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拐走霍爾

　　霍爾特絲帶著村子里僅剩的十六名孩子躲進村子里最重要的生育房。

　　因為生育房的墻壁最厚，而且這里的材質(zhì)也是最特殊的，可以多爭取一些時間。

　　霍爾特絲抱著剩下的孩子們，暗暗為那個送出去的小小少女祈禱：“尤拉庫絲，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來??！”

　　村子里最后的保護者卡利斯去年就已經(jīng)犧牲了，就是為了把這個怪物引開。

　　今天三個守在村子入口的少年用生命換來預(yù)警，她只能匆匆送走尤拉庫絲，然后帶著剩下的村民躲進生育房。

　　為什么這個能夠毀滅一切的怪物今年會回到這里來？

　　霍爾特絲已經(jīng)沒有精力再去想這個問題了，她深深陷入自責：“瑪莎姐姐，霍爾特絲對不起你?；魻柼亟z沒有保護好米若博特克村......”

　　黑色的怪物在村子里肆虐，但她們卻沒有任何武器能夠與它作戰(zhàn)，只能退縮在生育房里。

　　怪物突破生育房未果，于是轉(zhuǎn)身開始破壞周圍的其他建筑。

　　破壞一陣就又回來融毀生育房，聽著怪物越來越大的聲音，慢慢感受到死亡的臨近。

　　霍爾特絲抱緊了剩下的孩子，等待最后一刻的到來。

　　然后，一種從未聽過的巨大聲音傳來，把所有人驚醒，難道最后的時刻要來了嗎？霍爾特絲絕望地想道。

　　但接下來的發(fā)展卻并非她所想的那樣，又是巨大的聲音呼嘯而過，怪物挪動的聲音消失不見，那一直折磨著她的滋滋聲也沒有再出現(xiàn)。

　　發(fā)生了什么？盡管懷著這樣的疑問，在良久的沉默之后，一個孩子忍不住伸手拉開一點門縫。

　　她立刻伸手關(guān)上，側(cè)耳傾聽一陣，還是沒有其他的聲音。

　　霍爾特絲慢慢拉開生育房的大門，白光被她的眼球捕捉并送入大腦。

　　大腦一片空白，這......這是什么？

　　霍爾特絲捫心自問，作為現(xiàn)在村子里唯一的長老，她從未見過這樣的光芒，和那些惡心的使者完全不同。

　　她喃喃道：“難道是神明大人救了米若博特克村的大家嗎？”

　　“快把眼睛閉上！”

　　光里傳來神明的聲音。

　　那個巨大的光球綻放的光芒占據(jù)了她所有的視野，恍惚中一個渾身發(fā)光的存在從中飛出，來到她們面前。

　　林離輕輕跳到這些臉上兩行血淚的人面前，伸手一拉，一條綠色光帶憑空出現(xiàn)出現(xiàn)。

　　漂浮在空中絲絲縷縷卷住這個大房子里面的所有人，直到所有人的身體被他調(diào)整完畢才散去。

　　村子里的人們在林離收回力量之后，一齊跪下。

　　帶頭那個大點的女孩用顫抖的嗓音問道：“您是神明大人嗎？”

　　疑問句讀成陳述句，林離心想你這個反應(yīng)和小尤拉可真是如出一轍，你不會就是長老大人吧？

　　“長老大人！尤拉來看你了！”林離回頭看向吉布森號，米琳達抱著小尤拉一躍，直接跳下吉布森號。

　　米琳達輕輕放下尤拉，小少女伸開小短腿向生育房跑去，嘴里還興奮地叫著長老大人。

　　“尤拉庫絲，你回來了！”

　　還跪在地上的霍爾特絲耳朵一動，立刻站起來，就像沒有看到前面那個散發(fā)著存在感的神明大人一樣，擦著林離跑過去，抱住小尤拉哭起來。

　　哭了一會那個白發(fā)女孩才想起來好像有個神明被自己晾到一邊當了好久的燈泡。

　　她急忙擦擦臉，不好意思地再次跪下，還唱句諾：“尊敬的神明大人，讓您久等了！”

　　“......”

