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無奈地擺了擺手,也不再計較什么,直白吩咐道:“罷了罷了,都帶回來了,先去安排好吧?!?p> “好咧?!焙螡娖g喜地應(yīng)道,恨不得立刻拉起兩人消失在他面前。
兩人亦知他心虛,連忙垂著頭隨著他離去。
“誒,對了?!鄙砗竽侨蓑嚨爻雎?,嚇得何潑皮一顫,忙讓自己靜了心緩緩轉(zhuǎn)過身來,疑惑不解地問道:“咋啦?大哥。”
那人瞥了他們兩眼,皺眉,朝何潑皮招了招手。
何潑皮不由望向兩人,蘇瑾連忙垂下頭不望他。
“嗟,過來!”那人不滿道。
何潑皮連忙奔了過去,那人在何潑皮耳中低聲了幾句,又抬眼掃了他們一眼,方拍了拍他肩道:“小心些哈。”
“好好,謝謝大哥,謝謝大哥。”何潑皮連連垂首謝道。
“哪里的話,近日小心便是了哈?!蹦侨藦?fù)又囑咐了幾句,見何潑皮好似確實入心了,便心滿意足地負(fù)著手轉(zhuǎn)去了別處。
何潑皮苦著張臉,不發(fā)一言,只默默地給他們帶著路。轉(zhuǎn)過拐角,眼前滿地便是木制的大籠子,籠中全都擠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
聽聞立在外面的守衛(wèi)與何潑皮打著招呼的話語,他們連眼皮都不帶眨的,顯然早就習(xí)以為常。
要么兩眼無神地直盯著某處,要么就低頭不知拿著何物在地面寫寫畫畫,不見一絲生氣。
蘇瑾不由心疼。她的白兄可在此處被人活生生關(guān)了好些日子,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想當(dāng)年她逃獄奔赴至京時,沿途雖是艱苦,食不飽,穿不暖,成日提心吊膽,躲著官兵可好歹自身還是自由地的。
累了,挨不住了,便尋個地兒給自己好好歇會,攢足了勁再慢慢啟程。有些時日那些個跟屁蟲未黏得那么緊時,她甚至覺著自己到有幾分好似在游山玩水呢。
她緩緩跟著何潑皮走入,一個個籠子瞧了過去。
有的人蜷縮一旁,瞧著他們時眼中滿是同情。有些人甚至被打得皮開肉綻,瞧著他們時恍若看到了他們未來的下場,眼含悲憫。有的甚至眼神無光,滿是絕望。
她害怕極了,生怕在這一張張的面目中瞧到了熟悉的面容。
“呀?!彬嚨兀K瑾手中的細繩一扯,竟是蕭洛摔倒在地兒了。蘇瑾連忙沖上去扶他,卻見他朝她眨了眨眼。
她連忙配合地大嚎了起來:“大哥咋摔著了,快起來快起來瞧瞧有事沒有?!?p> 蘇瑾喊得嗓門生疼,卻也不負(fù)所望都將眾人目光凝聚于此,便連守門兩看守都探了頭過來,一個甚至直接進來問道:“怎了?”
蕭洛撫著自己的左腿,皺著眉頭無奈道:“摔了,腿使不上勁了?!?p> 何潑皮哪敢讓他們過來參與,連忙湊了過來擺手敷衍道:“小事小事?!?p> 那人意外地瞪圓了眼,不確定問道:“小事?”
何潑皮眼一咕嚕轉(zhuǎn),也知道自己這話說得過了些,見蘇瑾也不甚緊張,自是知曉八成是有鬼。
連忙解釋道:“沒事,能解決。”那人又看了一眼,見確是沒什么大事,便又跑回了自己的崗位。
見他不在了,何潑皮便睨了蕭洛的傷處一眼,問道:“能起來不?”
“怕是不能。”蕭洛弱弱回道。
“麻煩?!焙螡娖つ剜艘痪洌又怂闹芤蝗?,抬高了音便道:“有人沒有,出來個幫忙抬一下。”
好些人舉了手卻始終不見白正安的身影,蘇瑾不由皺緊了眉頭。
“呀,少爺,竟是王公子和蕭公子!”忽的飯桶的聲音。
蘇瑾連忙拿過去聞聲望去,正巧對上了白正安雙眼,白正安無奈地?fù)u了搖頭,以口型說道:“你們終究還是尋來了?!?p> 蘇瑾不由一愣。
“你們認(rèn)識?”見蘇瑾他們尋著了人,何潑皮興奮不已,卻又要克制著自己以防漏了馬腳只那眉間的喜意如何也散不去。
蕭洛自是亦見著了白正安的口型,神情卻沒多大變化。眉頭還是那般緊皺,佯裝著自己腿腳疼痛不已,甚至顫著聲道:“是的?!?p> 飯桶亦連連點頭應(yīng)道:“是是是!”
何潑皮抽出了自己方才拿的鑰匙,邊尋邊道:“既如此,你們便來扶他吧……誒,找著了?!?p> 鑰匙緩緩伸入鎖孔,“卡塔”一聲便推開了木門。飯桶連忙扶著白正安緩緩站了起來。
蘇瑾這才瞧見了白正安背后竟是傷痕累累,淚水倏地便不受控制了往上涌:“白兄這是?”她甚至不敢細細看。
何潑皮顯然也嚇了一跳,他可是知曉這人是什么身份的,他們竟將侯府世子折磨至此!
