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仙俠

鎮(zhèn)宅人

第十四章:重聚

鎮(zhèn)宅人 摧眉懶折腰 3092 2019-10-22 22:09:16

  關(guān)于清明不上墳祭祖,鐘囚追問過父母,不過得到的答復(fù)是老鐘家的祖墳離無翹山有十萬八千里,來回車馬費要花掉不下百兩紋銀,家里能掏出來的討生錢也才不過區(qū)區(qū)二十余兩,也就是鐘囚出門遠游時徐翠蓮用十層油紙包裹起來的家底,至于走路去祭祖,鐘山的腿腳不便,在無翹山周圍轉(zhuǎn)悠轉(zhuǎn)悠還行,要想長途跋山涉水風(fēng)餐露宿,回來估計就該換一副其它材質(zhì)的腿腳了。

  小時候的鐘囚對父母給出的這個答復(fù)深信不疑,畢竟是自己的父母,未經(jīng)世事的少年可不敢懷疑家中二老,直到鐘囚親手將三小只養(yǎng)大,帶著他們走南闖北、奔東走西,有了大白鷹兒的代步,鐘囚南下北上東奔西走的過程中,也仔細去找過屬于他‘老鐘家’的祖墳,鐘這個姓雖然不是什么世所罕見的偏姓,但也不是一個隨處可見的常姓,鐘囚幾乎找遍了無翹山方圓百里內(nèi)的所有鐘姓墳?zāi)?,總計三十九座,每找到一座鐘姓墳?zāi)?,鐘囚便會蹲在墓碑前用食指一字一字地指著碑文從上往下認,他其實不識幾個字,獨居無翹山崖下,父母十幾年就攢出了二十兩紋銀的討生錢,可沒有閑錢供他進私塾讀書念字,不過徐翠蓮、鐘山、鐘囚這些字他還是認得的,三十九座墓碑上都沒有出現(xiàn)過鐘山、徐翠蓮、鐘囚三個名字。

  他老鐘家的祖墳的確離無翹山很遠,至于是不是真的有十萬八千里,鐘囚不得而知,沒有嘗過上墳祭祖味道的少年,每到清明時節(jié)都會很羨慕地看著那些手握花紙、肩挑祭品的進山人群,少年甚至想過插進那些進山祭祖的鐘姓隊伍,去親身體驗一番祭祖的各項事宜,雖然鐘囚早已看了不下數(shù)十遍不同姓氏人家祭祖的步驟,把每一項事宜的順序都記得滾瓜爛熟,但是在一旁觀看和親身體會是兩個樣子,好比是眼前有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只能看不能吃,難免心中瘙癢,轉(zhuǎn)念想到這是對他老鐘家祖上的不敬,這才打消了這個不孝的念頭,在心中不痛不癢地抽了自己三耳光。

  在三小只成年后,鐘囚曾提議讓父母與他一起乘白鷹去祭祖,沒有祭過祖的少年對于祭祖一事非常執(zhí)著,就像是一片忙著認祖歸宗的無根落葉,想要尋根溯源,見自家兒子這般執(zhí)拗,鐘山夫婦勉為其難地答應(yīng)下來,白鷹才揮翅振高三四米,徐翠蓮就癱軟在鷹背上,不敢睜眼,而鐘山一高一低的腿腳,在緊實的地面上還能調(diào)整自己的重心平衡,踩在白鷹柔軟的背羽上搖搖晃晃的很不自在。

  祭祖一事,就此作罷!

  經(jīng)歷了挖眼的劫難后,少年對于祭祖一事更不上心了,將之拋在腦后十萬八千里的一個無名旮旯,現(xiàn)在聽到鎮(zhèn)宅二字,又將祭祖一事的執(zhí)拗從旮旯里勉強拖了出來。

  富貴人家用來鎮(zhèn)宅的東西,往往是找一處龍進虎出、鳳求凰應(yīng)的風(fēng)水寶地建造住宅,在門口擺放兩只威風(fēng)凜凜的雄獅石雕,或是一對不怒自威的麒麟石刻,農(nóng)戶人家用來鎮(zhèn)宅的東西,無非是在門扉上貼上一對怒目圓睜的門神畫像,前者是希望在驅(qū)邪避祟的同時興耀門庭,后者只是單純的驅(qū)邪避鬼保一家人無病無災(zāi)平平安安。

  以活人鎮(zhèn)宅,鐘囚是第一次聽說,鎮(zhèn)的還是方塘!更是聞所未聞!方塘在鐘囚看來可不是一座宅子,而是一方自成的天地,這方天地中的大小富貧宅子不計其數(shù),若要強說方塘是一處宅院,那這座宅院豈是一個人能鎮(zhèn)住的!

  鐘囚看著年輕人,很認真地問道:“就整個方塘而言,在這于不深的頭上,可還有人能壓他一頭?”