　　我怎么沒看出來你很尊敬神明的。

　　林離嘆口氣，干脆把所有的村民接到船上，好好商量一下。

　　吉布森號的甲板上，一群人擁擠地坐在桌子上。

　　原本桌上的四人加上小尤拉和霍爾特絲，六個人坐的雜亂無章，好在就算是米琳達也沒時間在意禮儀問題，第一屆異世界交流座談會正式開始！

　　林離咳咳嗓子，準備開口，結(jié)果被小尤拉搶了先：“長老大人，這是神明大人！是神明大人救了尤拉的！然后尤拉就把神明大人帶回來了！”

　　白發(fā)女孩小心翼翼說道：“謝謝神明大人驅(qū)逐怪物，救下米若博特克村，還治好了所有的村民，霍爾特絲感謝您的慷慨！”

　　聽到驅(qū)逐怪物，林離心頭一跳，怎么消滅變成驅(qū)逐了？

　　小尤拉躍躍欲試也要自我介紹，林離伸手把她放在甲板上，說道：“大家都認識小尤拉，所以不用介紹自己了。去和村子里的孩子們說說話好不好？”

　　小尤拉用力點點頭，就跑到甲板角落去和那些孩子炫耀自己的經(jīng)歷去了

　　看見尤拉跑遠聽不到這邊的談話，林離對霍爾特絲說道：“那么請長老大人介紹一下你們米若博特克村的情況吧?！?p>　　霍爾特絲也點點頭同意，沒有尤拉這個天真純潔的孩子在場，很多東西都可以講出來。

　　“你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對嗎！”

　　同樣是一個陳述句，但是吉布森號的大家從她的眼里看見了渴望。

　　林離確認道：“是的，我們并不屬于這個世界！”

　　那也就是說......

　　霍爾特絲問道：“那么你們遲早有一天會離開這里對嗎？”

　　再次得到林離的肯定，她深吸口氣，定一定思緒。

　　片刻之后，她從懷里捧出一本紙頁泛黃、破舊不堪的書和一塊黑色屏幕，上面有顯示著十八，說道：“村里的孩子不知道，米若博特克村從很早以前就存在了，這塊屏幕上記載著村子里剩下所有的灰盒，這本書里面應(yīng)該有些信息你們會感興趣的，我只有一個要求?！?p>　　老戈登看著這個白發(fā)少女，說道：“可以，你說?！?p>　　桌上的幾人看見她的神色極為猶豫，沒有打擾她。

　　良久，霍爾特絲才下定決心說道：“我希望你們能夠把尤拉庫絲帶走！”

　　林離有些奇怪：“為什么你只要求帶走她一個人？那你呢？”

　　霍爾特絲頹然道：“不要管我，你只要知道尤拉庫絲，她很特殊！非常特殊！你們看完這個，再來問我吧?！?p>　　林離拿過這本仿佛下一刻就會散架的書籍，發(fā)現(xiàn)這上面記載著這個世界的歷史和分析。

