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爝h(yuǎn)沒倒下,這一點(diǎn)讓柳文很意外。
張?zhí)爝h(yuǎn)繼續(xù)上課,柳文站在陽臺上,心里極度不平衡。下課后,張?zhí)爝h(yuǎn)把柳文叫到他辦公室,想跟他聊一聊。柳文在張?zhí)爝h(yuǎn)辦公室一上午。張?zhí)爝h(yuǎn)說:“你說你是柳永的后代,我不去否認(rèn)。如果你真是柳永的后人,那你就在我辦公室,把柳永所有的詞抄寫十遍,這樣不過分吧。”
柳文聽他這么說,慌了,“張教授,抄寫一遍,就有很多字。你要是讓我抄十遍,還不如殺了我?!?p> 張?zhí)爝h(yuǎn)說:“抄寫十遍,這點(diǎn)苦你就受不了,怎么對得起你祖先?我不難為你,抄寫十遍,然后把這些詞都背下來,沒什么問題吧。”
柳文大吃一驚,“張教授,你饒了我吧,以后我不穿和尚的衣服,成嗎?”
張?zhí)爝h(yuǎn)說:“柳文,你不認(rèn)真學(xué)習(xí),我不怪你。你搗亂課堂,這是你的不對。我不多說,這里有本《柳永詞集》,你趕緊抄寫?!?p> 一本《柳永詞集》有一百四十多頁,別說半天,一天也抄不完。張?zhí)爝h(yuǎn)說不著急,慢慢抄,抄完了拿給他看,還要背給他聽。柳文被張?zhí)爝h(yuǎn)整得灰頭土臉的,回到宿舍,像生了大病似的。陳中實看他笑話,“柳文,張教授對你挺好的,沒讓你寫檢查就不錯了。”
柳文說:“你懂什么?他讓我抄《柳永詞集》,一遍不行,要抄十遍,這是人干的事嗎?”
陳中實說:“抄一遍和十遍有什么分別?你自己不會動腦子嗎?小店里有復(fù)寫紙,墊在下面,抄寫一遍,便有三五份了。”
柳文覺得這方法挺好,可是問題是還要他背,這就難為他了。
柳文被張?zhí)爝h(yuǎn)處罰的事,岑蘭也知道了。她覺得張?zhí)爝h(yuǎn)這么處罰柳文,是有點(diǎn)過了。肖夢卻說:“我看張教授這次處罰柳文,是想救他,別讓他誤入愛情的泥潭。柳文在詩詞方面學(xué)得很不扎實,每次考試都不及格。要是這次他真能把《柳永詞集》背下來,你覺得柳文會怎么樣?他以后說話一定文縐縐的。”
岑蘭聽肖夢這么說,覺得這法子挺好的?!澳阏f的沒錯,柳文在這方面是很欠缺,我找他去?!?p> 肖夢問:“你找他干什么?”
岑蘭說:“我找他,就是跟他說,要是他能把《柳永詞集》背下來,我就原諒他。”
肖夢說:“這法子不錯,有壓力才有動力?!?p> 柳文在宿舍光著身子,只穿個褲衩,趴在桌子上抄寫《柳永詞集》。這時岑蘭在樓下叫起來,“柳文,你在宿舍嗎?”
柳文一聽,以為岑蘭原諒他了,馬上跑到陽臺上,“蘭妹,你找我?”
岑蘭見他光不哧溜的,“把衣服穿上,到樓下來,我有事找你。”
柳文以極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興沖沖地下樓。岑蘭說:“柳文,我聽說張教授讓你抄寫《柳永詞集》,抄寫得怎么樣?”
柳文以為她來看他笑話的,“這事全班人都知道了,你是來安慰我還是看我笑話的?”
岑蘭說:“之前的事就算過去了,我笑話你不就等于笑話我自己嗎?這次我說的是認(rèn)真的,你聽好了,張教授叫你抄寫十遍,你得認(rèn)認(rèn)真真地抄寫好,然后把它背熟。這事要是在張教授那過關(guān),我岑蘭一定會原諒你,而且以后不會對你大吼大叫的,你明白嗎?”
柳文說:“抄寫十遍倒沒什么問題,就是背,這太難了。有些詞,我看都看不懂,怎么背呢?”
岑蘭說:“背誦之事,你慢慢來,實在不行,抽時間,我會陪著你一起背?!?p> 聽岑蘭這么說,柳文高興了,“還是蘭妹好,我柳文一定完成使命?!?p> 柳文回宿舍,繼續(xù)抄寫《柳永詞集》,抄到《晝夜樂?洞房記得初相遇》,“洞房記得初相遇。便只合、長相聚。何期小會幽歡,變作離情別緒。況值闌珊春色暮。對滿目、亂花狂絮。直恐好風(fēng)光,盡隨伊歸去。一場寂寞憑誰訴。算前言,總輕負(fù)。早知恁地難拼,悔不當(dāng)時留住。其奈風(fēng)流端正外,更別有、系人心處。一日不思量,也攢眉千度?!?p> 柳文對詞意雖不怎么懂,但知道個大概,“都說我這個祖先風(fēng)流,不知道這次洞房,他經(jīng)歷過幾回了?我柳文絕對不能像他那樣,也不能有‘悔不當(dāng)時留住’的遺憾?!?p> 到了晚上,宿舍其他幾個男生都回來。陳中實說:“柳文,你這么用功呢。要我說,不抄寫《柳永詞集》,張教授又能拿你怎么樣?”
柳文不理他,繼續(xù)抄他的《柳永詞集》。
柳文花了一個星期時間,終于抄完,厚厚的十本。他很得意,覺得這次可以交差了。用柳文的話說,他現(xiàn)在相當(dāng)半個文人,以后提起關(guān)于柳永的詞,他至少當(dāng)半個專家??墒钦嬉成蠋拙洌巢涣藥资?,無非就是《雨霖鈴?寒蟬凄切》、《鳳棲梧?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等。這對柳文來說,他覺得差不多了。
為了將詞背熟,柳文花了不少心思,起早貪晚的,弄得他憔悴不堪,哈欠連天的。晚上快十點(diǎn)了,柳文很困,捧著書有一聲沒一聲地念。
白光輝說:“柳文,你背得怎么樣了?”
柳文迷迷糊糊的,“什么怎么樣?”
白光輝說:“你這書背的,按你這樣背法,背到明天早上,都背不上。”
柳文說:“我背是背上了,就是在回味詞的韻味?!?p> 白光輝不信,“你把書拿來,我給你提提,怎么樣?”
柳文把書給白光輝。白光輝翻著書,“那就背你最拿手的《雨霖鈴?寒蟬凄切》。”
柳文說:“這太簡單了,背難一點(diǎn)的,比如《鳳棲梧?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p> 白光輝說:“那行,你背吧。”
柳文說:“這首詞是很悲的,我得裝作悲痛欲絕的樣子?!?p> 柳文皺著眉頭,面露悲傷之狀,“佇倚危樓風(fēng)細(xì)細(xì)。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dāng)歌,強(qiáng)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p> 背倒是背上了,可是背到最后,沒聲音了。白光輝仔細(xì)一瞧,他倒在床上睡著了,還打著呼嚕。他在夢中好像遇見岑蘭,而岑蘭似乎已經(jīng)原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