭兒,這不像是你的手藝,是不是柳文燒的?”
岑蘭說:“他剛才說了,給你燒個山東口味的紅燒魚。”
中午不喝酒,下午岑實業(yè)約了客戶,要談一筆生意。岑實業(yè)夾了一塊魚肉,嘗了嘗,“不錯,柳文,你燒菜的手藝真不錯。來,你們都坐下吃飯吧?!?p> 飯桌上,岑蘭突然問:“爸,柳如欣是誰?”
岑實業(yè)愣住了,看著岑蘭,“你為什么這么問?”
岑蘭問:“你在認識我媽之前,是不是有過一個女人?”
岑蘭的問話很直接,岑實業(y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想提起過去的傷心事,但是過了很久,還是說了,“蘭兒,你爸在山東臨沂插隊的時候,結(jié)過婚,生了孩子,可是……可是那孩子生下來不久就夭折了,孩子她媽因為難產(chǎn),大出血就死了。”說到這,岑實業(yè)眼圈都紅了,抽了張餐巾紙,擦著眼淚。
柳文、岑蘭見岑實業(yè)傷心的樣子,心里不是個滋味。
柳文說:“過去的事都別說了,趕緊吃飯吧?!?p> 吃過午飯,岑實業(yè)回廠里。岑蘭卻坐在沙發(fā)上,心情特別不好,但是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在過去日子艱難的時候,她爸曾說過,“有人說我命硬,克死過兩個女人,現(xiàn)在我信了。為了不再發(fā)生這樣不幸的事,從今以后爸不會再娶別的女人?!边@話是在岑蘭五歲的時候說的,直到現(xiàn)在,岑實業(yè)一直保持單身。
柳文知道岑蘭在想她爸過去的事,“蘭妹,你爸過去不容易,現(xiàn)在也不容易你要多體諒他才是?!?p> 岑蘭把頭靠在柳文肩膀上,“是啊,我爸太不容易了。其實剛才我不應(yīng)該問他這個問題,我現(xiàn)在才明白,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有多少錢并不重要,關(guān)鍵是兩人在一起,白頭到老才是幸福的?!?p> 柳文同意她的看法,“蘭妹,我柳文一定會對你好?!?p> 岑蘭點點頭,“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