　　這個世界不知為何叫做遺棄之地，生活在這里的人們自稱被遺忘的人，所有人都在茍且偷生。

　　極度高溫的大氣，沒有任何生物能夠生存，無法種出任何作物的土地，游離不定無法消滅的非人怪物，這里的一切都在針對任何生命。

　　每個人都必須綁定佩戴這個灰盒子，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屏蔽世界對她們的惡意。

　　只有在超大的城市，才有護罩式的大型灰盒設(shè)備保護整個城市，比如世界的中央罪惡之城！

　　所有人都是靠著不知多久以前留下的機械維持生命，悲哀的是她們不具備任何制造乃至維修灰盒的能力。

　　唯一令人感到幸運的是，空氣里游離著一種能量能夠讓人們不需要進食，甚至連喝水也可以忽略。

　　作為代價，她們必須時刻保持在饑餓的狀態(tài)。

　　林離摸摸翻動著這本書，這里的環(huán)境的確嚴酷到令人絕望，比起這里沃爾特星就是不折不扣的天堂！

　　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令人絕望的是這里的人無法生育。

　　因為世界對生命的敏感性，只要是在這片土地上，就無法誕生子嗣，只有那追溯至記憶盡頭就存在的生命種子，是唯一的新生命誕生用來源！

　　不論是在城市護罩里還是護罩之外都是如此，只能依靠以前留下的海量生命種子和孕育設(shè)備，提前備好灰盒依靠種子里的孕育能量才可以誕生一個生體機能完好的人。

　　一個沒有生產(chǎn)力，沒有希望未來的黑暗世界......

　　林離翻到書的最后一面，記載到此為止，沒有奇跡出現(xiàn)，沒有傳說中的英雄豪杰，沒有力挽狂瀾的科學家。

　　一切希望幻想都被殘酷的現(xiàn)實無情抹殺，只剩下一些不知所謂的神明信徒和使者在瘋狂中自命清高。

　　輕輕把書推到其他人的面前，林離深吸口氣，說道：“這里的情況我大致上已經(jīng)了解，那么說說吧。小尤拉特殊的原因！”

　　霍爾特絲回頭看著在一群孩子中間興奮的尤拉，緩緩說道：“生命種子庫儲存在罪惡之城，會定期向各地的城市、城鎮(zhèn)和村莊的生育房直接發(fā)送生命種子。但是，小尤拉不一樣，她不屬于這個時代！”

　　林離非常疑惑，問道：“小尤拉為什么不屬于這個時代？她說她是從一個圓形的池子里出生的，還有一個灰盒連著她！”

　　霍爾特絲驚訝道：“沒想到尤拉庫絲她竟然這么信任神明大人，連出生的事都說出來了。”

　　稍稍感嘆之后，她就解開林離的疑惑：“因為小尤拉是從十六年前的一個慢慢破碎的盒子里發(fā)現(xiàn)的！那個時候米若博特克村還有五十多人，霍爾特絲還是長老替補，瑪莎莉絲長老還在。有一天，村子附近仿佛有道光柱閃過，霍爾特絲跟著瑪莎姐姐出村去尋找光源，什么也沒有找到，除了在一個正在破碎的盒子里發(fā)現(xiàn)一枚生命種子！”

　　“這個種子如果不盡快孵化孕育，就會失去活性的瑪莎里斯姐姐決定立刻孕育這枚生命種子，取代那年的一個名額，悄悄把那枚種子藏在設(shè)備里保存。結(jié)果誰知道孕育出來的是這樣一個可愛的孩子，她可真是不幸！”

　　在林離先知模板的力量加持下，其他三人了解完畢，把書退還給霍爾長老，也就明白她說的不幸是什么意思了。

　　看到三個人還處在震撼的情況下，林離覺得他們大概是指望不上了。

　　他敲敲桌子，說道：“長老大人，你說的我大概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會盡量把小尤拉帶走。但是我還有些問題，你是如何把小尤拉送到離村子那么遠的地方？還有神明使者是走哪個螺旋地道下來的嗎？”

　　“當然不是！這本書上沒寫嗎？使者是傳送過來的，就像運輸種子那樣，直接傳送到生育房！送走小尤拉的話用那枚被替代的生命種子里蘊藏的孕育能量反向無目標隨機傳送不就可以了！”

　　霍爾長老用看傻子的眼神望著林離，但是看了兩秒之后覺得好像這是這對神明不敬來著，然后立刻切到歉意的笑容，一點也看不出來還在鄙視林離。

　　“……”

　　林離撓撓頭，為什么感覺這個小村子的長老好像有點博學呢？

　　他下意識地問道：“那么反向傳送是怎么做到呢？”

　　然后霍爾特斯長老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反向傳送其實非常簡單！因為既然遺失之城那邊能夠把種子傳過來，那么孕育設(shè)備里一定會預(yù)先設(shè)定一個時空節(jié)點?？上覜]有截取到遺失之城的節(jié)點波動字段，不然就可以把尤拉庫絲直接送到城市里去了！”

　　“把這個節(jié)點波動字段讀取并轉(zhuǎn)換成能夠被測算的曲率數(shù)據(jù)地址，引入四維的部分理論反向推理啟動孕育設(shè)備里的......”