“身子骨金貴,干不得重活的懲罰罷了。”白正安無所謂地慫了慫肩,垂眼看向蕭洛。
“少爺,我來吧?!憋埻斑B忙想跟上來幫忙。
可是說好了只能放一人出來扶著,如何能讓人代勞呢?況那邊可還有兩個時不時偷瞄幾眼的守衛(wèi),何潑皮更不敢放肆。
“行不行?不行便換人!”他故作不耐煩地問道。
蘇瑾哪不知道這話是故意說與他們聽得。連連點頭道:“行的行的……而且白兄,你不還會醫(yī)術(shù)嗎?”怕眾人仍有所懷疑,蘇瑾不得不編了個謊言。
白正安嘴角微抽,到底還是順了她的意點了頭,接著俯身去扶起蕭洛。
畢竟蕭洛又不是真的傷了腳,將點點力量大致放在了蘇瑾身上,佯裝自己傷腳使不上勁。另一邊搭在白正安身上的手只不過虛虛一搭,生怕碰著了他傷口。
“事多,跟過來吧?!焙螡娖ぱ鹧b罵了句,便向前走去,眼珠子咕嚕地轉(zhuǎn)著,好在不遠處便見著了一間木籠,位置偏僻,沒什么人瞧著。
何潑皮便特意放慢了步伐,等上了他們?nèi)藛柕溃骸皫孜挥X著如何?”
白正安不由一愣,不過轉(zhuǎn)瞬便釋然。也是,好歹是五銀鋪的掌柜呢,怎么著也比他這啥都不知道的嬌貴世子強。
這四周都是木籠子,這間又能好到哪呢?然蘇瑾亦知何潑皮已然盡己所能了,且身上倚著的蕭洛雖說只是半邊身子,但這一路走來早就累得她筋疲力盡了。
也不再挑剔什么,看這位置確實偏僻,沒什么人瞧著,便連連點頭,等著他上前開門。
放下蕭洛時,蘇瑾只覺一身輕松,不由長舒了口氣,然氣舒不到一半便想起蕭洛如今是他阿兄傷了腳,她如何能如此?連忙苦了臉,捂著蕭洛的傷腳求道:“還請白兄幫阿兄診斷,莫要誤了最好時機??!”
白正安被她這突然變換的臉色逗得一樂,卻也配合地挽起了袖子,坐到蕭洛身旁捏起了他的傷腿問診道:“感覺如何?”
蕭洛本是瞧著蘇瑾不由莞爾的,但瞧著白正安過來捏著他的腳時,他不由緊蹙起了眉,要不是為了配合他將戲演下去,他定然要翻身而起的。
轉(zhuǎn)念一想,又不禁暗罵起自己,早知道當(dāng)初因讓蘇瑾裝摔的。只是事到如今,怎么想都已無濟于事了,冷著張臉,輕輕頷首道:“疼?!?p> 白正安不由暗笑,又換了幾處輕輕捏到。蕭洛眉頭皺的更緊,連連喊疼。
蘇瑾瞧著一頭霧水,本以為蕭洛是做戲的,可如今瞧著竟還有幾分似真不由緊張問道:“白兄,他可好?”
白正安無奈,只得暗嘆自家王弟愚不可及,緩緩解下自己的袖子,坐直了身子肯定道:“放心,無事。”
蕭洛給蘇瑾眨了眨眼,卻一把抓住了白正安的袖子,佯裝無措道:“大夫可否診錯?為何我覺著這腿間還是疼得厲害?”
蘇瑾得他回應(yīng)也知曉自己是多心了,見他示意,不消多問也知曉他想如何,便出言也勸道:“白兄,要不你再瞧瞧?”
白正安詫異地望了蘇瑾一眼,可見她便也只好給他眨了個眼,以口型做道:“拜托了!”
白正安不解,卻也微微頷首,將方才解下的袖子又挽了上去,佯裝認(rèn)真地再次為蕭洛診療,眼角余光卻一瞬不動地瞄著蘇瑾。
何潑皮不由連連皺眉,暗嘆他們膽大,明明是裝得病,也敢如此使喚侯府世子。一雙眼目不轉(zhuǎn)盯地瞧著白正安生怕他又哪磕著了。
眼見得白正安的手又要伸到他的視線盲區(qū)了,他不由“嗟”了一聲,正想要換了位置,卻冷不丁地聽到蘇瑾的聲音傳來:“巧的如此認(rèn)真呀!”
他不由嚇了一冷顫,抬眼看了一眼蘇瑾復(fù)又低下頭去,低聲道:“世子大人在這兒呢,怎么能要關(guān)注點呀?!?p> “呵?!碧K瑾冷哼了一聲,也不指明他目的何為,直接問道:“方才你那老哥與你說了啥?”
何潑皮臉又是一僵,見蕭洛與白正安都這么瞧著他,忽的便反應(yīng)過來,蕭洛那是什么腳傷,分明就是在尋個理由留他下來問問題罷了。
他估計外人有人,他仍挺直著背,只是面色訕訕道:“大哥說最近上頭要派人下來,勸我小心些。”
蘇瑾不由眼神一亮,三人對望了一眼,不由都同時看向何潑皮。
何潑皮被盯得頭皮發(fā)麻,卻還是堅持小聲道:“你們當(dāng)初說好只是來尋世子的……”可瞧著白正安,這聲音不由漸漸默了下去。
他們做得可不是什么小事。私鑄錢幣,往大了說,那可就是要謀反呢!在白正安這個皇室貴族面前他哪還說的下去?
只是不由望向蕭洛,懇求道:“他們那些人左右都是些不醒事的,要不是被逼著混不上飯了,誰也不會來做這破事,還請世子饒了他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