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君沒能追到怡情,她的速度太快了,全力施為之下連她自己也未必知道自己會到哪里,因此沒有人找得到她,除了一個人。
“姐姐?!?p> 怡愿從樹后現(xiàn)身,抬頭看向坐在樹上的那個紅衣人,手還緊緊地攥著沒有松開,她似乎比怡情還要難受些,一向波瀾不驚的語調(diào)難得的多了幾分顫。
怡愿在這個世界上最重視的人就是自己的二姐,她或許能容忍大姐受到傷害,但是她卻舍不得自己的二姐受一點點委屈,因為這雙眼睛能夠看得清楚世間的一切,所以她知道自己更應(yīng)該珍惜誰。
有的時候,她甚至不在乎對方真正的身份,她只知道,這是自己的二姐。
那個在她世界曾經(jīng)一片漆黑的時候,會溫柔的抱著她,笑嘻嘻的給她講故事的二姐。
那個在她受到危險的時候,會奮不顧身沖出去為她打抱不平、傷痕累累回來的二姐。
那個會哄她入睡、會帶她玩耍、會將好東西留給她,愿意將她作為上天賦予珍寶的二姐。
即使是人口稀少的鳳凰族,也存在著優(yōu)勝劣汰,尤其是鳳凰們大多各自單獨行動,彼此之間沒什么感情,基本都是靠著實力決定地位,強者受人尊敬和喜愛,弱者可有可無甚至受到欺凌,這是正常無比的法則。沒有人會重視一個眼盲而無所作為的鳳凰,在這個人可能未來一事無成的情況下,父母忙于修煉親情淡薄,大姐性格溫婉忙于家事,只有二姐會帶著一個眼盲的小孩,笑嘻嘻的同旁人炫耀一般的介紹——這是我可愛的妹妹。
二姐曾是她的守護者......不,直到現(xiàn)在她也仍是她的守護者。
“姐姐?!?p> 怡愿又叫了一聲,聲音很輕。
人影動了動,好一會兒,她探出頭來,對著怡愿露出一個笑,道:“小妹,你來啦。”
這時候怡愿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她站在那里,紫色的衣服讓她看起來帶有些神秘感,不過她卻很清楚,沒有什么事情瞞得過二姐。
她是依靠上天賦予的能力而將一切看清楚的天機者,但是怡情不是,她靠著自己聰慧的大腦將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甚至比她還要明白些。
更重要的是,怡情會忍耐、會妥協(xié),也會將一切她覺得可以承擔(dān)的東西加諸于己身。
“姐,其實事情并沒有......”
“噓?!?p> 怡情忽的出現(xiàn)在了怡愿身后,捂住她的嘴,然后松開,輕輕地搖了搖頭,“不要說,你身份特殊,什么都不要說?!?p> “姐!”
“我就是出來散散心,過一會兒就回去了。”怡情看起來好像真的沒什么事情一樣,她笑嘻嘻道,“我覺得宸臻是個好人,讓他來做我姐夫的話,沒那么糟糕。大姐嘛,她當(dāng)然也值得最好的,畢竟是那么溫柔的大姐啊?!?p> 怡情拉著怡愿找了處地方坐下,將她身上的灰拍落,然后板起臉嚴肅道:“不過,姐有個事情一直想問你,你一定要認真回答?!?p> “......我也說不清楚我到底喜不喜歡他,但應(yīng)該是......”怡愿輕而易舉的看穿了怡情的想法,她很快的便回答了,“我很早就知道我要和魔君糾纏不清,很早,大概是在開眼之時、看自己命運的那個時候,我已經(jīng)一眼看到了自己的結(jié)局,并不好,我知道不該和他有任何關(guān)系。最開始的時候我很想避免和他接觸,但該來的總會來,既然遲早要演變成這樣糟糕的境地,那么早或晚對于我來說都不重要,反抗,也沒有任何用處?!?p> “更何況有些事情必須待在魔君身邊才做得到,阻止一些事情的發(fā)生,也給他一個機會,或許還有給我自己一個機會......總歸他也奈何不了我。”
怡情看著怡愿低下頭,似乎是要去看什么東西,她順著她的目光去看,看到對方手腕處,那個黑色的印記,瞬間,她的眼睛紅透。
“我現(xiàn)在特別想要將他送進天地浩劫大陣,雖然我被賦予的是純粹的善,但我有權(quán)利選擇,我想我根本沒必要去救這種來折辱我妹妹的畜生?!扁榈难凵褡兞?,“有些東西,連善也不能寬恕,他們必須被制裁?!?p> “二姐......”
怡情將怡愿抱在懷里,“別怕,姐姐永遠不會讓你受委屈的,我會一直保護你,誰也別想欺負你?!?p> 是嗎?
怡愿抬頭,也睜開了眼睛。
她看到了未來。
她一直拼命阻止的那個未來,又一次如此清晰的出現(xiàn)在了她的眼中。
“姐,一直是多久?”
被叫到的人愣了愣,用食指撓了撓臉頰,然后道:“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
怡情手上亮起紅色熾熱的光芒,她撫上了怡愿的手,那光漸漸地流入那個印記之中,印記掙扎了一瞬,便消失殆盡,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一朵火蓮。
在魔界的一處,魔君正摟著漂亮妖艷的魔女,興致勃勃的與人調(diào)情,濃情蜜意之時,突然四周起了火,他受驚的掐斷了懷中之人的脖子,那些火焰將他團團圍住,映的他面色鐵青,他站起來,伸出手看向自己的手腕。
他的印記消失了?
向煜欲從火焰之中離開,卻發(fā)現(xiàn)這火焰不是凡火,它們爬上了他的身體,宛如萬針刺入皮膚,但仔細看去,又什么損害都沒有造成。
魔君氣魄非凡,這等痛楚愣是一聲沒出的忍了下來,冷汗流了他一身,等到他意識到火焰已經(jīng)散去的時候,他的衣服已經(jīng)濕透了。
他沒管自己這樣狼狽的模樣,第一時間便沖去了自己的宮殿,看到空無一物的巨大鳥籠,愣在原地。
“她竟然走了?”魔君站在原地,似乎感覺到了不可思議,他皺起眉頭,又重復(fù)了一句,“她走了?!?p> 在那棵怡愿慣常坐著的樹上,慢悠悠的飄下了一張紙。
看到手腕上的紅蓮,怡愿笑了笑。
命中注定的孽緣,是禍不是福。
她曾無數(shù)次告誡自己不要愛上那個人,那個輕浮、風(fēng)流、隨性,而且沒有心的男人。
但是她最后也沒能做到。
那個人在乎的是有價值的人,也許她怡愿很有價值,但是這些價值,卻不會給他一分一毫。
那個她的幻象已經(jīng)在那里停留了一周了,她本以為一周之內(nèi)至少對方會發(fā)現(xiàn)她離開了,但沒想到,直到幻象消失,那個人也沒有察覺。
有些人不會重視你,甚至不會把你放在心上,他們只是用慣用的虛偽的假面來迎合你,但你卻什么也得不到,這世界上,能夠重視你勝過生命的人,真的太少了。
“姐?!扁赣H了親她姐姐的手,“謝謝你一直愛著我?!?