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下午好?!眱牲c二十八分,宋君到了遇夢咨詢室,簡單的問候后,溫茹端了了兩人的茶放在茶幾上,看向?qū)γ孀硕苏乃尉?p> 溫茹摁下錄音筆,視線在宋君的手腕上的表上轉(zhuǎn)了一下,隨著分針走動,時針穩(wěn)定,時間剛好三點整。
“溫小姐下午好?!彼尉c頭。
“宋先生最近過得怎么樣?”自上次的會面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先前宋君說過又可以做夢,且能夠與夢交流。
那么,過了一個星期的現(xiàn)在呢?
阻礙他看清夢的容貌的迷霧是否散去?
“夢境再次消失了?!彼尉馈?p> 溫茹愣了一下,可觀察到宋君的情緒很平和,沒有任何失落與先前找尋夢境的慌亂和急切。
他,不再執(zhí)著于夢境了嗎?
“那宋先生需要再次催眠嗎?”溫茹試探得問他。
“不,”宋君搖頭,然后看了眼一旁整齊得碼在盒子里的名片,他開口問她,“能聊聊天嗎?”
他看著溫茹,平光鏡下的灰藍瞳仁深邃,面部曲線仍帶著少年的柔和。
溫茹自然得點頭,微笑著回答,“當然。”
宋君看了眼桌上還攤開著的檔案以及一些細碎的記錄,還有溫茹手中沒有放下的筆,知道這是溫茹的職業(yè)習(xí)慣,也沒有要求她在談話間不作記錄。
“那么宋先生想要聊些什么?”溫茹問他。
“隨意吧?!彼尉龘u搖頭,然后又問溫茹,“一般溫小姐會與客人聊些什么?”
“很多,想到的,想不到的。”溫茹答:“并不拘于一定要聊跟夢境有關(guān)的事,什么都可以聊?!?p> 宋君點頭。
“關(guān)于遇夢,溫小姐的咨詢室為什么叫遇夢呢?”宋君拿起一張名片,問她。
“遇到做夢的人,也遇見光怪陸離的夢?!睖厝爿p笑了下。
顧名思義。溫茹的解釋簡潔得過分,宋君問的自然不僅是這個意思。但從溫茹的回答來看,顯然她并不打算告知名字背后的故事。
“太官方?!彼尉龘u頭,見溫茹笑而不語,便轉(zhuǎn)了話題又問她:“那么溫小姐如何看待夢境呢?”
這個問題和問取名遇夢的緣故其實很相似。
溫茹聞言微微挑眉,笑著作答,“夢境是一件很私密的事情,”
這樣的答案依舊是中規(guī)中矩的,溫茹停頓了一會兒又笑瞇瞇得補充道,“而在這里,有一些秘密會露出一角?!?p> “包括我的?”宋君問。
“是的,包括宋先生?!睖厝愦稹?p> “我能問宋先生一些問題嗎?”溫茹正色。
宋君頷首,目光沉靜。
“我對于宋先生也存在一些好奇,不知道宋先生愿不愿意解惑?”
“可以?!彼c頭,聲音清冷。
“宋先生為什么會選擇遇夢?”
“如果是因為“遇夢”這兩個字的話,”不待宋君回答,溫茹搶先開了口,彎唇輕笑著搖了搖頭,“太官方。”
這是應(yīng)著先前宋君的話。
宋君抿了下唇,微微笑了下點了頭。
然后他回答:“我們見過的?!?p> “大約一年前我們見過。”他又重復(fù)了一遍,且強調(diào)了時間。
溫茹注意到這一點,以為他在提醒自己,便點頭,“我記得,我有印象的。”
然后又笑著打趣的補充,“宋先生的相貌很難讓人忘記?!?p> “溫小姐,也讓人過目難忘?!彼尉p聲回道。
這樣的回答,有些曖昧了,溫茹愣了一下,可看宋君的樣子卻是無知無覺坦蕩蕩的模樣,許是客套,盡管他不像是會開玩笑的人。
溫茹便自然得轉(zhuǎn)了話題,“宋先生現(xiàn)在比初見時溫和許多?!?p> 說是溫和,不如說是多了人氣。
溫茹第一次見他是在醫(yī)院,他躺在擔架上被護士推著急匆匆得往手術(shù)室里去,溫茹瞟了一眼,兜頭兜臉的血,鮮血將白布染了大半。
彼時看見這觸目驚心的一幕,溫茹精神恍惚了下,克制不住得顫抖,然后被一旁的導(dǎo)師扶住。
再之后見到宋君便是在病房,溫茹的導(dǎo)師是精神外科的醫(yī)生,負責對宋君的遺留問題進行疏導(dǎo)。
宋君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面色蒼白得靠在床頭,十八歲的少年精致惹人的相貌有著雌雄莫辨的美感,而這份病弱讓人一下子聯(lián)想到了病美人,也愈發(fā)讓人憐惜。
可與之相對的卻是他神情冷漠得聽著醫(yī)生的囑咐,面無表情的,仿佛他一點兒也不在意自己的身體狀況,與一旁焦慮憂切而頻頻詢問的助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冰冷得如雕塑般,沒有一絲人氣。
而之后他與導(dǎo)師的談話更是加深了溫茹的這種印象。
再之后兩人便沒有見過。
宋君自然明白溫茹話中的意思,抿了抿唇,“已經(jīng)一年多了?!?p> “嗯,也是?!睖厝泓c頭,帶著類似年長者的“慈愛”微笑,“宋先生已經(jīng)成年了。”
“嗯?!贝蟾拍贻p人總不喜歡旁人說自己年輕的,宋君默了一下,才點頭。
溫茹覺得她似乎從宋君這簡短的一個字中聽出了點怨氣和無奈。
溫茹莞爾,笑意加大了許多,雖然與宋君相處的時間不過幾個,除了夢的事宋君的話也不多,卻也打破了溫茹對他冰雕,咳,高嶺之花的印象。
而是一個不善言辭寡言的小青年。盡管溫茹也只比他大上五歲。
溫茹“體貼”得又移開了話題,“這么說來,我突然想起宋先生似乎有些嗯,抵觸與異性肢體接觸,”溫茹斟酌了一下,“現(xiàn)在是好些了嗎?”
當時宋君的病房里沒有女護士,在溫茹跟著導(dǎo)師進來時助理還皺了下眉頭,欲言又止。
不過在看到宋君垂眸神色寡淡沒什么反應(yīng)后便也沒有說什么,只是默默拉開了溫茹與宋君的距離,本就大的病房,溫茹與宋君的距離更是寬闊,而能觀察到宋君的面部表情,得虧于溫茹的視力極佳。
而宋君抵觸與異性肢體接觸是后來聽護士們八卦而來的,但也全非無稽之談。
“嗯,好些了?!彼尉钌羁戳艘谎蹨厝悖缓簏c頭。
溫茹笑,想來也是,宋君來咨詢室那日,他還和自己握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