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運河看著阿大漸漸失去生命的光彩。
眼中滿是絕望與憤恨。
他知道阿大死了。
本來阿大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發(fā)出那一劍。
沒有阿大的那一劍,攻擊向阿大的那道裹著濃烈天地元氣的一劍會攻擊向他,而他或者會死。
就算不死,也得重傷。
阿大的死,跟他有很大關(guān)系。
他朝著密林的方向發(fā)出一聲憤怒的嘶吼,“南……離……歌……”
“隊長,隊長來了嗎?”剛剛趕到的那隊武者疑惑地朝四周張望,除了凌亂而激蕩的天地元氣波動,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南離歌的身影。
然后他們就看到了靠在樹干上的那個胖子,看到了氣息紊亂的謝運河以及謝運河懷中的那個人,他們知道那是阿大,失去生命氣息的阿大。
這是他們需要重點保護的人。
但現(xiàn)在,這幾個重點保護的人似乎狀態(tài)很不好,不僅不好,而且還有人死了。
這讓他們害怕。
讓他們感到羞愧與憤怒。
當(dāng)見到謝運河嘴中也噴出一道血線的時候,他們感覺自己的心都在顫抖。
“謝公子?!庇腥顺x運河飛奔而去,快速檢查著謝運河的身體。
謝運河似乎也受傷了,不輕的內(nèi)傷。
還好,并沒有生命危險。
但他懷中的阿大,卻死了。
也有人朝靠在樹干上的那個胖子趕去,仔細(xì)查看著。
“沒死,傷得很重?!蹦侨颂搅颂脚肿拥臍庀?,剛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嗯,二次傷害,都是武者弄出來的?!?p> “不是同一人?”
“不是。”
“有兩個武者?”
“好像只有一個,那個消失的黑衣人?!?p> “阿大死了?!?p> ”應(yīng)該是死在那黑衣人的劍下,劍氣震斷了心脈?!?p> 這支武者隊伍不是別人,正是南離歌帶領(lǐng)著的那支護衛(wèi)隊,而此時南離歌并不在隊伍中。
他們疑惑地望向謝運河。
謝運河并沒在意自己身上的傷勢,反而焦急地望著這支武者小隊,”快,快救曉星?!?p> ”曉星,曉星在哪?“有武者急切地問道。
他們當(dāng)然知道曉星,而且還知道那是殿下特意囑咐要暗中保護好的人,此時,那叫曉星的人似乎并不在。
難道?
他們不敢想下去。
已經(jīng)死了一個阿大,而且謝運河與鐘三都傷得不輕,如果曉星再出事,他們將會面臨什么?
不敢想。
”曉星在哪?“
”密林那邊。“
順著謝運河手指所指的方向,幾人臉色一陣蒼白。
他們感到了強烈的天地元氣波動,似乎離得并不算遠(yuǎn),而元氣波動的方向正是謝運河所指的方向。
曉星似乎也正遇到危險,那人似乎還是武者,比他們還強大的武者。
沒有再猶豫,也來不及具體詢問什么。
幾人帶著謝運河他們快帶朝天地元氣傳來的方向趕去。
他們并不知道,此時的曉星正面臨著巨大的危險。
生與死的考驗。
獨臂武者裹著濃烈天地元氣的一指正指向他。
指向他的眉心。
曉星感覺周圍的空氣似乎已經(jīng)凝固,想動一下都異常困難。
不管有多困難,他都必須要動起來。
不動的后果他非常清楚,結(jié)局只有一個,那便是死。
死并不可怕,但曉星不想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所以他動了,使出渾身力氣。
長期被酒與天地元氣凝練的肉身,這一刻終究還是發(fā)揮出了作用。
很難。
哪怕是抬起手中的劍似乎都將他體內(nèi)的能量抽取干凈。
他畢竟還是動了。
至少不用像上次在小巷時那樣連動下身子都做不到。
劍劃破被天地元氣禁錮的空氣,像一道微弱的浪花沖破平靜的海面。
平靜的海面泛起絲絲漣漪。
漣漪的范圍極小,甚至可以忽略不計。
就是這不起眼的漣漪卻救了曉星的命。
黑色斷劍艱難地劃過,迎向獨臂武者發(fā)出的那一指。
像兩朵浪花相撞在一起。
一朵極小,一朵很大很洶涌。
兩朵浪花的相撞,就像是一顆氣球遇上蠻橫沖擊過來的洪峰。
氣球淹沒在洪峰里,曉星的身體就像洪峰中的氣球。
被壓得像是要爆列。
終究沒有爆列,而是隨著洪峰漫無目的地漂流。
劃過濃密的叢林,撞倒了幾株阻擋洪峰的古木,然后停下。
強大的沖擊力讓曉星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手中的斷劍滑落一旁,握劍的手無力垂下,更有點點鮮血像洪峰流下的水跡般快速流淌。
那道攻擊向他的裹滿天地元氣的指勁并沒有直接擊打在他身上,但他依然承受不住。
也幸好那一指不是直接擊在身上,否剛此時的曉星估計就是一具尸體,而不僅僅只是流血。
擋住了一指,那又怎么樣?