　　四個人看到霍爾長老的精氣神一下就變了，林離聯(lián)想到學術(shù)狂魔，米琳達、盧克和老戈登卻同一時間想到聯(lián)盟船檢所的火力瘋子！

　　他們相互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對方想的和自己一樣：“這樣的人才必須拐走！”

　　霍爾長老拉著林離幾人下了船，來到生育房，指著里面亂七八糟的設(shè)備，一邊擺弄演示，一邊滔滔不絕解釋一大堆不明覺厲的理論名詞。

　　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卻更堅定了幾個人販子把霍爾特絲和她的設(shè)備全部打包帶走的念頭！

　　林離手指上一絲光芒繚繞，悄悄構(gòu)架一個微型交流頻道，四個人秘密商量，怎么才能把這個眉飛色舞的長老大人打包帶走......

　　看到霍爾長老終于講完，林離笑瞇瞇地問道：“不知道長老大人接下來有何打算？”

　　林離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霍爾特絲問懵了，“什么？”

　　上流社會女性精英米琳達小姐出場了，她抓住霍爾的手，真誠說道：“你們米若博特克村的情形實際上是非常嚴峻而且危險的！短短十六年間，就迅速消減三十人的人口，這是非常值得懷疑的！”

　　盧克大叔一臉嚴肅道：“按照書上的記載來看，人口的流失速度這么快是絕對不正常的！現(xiàn)在的村子里普遍都是不到二十歲孩子，生活環(huán)境再惡劣也不應(yīng)該如此吧？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搗鬼！這十六年來想必村子遇到襲擊的次數(shù)不少吧？而每次襲擊總會帶走幾個富有經(jīng)驗，身強力壯的成年人對不對？”

　　聽到盧克大叔的分析，霍爾長老不住點頭。

　　聽到后面她也忍不住說了一句：“去年卡利斯大叔明明已經(jīng)用生命把怪物引走了，但今年它卻又找回來......”

　　盧克一看霍爾長老上鉤了，立刻趁熱打鐵道：“沒錯，這樣就可以解釋的通了！是使者在悄悄引導(dǎo)怪物襲擊這里，好讓村子的規(guī)?？焖傧魅?！”

　　然后霍爾長老又有一個新的疑惑：“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又有什么好處呢！”

　　米琳達隨口扯起一面虎旗：“當然是為了消滅村子，瞞著遺失之城好占有更多的名額，積累更多的人，伺機奪取遺失之城，占據(jù)城市護盾讓自己可以奴役更多的人，活得更好更久更舒服了！”

　　最后老戈登來做總結(jié)：“所以霍爾長老你現(xiàn)在的處境是十分危險的，村子也瀕臨在毀滅的邊緣！”

　　霍爾長老被唬的一愣一愣的，失魂落魄道：“原來是這樣......”

　　林離悄悄湊到米琳達耳邊問道：“這是真的嗎？”

　　米琳達也小聲回道：“怎么可能！隨便說兩句騙騙她罷了?！?p>　　林離看向老戈登和盧克，看到他們也默契的點點頭，四人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

　　一個聲音傳來：“沒想到這么周密的計劃竟然會被你們這群泥腿子看穿，看來你們是留不得了！”

　　然后孕育設(shè)備后面，一個面色略顯蒼老的中年男人帶著五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鉆出來。

　　林離：“......”

　　米琳達：“......”

　　老戈登：“......”

　　盧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