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的腳步越來越近的六月,七點到底算是傍晚還是晚上是一個有點爭議的問題。
反正從七點開始,就到了木洲的鍛煉時間。
鍛煉地點自然是赤坂道場,鍛煉的方式卻不一定,要看三橋貴志當天對他的安排。
有時候他會讓木洲和理子阿姨對戰(zhàn),有時候他會讓木洲獨自鍛煉肌肉,也有的時候三橋貴志也會親自上陣——比如昨天。
木洲今天的心情很不錯,很大程度是因為他在昨天和三橋貴志的對戰(zhàn)中占到了一點便宜。
木洲在道場附近停好車,便解開安全帶,看了看后視鏡,沒看到自行車之類的安全隱患,只看到了一個戴著口罩、墨鏡與帽子的人的身影。
在日本,車輛都是左側(cè)行車,與中國大陸剛好相反,按理說駕駛座的位置也應該與大陸剛好相反,和英國等國家一樣,在車的右邊才對。
但奇妙的是,在這個國家里,左舵車和右舵車一樣可以在大街上跑,而且數(shù)量不少。
在左側(cè)行車的國家,自然是右舵車更安全也更便利,那為什么左舵車還會有如此大的市場呢?
那是因為在日本,早期昂貴的的進口車都是左舵車,慢慢地,左舵車就成了身份地位的象征。
即便是今日,也有不少人會因為這種原因而偏好左舵車。
木洲也選擇了左舵車,不過是因為他覺得自己穿越前學的駕照就是左舵的,適應起來可能會更快。不過在秋山澪等人看來,倒成了“秋田老師果然很富”的又一佐證。
因此,他的駕駛座的門外不是車道,而是人行道。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對后視鏡里那位蒙面路人并沒有太在意,日本戴口罩的人比比皆是,而墨鏡帽子雖然看起來有點夸張了,但是又關他什么事呢。
他打開車門,邁了出去。
“呼!”
一陣破風聲從耳邊傳來。
木洲還沒來得及有什么想法,只能下意識抬起雙臂,護住了自己的頭部。
“砰!”一根木棍結(jié)結(jié)實實地打在了木洲雙臂上,然后斷掉了。
痛?。?p> 木洲咬牙切齒,已經(jīng)猜到了發(fā)生了什么。一腳朝便襲擊者狠狠踹去。
只可惜襲擊者身手也不弱,往后一退,便輕松躲過了木洲的攻擊。
“木洲,你還是不夠警惕啊!”襲擊者取下自己的口罩和帽子,露出那張英俊的臉和金色的卷發(fā),假作痛心地搖了搖頭。
討打至極。
“是我松懈了,沒想到三橋老師你竟然這么心急,還特意跑到我停車的地方來接我?!蹦局蘅戳丝吹厣蠑嗟舻哪竟?,硬生生擠出一個嘲諷的笑容:“老師你等了挺久的吧?”
“哪有特意等你?我就剛好經(jīng)過而已?!比龢蛸F志打了個哈哈,極沒誠意地撒謊道。
光看他這裝備,就知道絕對不是剛好經(jīng)過,而是蓄謀已久的報復行動,報昨天的一箭之仇。
“好了,我們快點進道館吧,好多人在看我們呢。”三橋貴志隨手扔掉手中只剩半截的木棍,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去。
確實路人們都在看著他們,畢竟突然就冒出來一個人用木棍打了另一個人一頓,而且棍子都打斷了,要不是后面看他們兩個認識的樣子,估計都有人報警了。
木洲才不想管什么路人,只是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突然惡意一上來,他撿起地上其中一截的木棍,上前幾步,然后瞄準三橋貴志的背部,用盡全身力氣扔了出去。
“砰!”飛出去的木棍偏了一點,打中了三橋貴志的手,然后彈飛了出去,險些打到另一個路人。
不過這樣威力好像比預期還要更大一點。
“?。浚?!”三橋貴志捂著手臂跳了起來。
他驚愕而憤怒地轉(zhuǎn)頭望著木洲。
就連有些路人也發(fā)出了驚叫聲。
木洲對著險些被誤傷的那位路人甲說了聲抱歉,只得到了對方一個略帶驚恐的眼神。
然后他對著三橋貴志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三橋老師,我突然覺得除了被偷襲的情況,我以后也有可能遇上需要偷襲別人的情況,就麻煩老師你陪我多練練吧?”