似乎并沒有什么用。
曉星知道,那獨臂武者不會再給他機會,絕對還會有下一指。
他無力地望向那獨臂武者,有心想弄清楚自己與獨臂武者到底有什么解不開仇怨。
那武者并不想給曉星機會。
此時的趙寧臉上滿上猙獰之色,意外,震驚,不滿……甚至是憤恨。
他不可置信地望著那靠在樹干上,渾身染血的那道身影,那道身為凡人卻擋下他一指的少年。
那是必殺的一指,他很自信。
對付這樣一個連覺醒都沒覺醒的凡人少年,一指夠了。
可結(jié)果……絕不能讓這少年成長起來。
事實上他并不覺得那少年會成長起來,這片密林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想不到你還能接下我一指,不愧是傳奇獵手,如果讓你覺醒……”趙寧慢慢朝曉星靠近,鷹勾下的嘴并沒有停下,“你不可能會有覺醒的機會的?!?p>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今天曉星必須死。
一指裹著天地元氣再次朝曉星而來。
朝靠著樹干勉強維持沒有倒下的少年,連動彈一絲都沒法做到的曉星而去。
曉星緩緩閉上眼睛。
一切都結(jié)束了。
什么生而知之,什么仇恨,將像許多年前八達(dá)嶺上沙塵暴中一切一樣,消失。
是的,就是消失。
好聽點……那是種解脫。
不甘有什么用。
兩世為人,終究還是在靜默中消逝,像那揮手的妙人,不帶走一片云彩。
感覺那一指越來越近。
那是亡靈召喚的一指。
避無可避的一指。
一切都將消失。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睍孕窍胫?p> 不是災(zāi)難,也不是希望。
什么都不是。
災(zāi)難與希望,只是一片塵土歸于另一片塵土。
那一指近在眼前,或許下一秒就點在他的眉心。
曉星感受著無盡的天地元氣波動,閉上眼良久,預(yù)料中的疼痛并沒有來臨。
“難道是速度太快,以致連臨死前的痛苦也不曾感受到?”這樣想著,曉星睜開了眼。
入眼是激蕩的天地元氣,比獨臂武者那一指更強更大的天地元氣。
然后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
“獸潮,原來真的是人為的?!币灰u青袍在曉星眼前一閃而逝。
曉星其實并不想這樣,他也想看清楚那道青袍后的人臉,那人……像落泊書生。
可惜,曉星的意識漸漸模糊。
“李劍南?”獨臂武者忍不住開口,望向落泊書生的視線先是震驚,然后就是憤怒,“今天誰也阻止不了我殺他?!?p> 僅有的那只右手不知道什么時候握著一柄劍,充滿殺意的劍。
無盡天地元氣在快速匯聚,那元氣比剛剛更強更大,已經(jīng)無限接近武師。
如果曉星還有意識,一定會發(fā)現(xiàn),剛剛射向他的那一指,獨臂武者并沒有盡全力。
無限接近武師的一劍,才是那獨臂武者的最強攻擊。
李劍南只是笑笑,帶著無盡的嘲諷與憤怒,“只是無限接近武師么?”
身上的氣息在變強,一點點變強。
就像是被那元限接近武師的一劍逼著不斷上漲,很快達(dá)到武者巔峰。
武者巔峰并不是極限,很快那落泊書生的氣勢就突破武者的極限。
“武師?”獨臂武者臉上的猙獰變成震驚,他想不到這落泊書生竟然已經(jīng)突破武者的極限。
他不再是南朝的武者傳奇,而是比武者傳奇更強大的存在。
震驚也無法取代趙寧要殺曉星的決心。
他并沒有收回那一劍。
事實上他已經(jīng)無法收回,攻出去的劍就像離弦的箭,更像那潑出去的水。
沒法收回。
那就硬著頭皮上。
唯一變化的是那一劍的攻擊目標(biāo)變了,由攻向李劍南變成了攻向曉星,昏迷過去的曉星。
“哼,有老夫在,休想得逞?!?p> 李劍南身上的氣勢終于達(dá)到頂點,同樣的一劍迎向趙寧那一劍。
天地元氣更濃,氣勢更強大。
“給老夫留下,學(xué)院的歷練之地豈容宵小撒野?!?p> 那一劍擋住趙寧的那一劍僅僅只是一個開始,在粉碎趙寧的攻擊之后,余力未消。
未消的余力依然強大,繼續(xù)朝趙寧攻去。
趙寧失去一臂的身子,在強烈的撞擊中根本無法保持平衡,他想避開卻只能看著那一劍不斷接近。
心底再次生出一種名叫絕望的情緒。
就像當(dāng)初在那條小巷中一樣。
幾乎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又一道裹滿天地元氣的劍氣襲來。
趙寧剛剛是絕望,這一刻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
他今天真的會死在這里。
不甘地再次朝曉星望了一眼,那少年依然靠在樹干上一動不動,像死去了般。
他知道那少年還沒死,而將死的人是他。
難道那少年真的是他的克星?
不但克掉他一條左臂,還要克掉他的命。
與趙寧不同的是,李劍南很憤怒。
從來不曾有過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