  年輕人露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笑容,弧度很小,只是左邊嘴角稍稍裂開了一條縫,但又能讓鐘囚清清楚楚地看到,年輕人現(xiàn)在非常確定眼前的草鞋麻衣少年就是一個鄉(xiāng)下泥腿子,顯然不知道他口中的‘鎮(zhèn)宅’二字代表著什么,這座城估計就是草鞋麻衣少年走得最遠的地方了,見識少,沒學(xué)問,恐怕連最基礎(chǔ)的呼吸吐納也不會,活脫脫的一個凡夫俗子,只要在修行路上開始起步的人,或多或少都會明白一方天地鎮(zhèn)宅人的含義,鐘囚從年輕人左邊嘴角突然出現(xiàn)的莫名笑容中,似乎懂了其中包含的意思,做了個告辭的手勢就離開了。

  年輕人沒有再多看鐘囚一眼,轉(zhuǎn)過頭回到了之前的姿勢,他實在對“言傳身教”提不起半分興趣,鐘囚要是再問下去,年輕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換個觀看位置,好讓耳朵能清凈些,他本來就是一個不喜歡與人交談的人,特別是以問問題的方式,當(dāng)然,他有疑惑需要有人來幫他解惑之時除外。

  鐘囚從話不多半句的年輕人眼前走開后,找了一個比較靠近三小只的看臺位置,興許是外界的氣息被那層薄霧氣罩給隔絕了,三只白胖小子經(jīng)歷了與三只無毛血紅生物的大戰(zhàn)后,渾身傷痕氣息萎靡不振,閉著眼無精打采地趴在地上休息,三者對于鐘囚的靠近毫無察覺,似乎這場獸斗是收尾之戰(zhàn),自那位中年男子棄三小只獨自走出門外之后,就沒有人再以獸賭斗,看臺上的喧鬧氣焰像燒得通紅的烙鐵被夾進冷水里,漸漸歸于平靜,僅存的聲音也只是坐得挨在一起的幾個人的竊竊私語,能聽見聲音,但聽不到具體的內(nèi)容,不像之前“咬死他”、“加油”、“上啊”各種雜音混在一塊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一個時辰就這樣平淡無奇地過去,守城人宣布中年男子失去了三只白胖小子的事主權(quán),沒有斗獸作為看點,看臺區(qū)的人群也逐漸散去,到了最后,整個看臺區(qū)就剩下了三個人,鐘囚是其一,另外一個則是那個與鐘囚有過一面之緣的年輕人,還有一個是守城人。

  鐘囚還留在這里,是因為薄霧氣罩圈籠里的三小只,踏破‘草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父子不能相認是一件很難受的事情。

  年輕人還留在這里,是因為他暫時沒有想去的地方,巨樹底下的茶酒他幾乎都嘗了個遍,沒了初進城時的新鮮感,若是細心觀察,可以發(fā)現(xiàn)年輕人也在有意無意地偷瞄著氣罩里的三只白胖小子,手掌摩挲著下巴,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看著人基本走光,居中而坐的守城人站起身,一步踏出,鐘囚看到守城人明明才起身,可不到一個眨眼的功夫,人已經(jīng)立在圈籠住三小只的氣罩前,縮地成寸隔空騰挪,直到守城人顯出身形,鐘囚對面的‘守城人’還未消散,雖然鐘囚早已經(jīng)見識過這些神仙的厲害,少年還是露出了見怪還怪略顯呆滯的神情。

  來到氣罩前,守城人右手輕輕扇了扇,薄霧氣罩自行散去,露出了還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三小只,威脅不在,三只白胖小子睡得很是香甜,于不深已經(jīng)放棄這三小只的事主權(quán),那么按照慣例,便是屬于他守城人的私有財產(chǎn)了,本來想著這趟被外派來鎮(zhèn)守茶酒古城,會是孤寂無聊的半甲子,沒想到會撿到三個有靈的小東西。

  三只白胖小子身上的靈氣一般人看不出來,他卻是一眼就能看出來,鐘囚和另外一個年輕人的細小舉動也沒逃過他的眼睛,那個年輕人的身份不簡單,雖然守城人一時半會摸不清年輕人的底細,但年輕人身上的那股隱晦氣息在他面前藏不住,年輕人能看出三只白胖小子的不同尋常之處,守城人不奇怪,但鐘囚是一個真正的肉體凡胎,不具備通靈的眼力,大抵是以前沒見過這般威猛神勇的異獸,那三只無毛血紅生物實在是沒觀賞性,人家也不會放出來讓一個泥腿子近距離飽一飽眼福,這三只受了傷睡得香的剛好能近距離細觀。

  守城人抬起腳掌輕輕跺下,鐘囚沒感覺到什么異樣,腳底也沒傳來震動,仿佛守城人剛剛的舉動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但睡得很是香甜的三只白胖小子卻是突然睜開惺忪的睡眼,全身白色毛發(fā)倒豎,四腳抓地做出防御的姿勢,如臨大敵。

  三只白獸的鼻子聳了聳,似乎實在辨別味道,而后不約而同地將獸目直溜溜轉(zhuǎn)向了鐘囚所在的位置,白鷹展翅,白虎白獒四腳猛蹬地面沖了過來,守城人剛好處在鐘囚與三只白胖小子的中間,擋住了道,手心聚氣,正要教訓(xùn)教訓(xùn)這三只不懂知恩圖報甚至想要恩將仇報的渾小子,卻是突然發(fā)現(xiàn)三只白獸從他身旁繞過,直撲鐘囚,待他轉(zhuǎn)過身,以為鐘囚會被三只白獸分尸葬身獸口時,三個碩大的頭顱正左右夾攻將鐘囚擠在了中間,人和獸的臉上都是一臉享盡人間極樂的表情,鐘囚還將兩條手臂搭在三個碩大頭顱上來回摩擦,看得守城人和一旁的年輕人直瞪眼。

  一介凡夫俗子,一個鄉(xiāng)下初次進城的泥腿子,竟會比他們這兩個手眼通天的人物還要受歡迎!

  看這架勢,和失散多年的父子重聚是一個樣子。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