“你說得有道理??!不過,”三橋貴志露出一個獰笑:“我覺得你還應該了解一下面對一個被你的激怒的三橋貴志的情況!”
說罷,他便沖著木洲沖了上去。
木洲正是怒火中燒的時候,哪兒會怕他,也是怒吼一聲,便朝他沖了過去。
……
“怎么不打了?打啊!打個夠??!”
這是木洲第一次看到理子阿姨生氣的樣子,只覺得壓力山大,連一向無法無天的三橋貴志也正襟危坐、噤若寒蟬。
“這么大一個道場還不夠你們打,還跑到街上去?我過去的時候都有人報警了你們知道嗎?”
三橋貴志惡人先告狀:“都是這家伙挑釁!竟然背后偷襲,你看你看,我的手都腫了!”他伸出自己被木棍打到的手,一副可憐樣。
木洲冷笑一聲,也不說什么,就只是挽起兩只袖子,露出自己傷得不比三橋貴志輕的手。
“你的性格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想報復昨天的事情。你是秋田君的老師,昨天的對戰(zhàn)也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受點傷也是正常的事情,就沒有一點作為老師的器量嗎?人家秋田君平時受傷有說什么嗎?”
理子阿姨一邊批評教育著,一邊起身找來了兩瓶藥酒。
“你就傷了一只手,自己涂?!彼龑⑵渲幸黄糠诺饺龢蛸F志面前,然后才將拉過木洲的手,輕輕地涂了起來。
三橋貴志嫉妒且憤怒地瞪了木洲一眼,而木洲則回他一個得意的表情。
理子阿姨就是這么明事理講道理。
講道理的理子阿姨很快也開始批評木洲:“秋田君你也是,今天有點沖動了,目前的你還打不贏這個卑鄙無恥的家伙的,硬來只會吃虧的。三醬應該沒教過你魯莽吧?”
“到底誰吃虧可還說不定呢!”木洲嘴上不服輸,但心底清楚理子阿姨說的是大實話。
“秋田君,雖然我不理解你一個高中老師為什么要這么拼命練武,但這段時間我和三醬都看出了你的決心和危機感?!?p> “但我希望你練武的初心?!?p> “初心?”木洲愣了愣,怎么和電視劇一樣,武道總是和這種玄乎的東西扯到一起的。
“你的初心,應該是自衛(wèi)、防守而不是報復、逞強吧?”
“自從你拜三醬為師后,你就越來越極端了——用自己的受傷換取勝利,換取進步……”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路,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但是不知不覺間,你的戾氣也變重了——當你對自己的身體都絲毫不愛惜后,你的心還會像以前那么溫柔嗎?”
“那樣的你,是你想要變成的樣子嗎?”
理子阿姨的話很溫柔,但聽在木洲耳中,卻如黃鐘大呂,振聾發(fā)聵。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jīng)變了嗎?
如果以往遇到同樣的事情,他應該會想著退一步海闊天空或者從長計議之類的話吧?
會不顧誤傷路人的可能性扔出木棍嗎?會像剛剛那樣和三橋貴志當街打起來嗎?
這變化的,到底是多了底氣,還是少了溫柔呢?
在變強的路上,他是不是真的像理子阿姨說的那樣,心也變得強硬了呢?
對目標只是回家的他來說,這種變化到底是好是壞呢?
在這樣一個和平的世界,他就已經(jīng)有了如此大的變化,再繼續(xù)下去……他會不會成為那種見人不爽就殺人全家的“強者”呢?
木洲打了個寒顫。
不,他不想這樣,他只想回家而已,只是回家而已,安全、健全地回到那個和平溫馨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