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藍天之下有素衣起舞,跟著揮舞的木劍,劍氣斬斷枯枝藤條。
少年此時腦子里卻都是斬不斷的思緒。手中的劍在江懌初意識里是按招式一下一下來,可現(xiàn)實卻是軟棉花在亂舞。一不小心撞上了旁邊的師兄弟還沒察覺。
站在鉛華樓上的魚千霜自然注意到與整齊劃一的方陣格格不入的江懌初。她原本纖細的眉毛不知不覺擰成了麻花。
太陽逐漸爬到了頭頂,眼看到了飯點,鉛華樓里的午飯已經(jīng)準備好了。紅燒肉和醋溜土豆絲兒的氣味從廚房逃竄出來,飄飄蕩蕩在空氣中勾引著庭前習(xí)劍的弟子。魚千霜瞅了眼日晷,揮手示意可以去吃飯。前庭的弟子見了紛紛撒下手中的劍,兩步作一步地跑進樓里去慰藉自己餓了一上午的肚子。
江懌初也向鉛華樓走去,卻被魚渺攔了下來:“等等,江懌初你不能去?!?p> “為什么?”
“我小姨的意思,她讓你今天必須把劍式一百零八招練十遍才能吃飯。”
江懌初不滿道:“我哪兒得罪她了!”
魚千霜聞聲緩緩朝少年走來,“啪”的一個巴掌不痛不癢地打在的江懌初臉上:“天天心不在焉的,法術(shù)不好好學(xué)劍也不好好練,給你父親長點臉行不行?”
少年不理會,撇著頭不正視魚千霜。
“孺子不可教也。你別在藍青會上給鉛華樓丟臉就好。”魚千霜甩下一句話就轉(zhuǎn)身走了。
魚渺把劍扔給少年,說道:“練吧練吧,不然后廚的師傅連飯都不敢給你留的?!?p> 江懌初拿過劍,垂著頭只得在肩上比劃?!拔倚∫趟⒅兀濒~渺低聲提醒道,“就在樓頂?!鄙倌暌宦牐蟊骋活?,手中的劍揮舞著也生起了風(fēng)。
等到鉛華山傳統(tǒng)一百零八招劍試江懌初練了八遍時,天邊的云都紅了臉。
“魚少主,賞我口飯吃唄~”江懌初伸出兩條酸得發(fā)脹的胳膊作出乞討的樣子苦苦哀求道。
魚渺對少年說道:“給我學(xué)個狗叫?!?p> “汪!”
“得,”魚渺咧著嘴從身后跟變戲法似得變出一個捧盒,說道,“賞你?!?p> 少年驚喜若狂,兩手打開圓潤的盒蓋。只見綠豆糕和玫瑰酥餅安詳?shù)靥稍谑澈欣?,可江懌初卻挑剔了起來:“吃什么糕點,你們那后廚的肉那么香,我要肉啊……”魚渺眼疾手快地往江懌初嘴里塞了些糕點。
“嗚嗚嗚……”江懌初說著人聽不懂的話。魚渺在旁邊的石桌上倒了一杯不知道幾天前的茶灌給了少年:“不急,慢慢吃。聽說糕點加涼水特頂飽?!?p> 少年拼命錘著自己的胸口,差點就沒給咽氣了。
“誒,你藍青會有打算了嗎?”魚渺問的問題頓時讓江懌初醒悟過來。
“那個,跟我說說藍青會的形式是什么樣的?”
“空中對弈,御劍奪彩,妖神斗法,靈箭穿楊。”
“我能不去嗎?”
“大會名單上有鉛華樓江景?!?p> 魚渺的兩根纖纖玉指輕捏起一塊綠豆糕送往口中,綿軟香甜的綠豆糕瞬間在舌尖融化,冰冰涼地滑過喉嚨落入肚子里。她才不管江的眼睛是有多恨地瞪著,藍青會上江懌初到底丟的還是扶云天佐的臉。
“你要是不吃那我拿走了昂?!濒~渺正要把吃食端走,江瞬間就不挑了,一邊死扣著捧盒不放,一邊說道:“好姑娘,留下吧,我這也沒別的可填肚子了?!?p> *
又是三更半夜,江小賊,不,江懌初再次爬上了山頭翻進了永冬院。
剛找到那顆冬嬈柏樹,江腳下就給絆了一跤。
“這永冬院多點幾盞燈都不肯,暗摸摸的,要摔死我?!苯瓚跣睦锇迪?。頓時身后一陣冰涼,江打著哆嗦問道:“冬……冬嬈?”見沒人回應(yīng),少年緩緩轉(zhuǎn)過身去。
一雙發(fā)著光還滴溜兒綠的眼睛出現(xiàn)在少年面前,他不禁兩肩一抖,強裝鎮(zhèn)定說道:“冬嬈姑娘,好久不見?!?p> “江小哥,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御劍和藍青會嘛~”
“那東西呢?”
冬嬈轉(zhuǎn)了一下手,一握,一張——霧氣縈繞出一把劍。少年伸手握住了劍柄,一剎那混沌炸開,露出這把劍的真身。
冬嬈介紹道:“這劍是我從一道士那兒搶來的,現(xiàn)在算把無主劍。喂點血應(yīng)該就認主了?!闭f完冬嬈那個妖精就在江懌初的手心拉了一道口子,血珠一顆一顆地從傷痕的大門里不斷涌出直奔那把劍。
那劍是有靈性的,意思意思地閃了幾下。
“靠得住嗎?”少年問。
“我也不曉得。”妖精笑了笑。
*
廂房里有人按耐不住了,提著劍藏在身后,側(cè)耳緊貼房門——此人名為李月莊。
白衣月下似仙人,可李月莊今年才15歲。眉宇間有傲骨,兩眼猶如寒刃。
每個廂房很大,中間有紙糊的門隔開,是不帶鎖的。說起來江懌初是李月莊的室友,可倆人都未有交往。
這晚李月莊恰好沒睡,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這季節(jié)早就沒有什么魚蟲鳥獸的叨擾,夜如一潭死水一樣了無波瀾。而李月莊就像這些水里的一滴,迷茫。
“嘎吱——”是自己廂房的左側(cè)門開的聲音。
隔壁小子有問題。
李月莊從床上爬了起來,連鞋子也沒穿,輕聲走到紙糊的門旁,用手戳了一個洞做貓眼偷窺了起來。
“嘎吱——”又一聲。李月莊看到是江景出門了。
待腳步聲走遠后,李月莊推開紙門,接著有些手足無措了。
“喜歡半夜出門,多半是做什么心虛的勾當(dāng)?!?p> 于是李月莊就在這兒悉心等候。
夜空上懸掛的月亮隱了二十七次。
沙石碾碎、野草風(fēng)吹的聲音讓李月莊又握緊了劍。
“嘎吱——”
“別動!”
“有話好說,”被劍制服的少年道,“小的姓江名景字懌初,大哥你先把寒囚劍放下?!?p> 李月莊一看這小子認得自己的劍,便試探道:“可是天佐江氏的公子。”
“正是?!?p> 寒囚劍從江懌初的脖子上移開,江不禁舒了一口氣,也不知道被刀刃抵脖子的日子什么時候到頭。
李恭敬地向江行禮道:“在下李月莊,多有得罪望見諒。”
“無妨,恰好我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